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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複的夢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山槓爺他們說,現在的陰間,和以前的陰間不一樣了,都因為這個人當年受到的一席調侃。在心裡埋下一顆執念的種子,最終才導致了陰間的大變,我問老驢爺道:「這個人,為什麼消失了?」
    「他屍解成仙,還在不斷的修行,到了該進境更高層次的地步了。」老驢爺淡淡道:「他又屍解了一次。」
    我頓時就想起了兩塊冰塊裡的人,那兩個人在出土之後不久,全都屍解了。但究竟是哪一個掌控了陰間?
    「屍解之後,已經成仙了,仙再屍解,會變成什麼?」
    「屍解仙之後,就是地仙。」老驢爺道:「那是真正的仙,不沾人間煙火氣。」
    陰間的事情,總算是有了一個籠統的眉目,中間肯定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細節。但大概的輪廓,估計就是這樣了。我搞清楚了來龍去脈,只不過還是有些糊塗,那輛詭異的小馬車,又是什麼來路?還有,屍解之後的地仙,為什麼仍然不出現?
    「地仙不出現,是因為有的人還沒明著露頭。」老驢爺道:「他不露頭,地仙就不會真的露面。」
    「地仙還有防備的人?」
    「好了好了,娃子,你的問題真是不少,問了一個又一個,這個故事,我也不會隨意跟人講,你聽了還不知足?」老驢爺叼著煙袋回過頭,看到絡腮鬍子抱著一大捆柴火。遠遠的走了過來,就對我道:「想知道什麼事,以後你自己到陰間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我苦笑了一聲,一直找不到陰間的大門,就進不去陰間,除非我死了變成鬼。
    「容易的。」老驢爺嘿嘿笑了笑,透過篝火一股一股的白煙,慢條斯理對我道:「小伙子,別的人興許不行,你絕對可以的。」
    「為啥?」
    「因為我瞧的出,你是半個重陰身。」老驢爺磕磕煙袋,道:「知道重陰身嗎?」
    我的身子晃了晃,瞠目結舌。一瞬間,老驢爺的話突然讓我明白了一些自己身上的事情。我的身體為什麼一直那麼虛弱,身上的陰氣為什麼那麼重,不是因為先天不足。而是因為,我是半個重陰身!
    「娃子,莫要再問了,我看出你是半個重陰身,已經照實告訴你了。」老驢爺收起煙袋,重新攪動著藥鍋。道:「有些事,適可而止,有些話,亦是如此。」
    「驢爺,我回來了,這麼大一堆柴火,總夠用了。」絡腮鬍子興沖沖的放下柴火,一身灰塵都顧不上拍打,跑過來拍老驢爺的馬屁,顛顛的圍著老驢爺轉,忙活了半天,才試著問道:「驢爺,您瞧瞧我,這輩子有沒有什麼仙緣?」
    「屁的仙緣。」老驢爺看了他一眼,道:「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興許還能得個善終。」
    「沒有仙緣麼?」絡腮鬍子頓時氣餒,又問道:「那您瞧瞧,我有多少年的陽壽?」
    「九十八歲。」老驢爺頭也不回的道:「一天都不會少,一天也不會多。」
    「九十八?」絡腮鬍子垂頭喪氣,坐到一旁嘟囔道:「我總覺得怎麼著也得活到一百九十八才夠本……」
    這時候,那頭叫二驢子的小毛驢也跑回來了,嘴裡叼著一束草藥,老驢爺接過草藥,摸摸毛驢的腦袋,讓它到一旁吃草去了。
    前後用了很久時間,一直到二半夜,藥才真正熬好。老驢爺把藥湯喂章豹喝了,又把藥渣敷在他的傷口上。
    我心裡又顧不得想別的了,一心就盼著章豹能醒轉過來,在他身邊一直守到天亮。老驢爺是個奇人,我一直幻想著,他親手熬的藥能救活章豹。但是天已經發亮,章豹還是一絲不動。
    「看起來不行啊。」老驢爺道:「這個孩子,我要帶走好好治一治了。」
    我不放心章豹,可是自己沒有本事救他。好在老驢爺是個好心人,把人交到他手裡,起碼我放心。
    「二驢子,過來。」老驢爺對著旁邊窩著打盹的小毛驢喊了一聲,小毛驢彷彿是通人性的,沒事的時候跟老驢頭耍渾,一旦有了事,比哈巴狗都聽話,站起身就一溜小跑躥了過來。
    我幫著老驢爺把章豹輕輕的放在毛驢背上,老驢爺一點都不墨跡,趕著小毛驢就走了。我們一直送出去很遠,直到老驢爺和小毛驢都走的沒有影子了,才停下腳步。
