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絕氣

    如果在那天之前，有人跟我說，方時良會死，那麼我肯定會呸那人一臉唾沫，媽的你這不是吹牛逼嗎？
    方時良能死？？
    他可是方時良啊！！
    誰都可能會死！！就他不可能！！這點就是寫死的！連我師父他們都知道！
    “我……我操……”方時良說話的時候，嘴裡似乎是含著什麼東西，聽起來都極其的模糊，就跟包著一口水說話似的：“你個畜生還挺狠啊……”
    伴隨著方時良說話的聲音響起，他嘴裡也慢慢流出來了一些深黑色的血液，這些血液之中還夾雜著一些細小的塊狀物，不知道是內臟的碎片，還是別的什麼東西，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子腥味兒。
    在那時候，方時良的臉色已經白得不能看了，似乎是下一秒就會嚥氣那般，臉上儘是死氣沉沉的晦暗，眼睛裡都沒了半點神采。
    他被古太歲捅穿腹部的時候，沒有一點反抗的動作，整個人都軟癱癱的吊在那裡，頭微微低著，像是在觀察自己腹部的傷口。
    “老鬼！！你沒事吧？！！”我嘶著嗓子大喊道，語氣之中的慌亂，任誰都能聽出來。
    如果被古太歲打成重傷的是別人，那我恐怕還不會這麼手足無措，更不至於說，會感覺到真正的絕望。
    但是……被傷成這樣連還手的餘地都沒的人……就是方時良啊！！
    他在我們這群人裡，應該是最不可能死的人，他的命比所有人都硬，這已經是共識了！
    “讓你跑……你他媽的也沒時間跑了……”方時良頭也不抬的跟我說道，聲音很是低沉，聽著還有點模糊，就像是說夢話那樣：“拼吧……成了一切都好說……輸了……”
    方時良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已經止住了，身子不停的顫抖著，像是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一般，臉上的死氣變得越發濃重。
    就在那時，我意外發現，方時良不是被打成了重傷，而是單純的失去了修復肉身的能力。
    說實話，方時良的肉身強度不同於凡人，甚至絕大多數的冤孽也比不上他。
    但說到底，方時良之所以命硬，肉身強度非同尋常，這只佔了四成，剩下的六成，都得歸功於他的自身修復能力。
    此時此刻，我就親眼見識了一次，方時良的自身修復能力究竟有多強……
    被古太歲的手掌捅穿腹部後，方時良肚子上以及背後，都血肉模糊成了一團，特別是背後，有一部分肉是向著外面翻出的，所以看著很是顯眼。
    那些肉可不是死的啊，剛被古太歲捅穿還不到兩秒，這些肉就莫名其妙的蠕動了起來，活像是無數條蠕蟲正在蠕動，那場面是真的很噁心。
    這些爛肉在蠕動的同時，也在漸漸的膨脹，直至纏繞上古太歲的手掌，這才有了收縮變小的趨勢。
    在這時，一縷縷極其顯眼的黑霧，已經從方時良的傷口裡散了出來，就如抽煙時散出的煙霧那般，整體看起來非常的自然，在那其中，還有一絲絲牙籤粗細的白色柔光，順著黑霧一塊纏上了古太歲的手掌。
    過了還沒一會，方時良暴露在空氣裡的血肉，都讓這些霧氣給蓋了個嚴實，基本上就看不見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了。
    這些山河氣不光是在給方時良止血……更在生肉！！
    我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已經看傻眼了，真的，我完全想像不到，一個活人的肉身自我修復能力能有這麼強。
    也怪不得方時良經常跟我們說，他已經不是人了。
    確實如他所說，他的體質，完全超出了活人的範疇，往小了說，像是孽，往大了說，又何嘗不是仙呢？
    “昊氣……”
    忽然間，古太歲毫無預兆的開了金口，低聲喃喃了一句，依舊是用的泐睢文。
    它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之中的恨意，簡直是無法用語言描述了，連我這種不知情的後來人，都能感受到它對於那個“昊”，究竟是恨到了什麼地步，血海深仇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古太歲說著這話，目不轉睛的看了看纏繞在自己手掌上的山河氣，猛地一握拳，直接就將這些山河氣震散了，連點殘缺的碎霧都沒能留下。
    當這些山河氣被古太歲震散的時候，那些剛膨脹起來，帶著血色的“新肉”，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直至變作一塊塊乾枯的碎片，似是石頭，直接就脫離了方時良的肉身，砸落在了地上。
    “你趕緊住手！！有本事你衝著我來啊！！”我扯著嗓子大吼道。
    這一句話，我是用泐睢文吼出來的，為的就是把古太歲的注意力吸引到我這裡。
    我算是看明白了，真的，方時良之所以堪稱不死的人，除開他的肉身強度近乎於怪物之外，真正厲害的，還是他的自身修復能力，而古太歲恰好就能遏制方時良的自身修復能力。
    如果想要保住方時良的命，那就只需要古太歲撒手，都用不著別人去救他，方時良就能自己痊癒，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你聽不見我說話嗎？！！給我住手！！停下來！！”我大吼道：“有本事就衝著我來！”
    最開始的時候，古太歲並沒有想搭理我，但到了這時候，似乎是覺得我有點煩，便側過頭來冷冰冰的看了我一眼。
    “來啊孫子！！你不來收拾我你就是我養的！！”我一臉嘲諷的喊著，但這句話卻沒能用泐睢文喊出來，畢竟人力有窮時，我對於泐睢文這一門語言，瞭解的程度確實沒有瞎老闆他們深，想用這門語言來開嘲諷罵人，還有待學習。
    但不知道是怎麼了，或許是古太歲靈光灌頂了，在我罵出這句話的瞬間，我就看見它抬起了手，似是要攻擊我。
    “來啊！！”我繼續罵著，生怕那孫子又縮回去，趁熱打鐵的開著嘲諷：“你個孫子是不是怕我啊？！”
    就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發誓，我很清楚的聽見，古太歲冷笑了一聲。
    我聽見這笑聲的時候直接就傻眼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霎時就籠罩了我。
    “彭！！！”
    伴隨著一聲悶響，方時良直接被古太歲朝著我這邊甩了過來，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甚至於可以說是陷進了地裡，砸出來了一個不規則的人形坑洞，至少有半米深。
    在那時，我還以為我成功了，我成功的將古太歲的仇恨值吸引了過來，方時良怎麼都能博出一線生機來。
    但事實呢？
    當我轉過頭，下意識的往方時良臉上看去時，我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嘴半張著，裡面儘是古太歲身上帶著的那種邪氣。
    就是那種極其特殊，似是黑焰的邪氣。
    不光如此，方時良的臉上，脖子上，甚至於四肢上，全都佈滿了一條條黑色的痕跡，整體看來就像是身體碎裂了那般，儘是裂痕。
    最讓我不忍多看的，還是方時良的脖子那一塊。
    那裡已經被古太歲捏得變形了，脖子不過茶杯粗細，還是彎著的，上面的裂痕更像是折痕，似乎下一秒就會斷掉……
    “老鬼？？”我表情呆滯的抬起手來，抓起一塊小石頭，輕輕砸在了方時良的手臂上，嘴裡低聲喊著：“你他娘的沒事吧？？”
    在這時候，我發現方時良不光是沒了聲息那麼簡單，傷口處也沒了自我修復的跡象，甚至於連該有的山河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媽的……”
    我轉過頭，順勢一倒，渾身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嘴裡唸唸有詞的說著，眼淚止不住的順著臉龐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