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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狼穴入虎口

    水滿江的眼神裡充滿了驚恐,他的手和腳一起發抖,望著我的胸口處像是著了魔一樣。我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那一刻,我也驚呆了。
    上身的衣服被那股強大的反震的力量震破了。我看見自己的胸口上,隱隱約約凸顯出了一張臉!
    這張臉就好像是長在皮肉裡的一般,微微的從胸膛上凸起了半寸,臉上的五官俱全,眼睛本來是閉著的,但在我低頭的同時,臉龐上的眼睛慢慢睜開了。
    「這是什麼!」我的頭骨幾乎都要炸裂了。
    噗通……
    面前的水滿江突然就跪了下來,什麼都不說。但他的舉動已經完全表明,他對這張臉,敬畏之極,甚至連多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轟……
    胸膛上的那張臉猛然又朝外凸出了半寸,那種架勢,就如同要從胸口裡急衝而出。水滿江頓時受到了極端的威脅,但他不敢反抗,依然跪在地上。只不過整個人就像驚弓之鳥,身子一歪。
    一剎那間,水滿江的眼神黯淡了,表情也隨之茫然起來,一頭歪倒在地。與此同時,我看見一抹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淡光,從他額頭上嗖的鑽了出來。我修陰目通,觀魂的本事還沒有爐火純青,卻能夠分辨到,那是一條飄渺的魂魄。
    毫無疑問,那就是上了水滿江身的東西。親手動輸入字母網址:。即可新章
    魂兒一鑽出來,就急速的朝遠方溜去,這個地方黑暗而且陰氣相當重,最適合陰魂逗留,那條魂兒如同脫韁的野馬,又像是一道閃電。我追趕出去兩步,它已經躥到了五丈之外。照這個速度,我追不上它。
    儘管我很想知道這條魂兒的主人是誰,但水滿江歪倒在地,生死未知,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下,我無法丟下他不管。所以緊追了幾步,很無奈又很不甘的停下腳步。
    低頭看看,胸口處那張凸出皮肉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胸口光滑平整,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痕跡。
    很多事情,我沒有細想過,但現在不由的就陷入了沉思。我想起當時在白雲觀初遇老狐狸的時候,險些遭到伏擊,老狐狸的爪子將要刺進胸膛。卻被嚇退了,我又想起自己受到蠱惑,迷失心智的時候,又是胸口一陣刺痛,讓我清醒過來。而今,又是胸口產生了令人驚恐的變化。才讓附身水滿江的兇手倉皇逃走。
    我忍不住在思考,自己的胸口,有什麼東西?
    我回到原地,扶起水滿江。水滿江還活著,但脈搏跳動的有些詭異,時快時慢,我不懂醫,也不知道該怎麼救他,情急之下,就想先從這裡走出去再說。我把他背起來,繼續朝死地的邊緣走。
    這一次,我又用了很長時間,終於走到死地的邊緣,然後順著邊緣繼續走,死地無論有多大,只要順著邊兒,遲早可以找到那扇大門。
    就在這時候,背後的水滿江像是甦醒了過來,我站住腳,把他放下。水滿江的臉蒼白,被手電筒的光一照,就慌亂的摀住眼睛。
    我的心有些緊張,因為我發現,水滿江的舉動依然不正常,但這種不正常並非又被什麼東西上身了,而是一個人失去了正常神智之後產生的失常舉動。我趕緊拉著他的手,道:「水滿江,你怎麼樣?」
    「啊!」水滿江一看我拉他,就和觸電一樣的躲到一邊兒,嘴裡嘀嘀咕咕的神經質般嘟囔道:「六爺……陸山宗……六爺……陸山宗……」
    看著他迷茫又異樣的眼神,我的心徹底涼透了。剛才逃走的那條魂兒,可能在上身的時候對水滿江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把水滿江給弄瘋了。
    水滿江的神智徹底失常,彷彿只記得我的名字,無論問他什麼,他總是呆呆的回道:「六爺,陸山宗……」
    我無計可施,又覺得對不住他,但現在這個環境下,實在回天乏力,只能先帶他出去,然後再想辦法。我哄著水滿江,引他慢慢朝前走。
