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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借宿風波

    我和花九一邊朝前繼續走,一邊交談,但從聽了靈雲廟的事,我暗中一直在想。山裡那麼多年都沒有流傳過這樣的傳聞,可我剛接觸到這些事。相關的傳言就開始擴散。
    是偶然?是巧合?
    我吃不準,不過自己也沒有憑據,只能先把這事放下。
    我和花九談的投機,不知不覺就走出去十幾里地。劉老鬧也太實誠了,我之前交代他每十里等我一次,因為和銀霜子糾纏了這麼久,天都快亮了,劉老鬧竟然老老實實在前面等了差不多一夜。
    我們前腳剛到。銀霜子派回東李溝僱人找大車的大漢也跟著趕過來了,他花錢在東李溝找了幾個閒漢,又弄了輛大車,真準備死拉硬扛的把屍體給運回去。等他一過來,看不見銀霜子他們,呆了呆,不等反應過來,花九手下幾個人已經把他給按住了。大漢不服,使勁反抗。
    「你們山把子都讓打跑了,你還在這裡倔個什麼?」旁邊人用了力,才把大漢制住。
    大漢一聽銀霜子被打跑,又看到花九臉上殘留的血跡,就猜測出剛才的打鬥相當激烈。
    「放你娘的屁!」大漢瞪著眼睛罵道:「我們銀姑娘是什麼身份,會被你這幾個毛賊打走?」
    大漢罵罵咧咧,罵的很難聽,幾個人忍不住了,要教訓他。花九擺了擺手,道:「算了,這是個粗人,只知道維護自己山頭的把子,我喜歡這樣的人,不要為難他,放他走。」
    「少跟我來這套!」大漢不認識花九。還覺得花九要耍什麼詭計,所以站著不走。
    「瞎了你的狗眼!」花九的手下連推帶搡,呵斥道:「不認識別人就罷了,連野狼山九爺也不認識,你怎麼混的!」
    「野狼山九爺……」大漢頓時吃了一驚:「花九爺?」
    「我是花九,跟你們山把子有了點誤會,現下都說開了,各走各的路。」花九讓人給那大漢一些乾糧,道:「你們山把子走的不會太遠,你這就走。」
    大漢頓時不開口了,花九的名頭,本身就是一種威懾,那年頭在山裡走山混生活的人,誰不知道花九的威名。大漢吭吭哧哧,最後道了謝,匆匆追趕銀霜子去了。
    「兄弟。我們初次見面,我也沒有什麼東西好送,你說自己有急事,我就替你把眼下這個事給辦了。」
    我一聽,如釋重負,我本來趕屍就趕的不熟。完全因為沒人幫劉老鬧,才不得不勉強出手,這麼遠的路,趕屍期間難免不會出什麼差錯,有花九幫忙,再好不過。
    我看了看,屍體額頭上的符菉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揭掉了,附身的小鬼也早已逃的無影無蹤,花九吩咐手下的人,無論如何,要把屍體幫著劉老鬧送回家。
    劉老鬧千恩萬謝的去了,我和花九在這裡呆到天亮,江湖人沒有兒女情長,情是記在心裡的,該走的時候,花九並不挽留,給了我不少東西。
    「你一個人在外,少不了用錢,這些錢你帶上,不用推辭。」花九說著,就在懷裡摸,但摸了半天,臉微微一紅,他天性不羈,對錢財這些身外物看的很輕,裌襖裡面空空如也,一個大子兒都沒有:「這個這個……我記得身上還有些錢,怎麼突然就沒有了……」
    「九爺。」旁邊的人趕緊遞過來一些錢,花九哈哈一笑,抓著錢就塞到我手裡。
    我和花九就在這裡分開,他這兩年不常下山,好容易出來一次,不肯馬上回去,要在山裡轉轉,我繼續向東走。
    過了東李溝,會有很長一段荒山,我連著走了好幾天,一個人影都沒看見過。花九給了我一張地圖,是他手下的人畫的,比較粗糙,只記錄了沿途幾個比較大的村鎮。我看了看,走到最近的大村,至少還得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又走了幾天,才斷斷續續出現了人煙,這裡的山地稍平一些,溝壑少,地也比較肥,靠種莊稼能夠活下來。走到這裡,我有些受不住了,天天都是乾糧,連口熱水也沒有。
    這天下午,我看到了一片地,被人開墾過,但種的不是糧食,都是些花花綠綠的花草,裡面有一些我認得,入藥的藥材。看上去,這就是一片藥田。藥田不大,只有三四畝的樣子,在藥田對面,有幾間房。藥田的主人找了個好地方,附近是一條很小很小的河,在山裡,這種臨水的田非常少。
    我想著已經下午了,如果主人允許,我在這裡休息到明天再走,好好的睡一覺。
    我踩著田壟走到藥田對面,院子不大,籬笆上爬滿了翠綠的爬山虎,收拾的乾淨整,讓人耳目一新。
