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燃身

    燃身供佛是什麼，我並不太懂，但燃指供佛，這點我曾經聽左老頭說過。
    “在佛教經典著作之中，《法華經》與《楞嚴經》，都有關於燃指供佛的記載。”左老頭說起這話的時候，沒了往常那樣嬉皮笑臉的樣子，表情很是嚴肅：“普通的和尚是辦不到這種事的，只有真正的得道高僧，修行菩薩，才能通過點燃指節，以證自己的大願力，以證無我相，無壽相，無人相，無眾生相……”
    “這種大願力，含慈悲，含捨身，含世間種種……”
    聽完左老頭的一番講述，說真的，我有點納悶了，心說這幫和尚也是夠厲害的啊，就為了證明那些東西，就把手指頭給燒了？
    “這種願力有別的作用嗎？”我當時也好奇的問了一句。
    “有。”左老頭說道，眼神中也隱隱約約透出了一種敬佩：“燃燼此世臭皮囊，捨去三千煩惱身，光是燃去一根指節，其大願力都足以用來降妖伏魔了，十個陰齾之孽綁在一塊都不夠看的。”
    話音一落，左老頭也顯得無奈了起來。
    “可惜這種妙法已經近乎於失傳了，沒有相應的佛法呼應，別說是燃燒指節，就是燃燒自身都不可能產生什麼大願力……”
    ……
    想起左老頭跟我說過的這些話，我看了看小如來正在燃燒的手掌，眼睛都差點瞪了出來。
    “瞎子哥也知道我用的是燃身供佛？”小如來問了一句。
    聽見“瞎子哥”這個稱呼，瞎老闆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而語氣也在這時變得柔和了許多。
    “我曾經看見別人用過，所以知道這是什麼。”瞎老闆說道：“你身上的氣已經徹頭徹尾的變了，要是這樣我還認不出來，我得多瞎啊？”
    “易哥，燃身供佛……是不是就得把整個肉身給燒了？”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瞎老闆嗯了一聲，沒給我多解釋。
    “人會死嗎？”我又問。
    “你說呢？”瞎老闆不動聲色的反問道。
    聽見這話，我頓時就不吱聲了，看著小如來的時候，眼神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你真準備玩命了？”瞎老闆皺著眉頭，問小如來。
    “一開始我是不準備玩命的，但是現在不行了。”小如來歎了口氣：“情況不允許啊。”
    “什麼意思？”瞎老闆一愣。
    “我不出手的話，你們兩個肯定是一死一重傷……”小如來無奈的說道：“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
    聽見小如來這麼說，瞎老闆皺了皺眉，問我：“我只能感覺到那邊的邪氣在變重，你看看是啥情況。”
    “好。”我點點頭。
    隨之，我便側過頭，往火山口那邊看了過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
    剛開始那邊只有四五百號人，全都是人形的冤孽，並沒有獸形的，但是現在……媽的一眼看過去至少都有上千號了啊！
    這些冤孽就跟憑空乍現的一般，一個接著一個的冒了出來，從遠處一看，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那般，看得我直眼暈。
    “邪魔越來越多了，還是沒獸形的，全是人形的冤孽。”我如實對瞎老闆匯報道：“現在的邪魔大概有一兩千號了，高矮胖瘦都有，還有……媽的那都有三四層樓高了吧？！這是巨人吧？？！”
    “沒獸形的？”瞎老闆點點頭，倒也沒有顯得詫異：“這也正常，你看看莽千歲不也是人形的麼？”
    “那不是它的真身啊！”我低聲說道。
    “說不準被鎮壓進去的那些邪魔都沒真身了啊。”瞎老闆咂了咂嘴：“如果都有真身的話，那些獸形的邪魔得多佔面積？體型稍微大點的，都能把那個火山口給堵住了！”
    “這倒也是。”我歎了口氣。
    說著，我忽然發現，站在最前一排的邪魔，似乎是開始往我們這邊邁步子了。
    它們行進的速度不算快，反正比不上普通人奔跑的速度，最多只能算是快走那樣。
    “那幫孫子來了。”我皺著眉頭說道：“看樣子是衝著咱們來的。”
    “速度快嗎？”瞎老闆問我。
