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答案

    從我入行的那天開始，我似乎一直都在被瞎老闆照顧著。
    最讓我感動的，莫過於他給我的那種長兄照顧弟弟的感覺，無論是生活之中的細節，還是我所經歷的大事小事，幾乎處處都能感受到。
    老爺子走後，唯一照顧過我的人，就是左老頭，但他跟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把我丟給瞎老闆之後就玩失蹤了。
    所以說，在某種程度上，瞎老闆跟我的感情，要遠比左老頭深厚。
    在我尋找父親的這事上，他一直在不留餘力的挺我，而我跟沈涵的那點事，也是他一直在背後支持著我，甚至於好幾次還在幫我出謀劃策。
    被度生教綁架，在外面接活兒遇見危險，所有的麻煩裡，都能看見他幫我忙前忙後的身影。
    到了現在，只要我遇見什麼難題，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就是瞎老闆。
    因為在我的印象之中，他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有的事我自己搞不定了，交給他就行。
    仔細想想，這或許就是另外一種親情吧？
    哪怕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都離開了這個世界，我也依舊不會覺得孤單，因為我的背後站著瞎老闆他們，是他們給了我那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從東北來到貴陽之前，我口中的家，一直都是那棟老樓，那個老宅子。
    但到了今時今日，我口中的家，卻不知不覺的變成了那個破破爛爛的花圈店。
    瞎老闆，胖叔，沈涵，黑子，趙家兄弟，海東青，小佛爺……
    這一個個原本就不該跟我有半點交集的人，卻又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在了我的生活裡。
    說真的，在這件事上，我很感激老天爺。
    我得謝謝它，讓這麼多值得我去珍惜的人出現在了我的生命裡，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我父親走了，老爺子也在幾年前走了，要是再讓瞎老闆他們一個個的離開我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真的，不敢想。
    我父親的死，我無能為力，因為這已經過去了太多年，我沒有任何辦法去挽救他。
    而我爺爺的死，我也無能為力，這是天命所定，老天爺寫好的劇本，我改不了。
    但是現在，瞎老闆要走了……我有這個能力，我也有這個機會，那我就應該搏一搏，哪怕我也可能會死！
    “小袁，別讓我看不起你。”瞎老闆歎了口氣，笑得很是複雜：“你有這份心，當哥的知足了，我沒看錯你，但是你應該走，你不能讓我看不起你，明白嗎？”
    “走個屁！”我咬緊了牙：“反正這事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咱也沒有回頭路了，不管成與不成，都得搏一搏！”
    “你搞不定的。”瞎老闆笑道：“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搞不定它啊。”
    “哥，你信我，我有一定的把握能收拾掉它！”我著急的說道。
    “咱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把它收拾了，你會變成什麼樣，你想過嗎？”瞎老闆歎了口氣，搖搖頭：“你會不會死，我猜不到，但你肯定會折壽，只有那些得用壽數去燒的陣局，才能多少影響到鬼太歲。”
    “這個你甭管。”我說道：“我自有打算。”
    瞎老闆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走吧。”瞎老闆的臉色漸漸晦暗了下來，彷彿變成了那種垂暮的老人，身上的生氣都消失了大半：“我撐不了多久了，別浪費時間，去辦點正事不好嗎？”
    聽見瞎老闆這麼說，我也沒急於回答，把煙盒掏了出來，給他遞了支煙，之後又給自己點上一支。
    “姓曇的！！”我轉過頭去，衝著曇先生大喊了一聲：“你帶著小如來過去吧！這邊的事你甭插手！也別他媽來攪局！我謝謝你了！”
    一聽這話，曇先生頓時就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欽佩。
    “你選好了？”
    曇先生笑呵呵的問我：“你真的打算放我們過去破壞封印？”
    “趕緊的滾犢子吧，別讓我反悔啊。”我沒好氣的說道：“老子現在還矛盾著呢，別給我回心轉意的機會，速度的走人！”
    “小袁！你瘋了？！”瞎老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低吼道：“你憑什麼做這個決定？！你不想想外面的人？！！”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連自己人都保不住的話……我還拿什麼去保護外界的人？”我笑道：“反正我是不可能讓你死在我面前的，不信你試試。”
    “你他娘的還能給我殉情啊？”瞎老闆氣得直跺腳。
    “我呸你一臉唾沫你信嗎？”我沒好氣的問道。
    瞎老闆一甩手，沒打算再搭理我，作勢就要往曇先生他們那裡走。
    但還沒等他往外邁出一步，我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死死的拽著他。
    “姓曇的！小如來！你們倆趕緊走人！”我大喊道：“我可拽不住他啊！！你們別墨跡！！趕緊的滾犢子！！”
    聽見我的喊聲，曇先生忽然就大笑了起來，
    “袁哥！！老子果然沒看錯你！！”
    曇先生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看著我的時候，那種溫和的眼神又讓我想起了他以前的樣子。
    在進入不老山之前，雖說度生教跟三教九流依舊是死對頭，但曇先生跟我私底下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小如來跟我的關係不咋地，但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起碼在那種時候，我們坐下來一起吃頓飯還是能辦到的。
    可是現在呢？
    自打進了不老山開始，我們就沒了回頭的餘地，只有你死我活。
    “還是那句話，不管你選哪條路，我都服你。”
    曇先生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帶著小如來向著我們走了過來。
    看他那淡定的樣子，似乎是一點都不害怕瞎老闆會偷襲他。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我們身邊。
    “但是吧，你選這條路，我就更服你了。”曇先生笑道，衝我伸出了右手。
    “你們趕緊走吧，別挑戰他的忍耐力啊。”我歎了口氣，跟曇先生握了握手。
    “這輩子可惜了，咱們沒能站在一條線上。”
    曇先生說這話的瞬間，眼神裡透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味道，表情很是認真，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
    我能感覺到，他說這話，是發自肺腑的。
    “下輩子如果還能遇見，咱們做兄弟吧，朋友也行……總好過做敵人啊。”曇先生笑道。
    “好。”我點點頭，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很認真的點點頭：“這輩子是身不由己，下輩子咱重頭再來。”
    “這一次我不會放水的。”曇先生把手收了回去，說道：“那個大陣的封印，必然會被我們破壞掉。”
    “我知道。”我說。
    “邪魔出世，你們必然沒了回頭路，咱們之間只有你死我活。”曇先生又說。
    “我明白。”我說。
    曇先生沒再繼續往下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瞎老闆，點點頭。
    “走了。”
    話音一落，曇先生轉頭就走，一點猶豫的意思都沒。
    而跟在他身後的小如來，則是多看了我幾眼，低聲說了句：“你這事辦得太蠢了，但不得不說，我以後還真得高看你一眼……”
    “那我得謝謝你？”我好笑的問道。
    小如來笑了笑，沒說話，擺擺手就跟上了曇先生。
    在這過程中，瞎老闆都沒有半點攻擊他們的舉動，表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冷靜點了吧？”我問瞎老闆。
    “媽的。”瞎老闆苦笑道：“你這兔崽子還真是翅膀硬了，這種大事也敢……”
    “其實我們只有這條路可走，真的。”我低聲說道：“別以為曇先生他們只會逃，在鬼太歲沒有完全脫困的情況下，你不可能在他們破壞掉大陣前殺掉他們。”
    “你的意思是？”瞎老闆一愣。
    “他們現在去破開封印，不過費吹灰之力，你要是去攔住他們，他們想破開封印，只不過會多搭上兩條命罷了。”我歎了口氣：“該來的始終會來，要是他們沒把握的話，是不可能給我兩條路來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