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最後一個趕屍人 > 第九十七章 草叢裡的危機 >

第九十七章 草叢裡的危機

    人的影子,其實有一些寓意,譬如說用影子來分辨人或鬼。另外,還有一些陰陽先生能通過人的影子,來推算其一生的運勢和吉凶。
    嬰兒的影子。一般都比較淡,因為在投胎轉世之前,前生的事情已經被抹去了,降生不久,在世間沒有任何經歷,所以影子很純淨,很簡單。
    但是面前這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影子很重。照射在地上,黑乎乎的一團。我看出異樣,但畢竟不是神漢,暫時猜不透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孩子的父母都是普通山民,自然也瞧不出個所以然,就覺得孩子白胖可愛,愛惜之極。
    我不懂的事情。就沒辦法亂說,否則會給這一家造成恐慌,明明看著不對頭,卻只能忍下來。年輕人很熱情,出門在外,一說起來反正都是山裡的人,所以跟我天南海北的扯。我們吃過飯,年輕人就讓老婆把孩子抱回車裡,免得著涼。
    「這樣趕夜路,其實挺危險的。」
    「咱們這附近,沒有狼,孩子他娘想家想的厲害,再熬下去就要得心病了,好在我老丈人家不算太遠,今天休息一晚,明兒個中午準能到的。」年輕人從車上拿下來一把槍。是山裡獵戶用的老槍,裝火藥和鐵子兒的,很落後,射程近而且精度不高,不過有一把槍在手,心裡總是踏實一些。年輕人擦了擦槍,道:「我姥爺家裡頭,過去就是打獵的,咱有槍,怕啥,老弟,你放寬心,這大半夜裡真有什麼事,我這一槍轟過去,什麼東西都給它轟出一身窟窿。」註: 
    「你那張烏鴉嘴能不能閉上,淨說些不吉利的話。呸呸呸!」年輕人的老婆在車裡聽見丈夫的話,馬上開始囉嗦,罵年輕人口無遮攔。
    「隨口一說,又當不了真。」年輕人看上去很怕老婆,被罵了也不惱,嘿嘿一笑。跟我轉移了話題。
    我總覺得他那個孩子的影子不對勁,但暫時又推測不出,究竟是哪兒不對勁,所以有意跟年輕人扯開孩子的事情。
    「老弟,瞧你這年紀,娶媳婦了沒有?要是沒娶媳婦,問孩子的事情做什麼。」
    「沒娶……」我結結巴巴撒了個慌,道:「可是也快了,娶了媳婦,就得養孩子,老哥你是有經驗的,我提前問問,以後真有了孩子,我心裡也知道怎麼照顧的不是。」
    「你算是問對人了。」年輕人愛自己的兒子,說起這個,立即眉飛舞:「兄弟我別的事情不知道,但是從我的大胖小子出生到現在,我伺候月子外帶洗尿布,什麼事情都清楚,你聽我的話,將來伺候老婆帶孩子,那絕對是沒有錯的。」
    年輕人嘰裡呱啦就開始講,囉嗦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怎麼照顧媳婦,怎麼照顧初生的孩子。但是從他講的來聽,他家的孩子從出生開始,一直都很正常,什麼怪事也沒有。
    這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外面遇到的事情太多,杯弓蛇影,看什麼都不正常。
    我們扯了好一會兒,年輕人就犯困,從牛車上拉下來一個棉墊,給我留了一半。可是到底是睡在外面,而且老婆孩子都在,年輕人不敢睡的太死,懷裡抱著槍,微微的打盹。
    像我們這樣半夜露宿在外的人,旁邊的篝火是徹夜不滅的,一來防止野獸襲擊,二來驅逐山間的涼氣。我習慣了晚睡,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拿出書藉著火光看。
    看了半個來時辰,眼皮子有些沉,我就收起書,打算休息。但是眼睛還沒有閉上,就聽見周圍的草地裡,嘰嘰喳喳響個不停,那聲音猛然聽上去,像是有人在小聲的吵架,但再聽聽,又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叫。
    我的耳朵一下就豎起來了,趕緊把年輕人拍醒,年輕人醒來的同時,也聽到這陣讓人牙根發癢的聲音,睡意全無,馬上舉起手裡的槍。
    「是什麼東西?」
    我不作答,因為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我睜大眼睛,全神貫注的看,草叢裡黑乎乎的,看不見東西。那陣嘰嘰喳喳的聲響一會兒在東邊,一會兒在西邊,一會兒又好像漫天遍野,草叢裡時常沙沙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爬。