    “湊合，跟活人快走差不多。”我回答道。
    “那也挺慢啊，我還以為這幫孫子得飛過來呢……”瞎老闆看似是鬆了口氣。
    “鎮魔峰邊上的那些邪氣散了，這些玩意兒就能飛了。”小如來解釋道。
    “你怎麼知道？”瞎老闆一愣。
    “大陣那邊的壁畫上刻著呢。”小如來說道：“那些邪氣並不是為了阻擋我們下山而存在的，只是為了阻擋邪魔下山而已，別以為那是單純的邪氣，那都是從陣氣裡散出來的。”
    “扯淡呢？”瞎老闆有些納悶，撓了撓頭：“我咋感覺跟那些邪氣一樣啊。”
    小如來低下頭來，看了看燃燒的手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原湯化原食唄。”
    瞎老闆也不是蠢人，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了小如來的意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倒是一個辦法，應該有效果，但實行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困難啊……”
    “所以說，我們比不得那些上古人。”小如來笑道。
    說完這話，小如來抬起頭，往邪魔的方向掃了一眼，很認真的說道。
    “我能勉強燒死實力較弱的那一批邪魔，後面的邪魔我除不掉，確實是沒那個本事，只能幫你們擋一擋了。”
    我沒搭腔，默不作聲的看著瞎老闆。
    “這些邪氣是分批次的啊。”瞎老闆說道，表情也漸漸凝重了起來：“最先這一批邪魔的實力應該跟重傷的鬼太歲差不多，靠中間的那一批邪魔，其氣勢之強，已經堪比完全狀態的鬼太歲了。”
    “真要讓他幫我們擋？”
    我一皺眉，雖然小如來跟我的關係不怎麼樣，但在這事上，我確實是不想欠他人情。
    拿命來幫我們擋一劫，這種天大的人情，誰能受得住？
    “有條件的。”小如來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便開口說：“你們要盡全力保住我師父跟葛掌教的命，可以嗎？”
    “成。”瞎老闆點點頭，沒有半點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雖然我一直都覺得你不是什麼好人，但你說的話，我信。”小如來笑道。
    就在這時候，我正要說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瞎老闆就猛地拽了我一把。
    “你先忙著，我帶他走遠點，免得礙著你。”瞎老闆說道。
    “謝謝了。”小如來笑道。
    “你他媽瘋了？！”我忍不住罵了出來，表情有些複雜：“不能想想別的辦法是吧？！非得拿命去擋？！你這跟自殺有什麼兩樣？！”
    忽然，小如來跟瞎老闆異口同聲的回了我一句。
    “不拿命擋，沒人能擋得住。”
    說完這句話，他們兩個人都齊齊笑了起來。
    “他不擋，就得你去擋，或者我去。”瞎老闆說道：“你的天靐陣跟賜陽陣不足以攔住所有的邪魔，跑出來一個，就是全盤皆輸的下場。”
    “那也不能……”
    “袁哥。”小如來打斷了我的話，衝我笑了笑，把頭轉了回去，背對著我們說道：“小曇說得對，你這人雖然平常挺不靠譜的，腦子裡的壞水也多，但你是個好人。”
    “他不想讓你死！”我咬著牙說道。
    “他也不想讓你們死，不是嗎？”小如來反問道。
    我愣了一下，沒說話。
    而就在這時，瞎老闆毫無預兆的摀住了我的嘴，跟拽著我跑一樣，左手往我腰上一攬，帶著我就向著遠方跑了出去。
    “有死意的人，你想攔也攔不住。”瞎老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語氣很是無奈，但卻透著一種理解的味道：“別浪費那和尚的好心，他肉身上的火光一燃，就再也熄不掉了，燒死他自己也只是遲早的事，我們都攔不住。”
    當瞎老闆說完這話的時候，小如來忽然大笑不止，頭也不回的衝我們喊了起來。
    “謝謝了！！！”
    “咱們來世再做對手！要是做不成對手！那就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