    三個人剩下兩個,我心裡滿不是滋味,無精打采,有章豹作伴,平時無論趕路,還是做事,心裡好像有底氣,也有一股衝勁,他不在,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絡腮鬍子看出我的神情,就很不滿意,說我不拿他當朋友。
    我沒說話,心裡卻知道,有些人,永遠是別的人無法代替的。
    我的目標,頓時又變得茫然,變的無從眺望,人也懶散了很多。我平時很少做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章豹被老驢爺帶走之後半個月,我總是不停的做夢,好像腦子都被夢境填滿了,只要一睡著,各種各樣的夢就接踵而至。最初的幾天,做的夢亂七八糟,但是後來,我做了一個讓自己渾身發冷的夢。
    我夢見了五叔,夢見他坐在一個漆黑又空蕩的地方,滿身滿臉都是血,他的眼睛有些茫然,還有些失落,他張開嘴,我看見鮮血從他嘴裡嘩嘩的流出來。
    「山宗……」
    他在喊我的名字,不停的喊,但是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驚醒。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不祥的徵兆,但我又安慰自己,只是個夢而已,代表不了什麼。
    緊接著的第二天,我又做了這個夢,夢見五叔依然坐在那個漆黑又空蕩的地方,全身都是血,張開嘴,叫著我的名字。
    第三天,我又做了這個夢,第四天,依然是這樣。我越來越承受不住了,我不知道一個人連著幾天都做同樣一個夢,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夢境,真實的好像就在眼前,而且夢境的內容,一絲不變,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細節,不斷在腦海裡重複出現。
    短短幾天時間,我瘦了一圈,本來就虛弱的身體,更加單薄。說真的,我害怕這個夢,真的不想再有那樣讓我神魂不安的夢境。後來,我發現白天睡覺,夢境會比晚上少,所以,我跟絡腮鬍子商量,暫時調整了趕路的時間,每天白天找地方休息,到了晚上趕路,這麼做,只是為了讓自己在清醒的狀態下熬過漫漫長夜。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就到了農曆的十月一,按照我們這裡的風俗,十月一和清明節一樣,要給死去的親人燒紙上供,掃墳祭拜。遠離家鄉的人也都會在異鄉祭奠死者,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還是陸家的人,所以十月一之前,我在一個小鎮子購買冬衣乾糧時,順便買了元寶香燭。
    十月一的頭一天,我們睡了一白天,晚上就開始趕路,燒紙要在午夜,還沒到時候。周圍的路很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們走了很遠,看看差不多已經子時,我就在地上畫了個圈,把買好的元寶香燭拿了出來。
    「你不給陰間的親人燒些紙錢嗎?」我看絡腮鬍子閒著沒事,在一旁逮虱子,就遞給他一些元寶,道:「去旁邊燒燒。」
    「不用了。」絡腮鬍子搖頭,道:「這些天跟你在一起,我就覺得是在陰間,每天晝伏夜出,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用燒了,說不定等會走著走著,就能遇見我死去的爹,直接把元寶給他就行了。」
    我看他不想燒,也就不勉強,自己畫了圈,把紙錢什麼的慢慢點燃了。在我們這兒,燒紙的時候,旁人一般都會迴避,絡腮鬍子倒是很懂規矩,估計是覺得晦氣,所以跑到遠處解手。
    這邊紙還沒有燒完,絡腮鬍子提著褲子就跑回來了,我抬頭看看他,這貨顯的很匆忙,臉不好看,連腰帶都來不及系,就那麼提著褲腰跑到我跟前。
    「那邊!」絡腮鬍子的舌頭好像打了結一樣,捋不直,嘴裡也吭吭哧哧的,對我道:「那邊!死人!好大一片死人!」
    最(醉)新樟節白度一下~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