    我總算是見過一點市面,所以危險還沒有真正來臨之前,我能保持鎮定。那年輕人就不行了,是莊稼漢,心裡慌的不行,舉著槍左看右看,一緊張,手指頭哆嗦,轟的開了一槍。
    這一槍轟到旁邊的草叢裡,槍管中填的都是小鐵子,轟出去就是一片。槍聲一落,草叢裡隨即有東西嘰喳亂叫。
    「到底是什麼玩意啊!」年輕人被嚇壞了,哭喪著臉,道:「不會是什麼仙家!」
    山裡人把狐狸黃鼠狼之類的東西都稱仙家,這些東西是野物裡面靈氣和妖氣最重的,據說報復心很強,真有人傷了它們,就會死纏到底。年輕人怕誤傷了狐狸和黃鼠狼,嚇的連火藥都顧不上裝了。
    「不是。」我緊緊盯著草叢,年輕人這一槍肯定打中了什麼東西,草叢裡有東西在鑽,根據草尖擺動的幅度來看,草裡的東西體型沒有狐狸那麼大。
    我就懷疑草裡是不是有黃鼠狼在活動,心裡倒不是那麼怕,我認識它們的祖宗黃三郎,說起來,黃鼠狼肯定要給個臉面的。
    外面一鬧騰,就把車裡的女人吵醒了,慌慌張張掀開簾子看,年輕人趕緊揮手叫她回去。女人家沒主意,平時對丈夫呼來喝去,真出了事情,立即拿男人當主心骨,縮在車裡不敢動,眼睛透過簾子的縫隙朝外瞟。
    年輕人放過一槍之後,還是沒有東西露面,一來二去,讓人心裡又急又怕。年輕人飛快的裝好火藥和槍子兒,回頭看看車裡的老婆孩子,心一橫,呼的站起來,衝著草叢裡喊道:「出來!我的牛和車都能留下,別嚇我老婆孩子就行!要是東西不夠,我回家再取……」
    「嘿嘿嘿嘿……」
    年輕人話音一落,草叢裡就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奸笑聲,笑聲很輕,聽著就不像是人發出來的。我暗中準備了法物,還拿著一把刀,草叢裡真有東西突然襲擊,為了保命,我也只能把黃三郎的面子給丟到一邊了。
    「出來!」年輕人始終不知道對方究竟藏在哪兒,又很惦記家人的安慰,愈發急躁,舉著槍又要扣動扳機。我趕忙攔住他,草叢裡的東西,肯定打不死,真放槍把它們惹怒了,後果會更嚴重。
    就在我和年輕人左右環視,搜索敵人的時候,從面前的那叢草裡,慢慢走出一個不到一尺高的東西。那東西明顯是個野物,和小獾大小差不多,身上的毛是黑的,拖著一條黃尾巴。
    這個小東西的一條腿好像是瘸的,和人一樣,靠兩條後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朝我們走過來。年輕人嗖的調轉槍口,一下子對準面前的東西。
    小東西根本就不怕槍,仍然瘸著腿朝我們走,我的眼睛一愣,看見這東西的一隻前爪緊緊握著一把很小很小的生銹的刀。
    「當家的,那……那是啥啊……」車裡的女人覺得面前的一幕有些詭異,嚇的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問:「那麼小一點兒,爪子裡,爪子裡還拿著刀……」
    「問什麼!回去!看好孩子!」年輕人咬咬牙,這人倒很有幾分血性,為了保住老婆孩子,看上去是要拚命了。
    「先不要急!」我全力勸阻年輕人,遇到危險,如果只憑一腦門熱血去硬拚,有時候反而會把事情弄糟,搞到無法收拾的局面。我多少有些功夫,而且身上帶著法物,眼前這小東西不到一尺高,真要動手,不見得就會怕它。只不過我暫時摸不清周圍的草叢裡到底還有多少它的同夥,所以靜觀其變是最好的。
    我壓著年輕人,不讓他冒然開槍,面前的小東西走到離我們只有一丈遠的時候停下腳,抬起頭,衝我唧唧叫了兩聲,當它抬頭的一瞬間,我看到它長著一張酷似人的臉。鮮紅的小舌頭舔了舔嘴唇,舉著爪子裡的刀,衝我們比劃了一下,嘴裡嘰喳的叫。
    這個小東西一叫,周圍的草叢裡又傳出一陣怪異的窸窣聲。
    「這個東西……」我看著面前瘸著腿又長著一張人臉的小玩意兒,心裡一轉,立即想起了這是什麼。
    這種東西,是一種貂。這種貂非常罕見,一窩能有幾十隻,集體活動,晝伏夜出。它是所有動物裡面,跟人五官比例最接近的東西,如果把這種貂的面部放大若干倍,那活脫脫就是一張人臉。
    所以,這樣的貂被稱作人面貂,山裡的老百姓給它起了個土名「三更鬧」。
    人面貂很少露面,但它們一旦露面,就會出現一種流傳在山區很多年的詭異現象:小賺大。
    最(醉)新樟節白度一下~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