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最後一個趕屍人 > 第七十一章 交鋒 >

第七十一章 交鋒

    當我看著這個從冰塊裡出來的人時,腦子木了,想不出說什麼,也想不出做什麼。這個穿著白袍的人很清瘦,他的眼睛不亮。好像玉一樣,閃著溫潤的光澤。一塊寒冰千年不化,被凍在冰裡的人依然活著,這本身是一件相當妖異的事情,但從白袍人身上,看不出一絲的邪氣。他的氣息很平和,有一縷淡淡的仙風。
    白袍人看看我,又轉頭看看冰塊裡的王瞎子。他一句話都不說。但我好像能理解他目光和舉動中的含義。
    他在告訴我,既然王瞎子守著冰塊不肯離開,那就讓他進去。
    「陸家小爺……」老狐狸兩條後腿用力蹬著地面,隨時都能猛撲向白袍人,它使勁弓起身子,道:「你先走,先走!」
    白袍人的目光瞥了瞥老狐狸,那種目光。滿滿都是強大的自信。他微微皺著眉頭,那意思好像很不屑,覺得對老狐狸動手,會降低自己的身份。
    「快啊!」老狐狸感受到白袍人身上強大的氣息,那種氣息讓人極度不安,它催促我馬上逃走。
    唰……
    白袍人信手甩了甩袖子,如同驅趕一隻嗡嗡亂叫的蚊子一般。他的衣袖距離老狐狸至少有一丈遠,但袖子一甩出來,老狐狸就像一個裝著稻草的麻袋,凌空被甩了幾個跟頭,重重落在地上,哼都沒哼一聲,頓時昏死過去。
    「你要幹什麼!」白袍人這個舉動也讓我感覺到了危險,隨後撤了一步。
    白袍人重新轉回眼神,無聲無息的注視著我,他眼睛裡沒有什麼敵意。很柔和。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股柔和的目光背後,是一片洶湧的狂濤駭浪。白袍人的眼睛深的如同一片海,連他的目光都看不穿,更不可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白袍人好像一個啞巴,根本不理我的話。他慢慢站起身,腰身挺的筆直,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看了我一眼。
    就這麼一眼,我突然就看出他柔和的目光背後,包裹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股強烈的殺機!無論是誰,只有在他極度憤怒,憤怒到失去理智想要殺人的時候,才會有這樣充滿殺機的眼神!
    我想後退。可是雙腿好像灌滿了鉛,沉重的抬不起來。面對白袍人,我就像一隻螞蟻,他要殺我,一指頭就能奪走我的命。
    但白袍人只看了我一眼,就轉過頭。眼睛裡的殺機一閃即沒。他雙手扶著冰塊,用力一推。這塊水晶棺一樣的冰塊最少得有上千斤重,但白袍人一動手,冰塊就貼著地面滑出去,打了幾個滾,噗通的落入水潭,瞬間沉進水底。
    「你到底是誰?」
    白袍人依然不理我,把冰塊推進水潭之後,他走了幾步,面朝山口的方向,負手而立。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且想逃也逃不掉,反正命就在對方手裡捏著,徹底豁出去了,我站在白袍人身後,不斷的問他。白袍人充耳不聞,眼睛始終望著山口那邊的山路,那樣子,彷彿在靜靜的等待什麼。
    轟隆隆……
    很遠的山路上,陡然像是炸雷般的悶響了一下,乍一聽,這彷彿是一道雷,把我嚇了一跳,我最怕這東西,頓時汗毛直立。悶響接二連三,一連串的從遠處的黑暗中迸發,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那不是雷聲。
    轟隆隆……
    悶響傳的很快,幾乎像一陣迅猛的風,在山路上滾滾而來。那種速度不是語言能夠形容的,幾個眨眼的功夫,山路上蕩起一大片灰塵,一道飛馳的影子,在灰塵中若隱若現。
    這時候,白袍人回頭看了看我,他始終不說話,但那種眼神,我卻彷彿依然讀得懂,他好像在跟我說:他等的東西,來了。
    又是幾個眨眼的功夫,灰塵中飛馳的影子已經衝到了後山的山口。我心口一緊,因為我看到塵土中的影子,隱隱就是那輛來無影去無蹤的詭異小馬車!
    果然是它!