    我喊了一聲,沒人應,院子裡靜悄悄的,主人像是不在家。家裡沒人,我就不敢亂進,坐在外面等。
    約莫有兩刻鐘,一個人遠遠的從那邊走過來。這地方孤零零一座院子,這人肯定就是房主了。我抬眼看了看,那是個女人。
    房主看見我坐在院子外頭,也有些奇怪,加快了腳步,走的近了,我看清楚,這個女人大概就是三十歲剛出頭,拾掇的很乾淨,她不妖艷,卻很清秀。
    當這個女人走近的時候,她一下就停住腳,眼神有些發呆,直直的望著我。
    「你……」
    「我是過路的。」我趕緊站起來解釋道:「想在這裡歇歇腳,明天就走,用你的柴米做頓飯,我會折錢給你。」
    女人在原地站著不動,也不知道能不能聽見我說話,老半天都沒有反應。我看看她,再看看身邊的院子,突然就覺得,她好像是個獨居的女人,家裡沒有男人。
    「要是不方便,就不打攪了,我這就走。」我想著人家一個人獨住,我再跑來借宿,的確不怎麼合適,所以站起身就要走。
    「沒什麼不方便。」女人搖了搖頭,道:「恰好也該做飯了,朝前走很遠都沒有家戶,你現在走了,路上肯定要露宿的。」
    「謝謝,謝謝。」我忙不迭的道謝,把旁邊的東西拿起來提在手裡。
    那女人打開院門,讓我進去,滿院子都是花香,還摻雜著一些藥材的藥味,這戶人家一定是通藥理的,院子一角擺著幾個籮筐,曬著半干的藥材。女人拿了一個小爐子,在院子裡燒水泡茶。
    「你是哪兒的人?叫什麼名字?」女人低頭擺弄茶壺和茶葉,頭也不抬。
    「從西邊的小嶺坡來的,想到河北去。」我覺得有點點奇怪,女人的問話有些突兀,不過我想著一個女人,對生人防備是正常現象,不過我沒有說自己的名字。
    我不說,女人也不再問,把水燒開了泡茶。山裡人平時填飽肚子已經不易了,除了大村大鎮裡那些家資富足的人,誰會有閒心燒水弄茶?所以我也很少喝茶,只覺得茶很香,卻喝不出好壞。
    我這邊喝茶,女人就去做飯。以前,我和五叔兩個大老爺們一起過日子,做飯只求吃飽,也不管味道好壞,女人卻不一樣,做飯的手藝很不錯,不大一會兒,廚房裡的飯菜香味就飄到院子。
    天還沒黑,飯菜就做好了,女人把飯拿出來,讓我自己吃,她到院子角去擺弄那些藥。飯菜滋味很好,我吃了兩大碗。一邊吃一邊跟那女人攀談,我問她是不是懂藥理,她點點頭,道:「家裡人懂一些,我從小耳濡目染,也粗通點皮毛。」
    「懂藥理的人,一般都懂醫的是不是?」
    「那是自然,城裡藥店裡抓藥的夥計,都是半個醫生。」女人回頭看看我,道:「我就看得出,你先天陽氣不足。」
    我一聽,這女人果然是懂醫的,我從小到處看病,接觸的郎中比較多,跟女人交流了一會兒。飯菜吃完,天也黑了,連著走了那麼多天的路,身子其實很乏,天一黑就犯困,女人幫我弄了些水,熱水一泡腳,更覺的疲憊不堪,在廚房旁邊的小屋裡,躺下沒多久就睡了。
    這一覺睡的死沉死沉的,一睡過去就什麼都不知道,一口氣睡到後半夜,醒來的時候就跟喝多了一樣,眼睛還沒睜開,就覺得腦殼有點暈,還有點疼。
    醒來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床邊好像有人,唰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女人靜靜的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望著我。
    深更半夜,一個女人無聲無息的坐在自己床邊,這感覺很不好,微微有些瘆人。
    「你幹什麼……」我心裡一驚,就想翻身坐起來,但直到這時候,我才發覺自己的手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結結實實的綁在床上。
    「你醒了?」女人又靠近了我一些,眼睛閃著亮光,問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叫陸山宗?」
    「你怎麼知道!」我更覺得詫異,脫口就回了一句,然而話一出口,心裡就開始後悔,這麼一回話,無疑已經承認了自己的姓名。
    「就是陸山宗,我沒有認錯,真的沒有認錯。」女人的表情開始像水面一樣波動,眼神來回的流轉,她伸出手,輕輕在我臉上摸了摸,道:「這麼多年,你的樣子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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