    這一走,又是很久,但我的想法沒錯,順著邊緣一直走,終於找到了那道已經壞掉的門。門一找到,剩下的路就好走了,我不知道絡腮鬍子和金三陽出來了沒有,可是帶著已經瘋了的水滿江,沒時間再顧及他們倆,所以我和水滿江從馬牙山地下出來。水滿江可能是餓壞了,出來之後抓著地上的雪就朝嘴裡塞。
    我趕緊攔住他,帶他回老墳場,我們的乾糧都在那邊放著。一路沒有別的動靜,我們剛走到馬牙山腳下的山路時,就看到絡腮鬍子還有金三陽帶著東西,急匆匆的迎面而來。這兩個人沒有負累,所以出來的比我早,正打算回去救我們。
    雙方一碰面,我總算是鬆了口氣,金三陽看見水滿江瘋了,感覺莫名其妙而且詫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只能告訴他,在死地那邊遇見了一些事。陸家的小陰官,大半都知道規矩,在老太爺手裡的時候已經養成了規矩,不該問的話,一句都不多問,所以金三陽沒說什麼,就歎了口氣。
    「他家裡,還有什麼人嗎?」我問金三陽,我沒辦法一直照顧水滿江,只能籌一筆錢,給水滿江的家裡人送去。
    「只有一個兒子,成年以後去山外唸書,很少回來。」金三陽說,水滿江的兒子是那種比較呆板的讀書人,對父親從事的職業覺得不,所以離山以後,過上三五年才會回來一次,住兩三天就走。到了自己成家立業之後,回來的次數就更少了。
    「那該怎麼辦。」我一下犯難,水滿江唯一的兒子已經定居在了山外,水滿江還有誰能照顧?
    「半輩子的老夥計了,六爺,你不用作難。」金三陽道:「我帶著他回去,六爺,我們這些小陰官其實都不窮,多養活一個人,那是不成問題的。」
    在死地裡一番折騰,我已經衣不蔽體,夏天好一些,光著膀子也無所謂,但冰天雪地,冷的我打哆嗦。冬衣太厚,隨身帶著不便,所以我們一套冬衣至少要穿上兩三個月,沒有可以替換的。石嘴溝又這麼荒,想來想去,我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和五叔住的家,家裡七零八落,已經不像樣了,但我過去的衣服用具都在家裡放著,可以過去找一套。恰好水滿江的狀況也很糟糕,有個地方安身,弄點熱湯熱飯,再有張熱床,他會好過一些。但是我怕我們走了之後,老墳場這邊再來人,所以三個人一商量,留下金三陽暫時在這兒守著,我和絡腮鬍子帶水滿江到家裡去落腳休息一下。
    老墳場離家還有一段路,我和絡腮鬍子帶水滿江走了好長時間,才看到院子屋頂上的積雪。
    「就快到了,堅持一下。」我對絡腮鬍子道:「到家以後,生火好好休息一下。」
    「有酒沒,冷的直打哆嗦,得喝點暖暖身子……」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腳下的雪地裡突然就伸出一隻手,結結實實的抓著我的腳踝,用力一拉,我沒防備,身子頓時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絡腮鬍子那邊也被偷襲了,連同水滿江,三個人噗通噗通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唰……
    厚厚的積雪下面,一下子冒出來幾個人,都是手腳利索又經驗老道的硬手,我和絡腮鬍子都沒爬起來,就被幾把鋒利的刀逼到眼前。水滿江也被人按住了,哇哇的亂叫。
    「六爺,你的功夫,可比以前差的多了。」
    我一抬眼,看到已經消失一段時間的火遙笑瞇瞇的站在面前,這個貨果然不對勁兒。
    「你想幹什麼!?」我冷哼了一聲:「要造反?」
    「哎呦,六爺你這個話太重了,我擔不起,不是造反,只不過給你引見個人,問幾句話。」
    說著話,火遙扭頭朝後面看了看,一直到這時候,我才看到人群後的一堆積雪旁,蹲著一個人,那人穿著一件雪白的「狼肚」大衣。在山裡,野狼每到秋末的時候,就會換一次毛,用來御寒。狼胸口處的一小塊毛是白的,柔軟且暖和,山裡人管這塊皮毛叫做「狼肚」毛,非常珍貴,這個人身上一件皮襖全是狼肚毛縫製的,少說也得殺一百多條狼,才能湊起這麼一件襖子。
    這個人無聲無息,穿著雪白的皮襖,好像和旁邊的積雪融為一體,看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