    小馬車一路狂衝,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住它,馬車疾馳,那匹狗一般大的拉車的小馬呼聲如雷,路口那邊,有兩隻王瞎子養的小鬼在守路,但馬車還沒有跑到跟前,兩隻小鬼就被碾的粉碎。
    白袍人開始動了,朝著小馬車奔來的方向走去,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像是地面上一顆白的流星,用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猛衝向小馬車。
    白袍人的身影和飛馳而來的小馬車在山口猛然撞到了一起,我的眼睛無法看清楚他們相撞時的具體情景,山谷被震的微微發顫,巨大的撞擊力蕩起一片碎石飛塵,急衝上天。在漫天的塵土裡,白袍人踉蹌著後退,一連退了十幾步,才勉強站穩身子。
    他顯然跟小馬車較量了一招,但我看得出,白袍人落在下風,被馬車頂回來十幾步遠。那輛小馬車停在原地,雙方撞擊的力量捲起了一團勁風,瀰漫的塵土被吹散了,這一瞬間,我看到小馬車車廂上蒙的那塊黑布被風掀動起一角。
    儘管這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我卻看的一清二楚,小馬車上拉著的,是一隻箱子,長方形的箱子。
    這只箱子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曾經在那盤被稱為太行山絕密001號的膠片上看到過。箱子,是日本人當年從方家峪附近的大山底下挖出來的,為了挖這只箱子,日本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卻還是沒能把箱子弄到手。
    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那口箱子被挖出來之後衝出了山洞,無影無蹤。它被裝到了小馬車上,由馬車拉著,在太行山區裡神出鬼沒。
    看到小馬車,我一下子激動了,甚至忘記了危險。山槓爺跟我說過,只有這輛小馬車,才能找到五叔,救出五叔。我不顧一切的拔腳就跑,想衝向小馬車,不管死活,都得死死的纏著它,否則,等到小馬車離開,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找到它。
    我跑到白袍人身後,他猛然伸手攔住我,這個人的力量超乎尋常,一根手指就把我擋的死死的。我寸步難行,轉眼看了看他。白袍人跟小馬車動過手,動手的具體過程我看不清楚,但他明顯受傷了,左邊的腹腔有些變形,估計是被撞斷了幾根肋骨,雪白的袍子上染著一小片血跡。
    白袍人和小馬車遙遙對峙,經過一次衝撞,白袍人可能知道自己鬥不過小馬車,所以不再莽撞。小馬車佔了上風,卻也沒有趁勝追擊。
    「你……」小馬車那邊,傳來一道聲音,聲音和一縷絲一樣,陰不陰陽不陽:「你服軟了麼?」
    白袍人不答話,但是抬起右手,重重的一揮,那意思,彷彿是斬釘截鐵的告訴對方:沒有!
    「嘿嘿嘿嘿……」小馬車那邊的聲音幽幽的笑了笑,飛揚的塵土還沒有完全落地,拉車的馬驟然轉過身子,拖著馬車上的箱子,絕塵而去。
    「你等等!等等!」我看著小馬車要離開,忍不住脫口大叫,但是被白袍人擋著,衝不過去,只能一邊掙扎,一邊衝著小馬車喊道:「等等!我五叔在什麼地方……」
    小馬車沒有回應,瞬間就跑遠了,片刻功夫,山裡上只留下一條尾巴似的塵跡。等到小馬車跑的無影無蹤,白袍人才放開我,他伸手在自己腋下摁了摁,肋骨可能真的斷了幾根,但白袍人察覺不出痛楚,原地盤坐下來。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小馬車跑了,我很懊惱,悶著頭,走到老狐狸旁邊,把它扶起來。老狐狸沒死,但被白袍人甩袖子重擊了一下,深度昏迷,短時間內甦醒不了。我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可是總是覺得氣悶,把老狐狸安置好了,忍不住又跑到白袍人身前,想找他問個清楚。
    「你是誰?你幹嘛攔著我?」
    白袍人伸出手,慢慢指了指我,我開始的時候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又看了看,他指的,是我身上的乾糧袋子。
    他在找我要東西吃。
    這一瞬間,我完全確定,這個白袍人,不是當年日本人從古墓裡挖出的那個人,那個人被挖出來那麼多天,滴水不沾,粒米未進,儘管他要過一次茶,但要茶不是為了生存,很可能是因為以前習慣了喝茶,想重溫茶的香氣。而眼前的白袍人,明顯不如古墓人,他甦醒之後就得吃東西,來維持生命。
    我想找他問事情,所以不願把關係弄的太僵,掏出乾糧給他。白袍人接了乾糧,暫時沒吃,身邊就是水潭,但他不喝水潭的水,到旁邊的樹跟前,收集了一點樹葉上的露水。他喝了露水,才慢慢開始吃東西。
    就在他張口咀嚼食物的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白袍人從始至終都不說一句話。
    他沒有舌頭。
    最(醉)新樟節白度一下~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