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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長談

    “你這不是廢話麼?”他聽見我這麼說,頓時就瞪了我一眼,罵罵咧咧的萬分沒好氣:“不是親爹還能是乾爹啊?!你這兔崽子咋這麼不會說話呢??”
    “哎別說,就你這脾氣你這張嘴,再加上你這個下手不留情的心態……”我搖了搖頭,唉聲歎氣的說道:“方時良那孫子還真跟你差不多,簡直就是翻版啊,你說說我咋這麼倒霉,光遇見你們這種人了……”
    “方時良?是山河門的那個先生吧?”他點點頭,語氣裡似乎還有種回憶的味道,笑呵呵的對我說:“那人挺厲害的,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他跟他弟弟在國內就有不小的名氣了,山河脈術跟他們家的大五行小五行術,簡直是牛逼得不行啊。”
    “你見過他?”我一愣。
    “也不算見過。”他笑著聳了聳肩:“有那種先生教你,我也能放下點心了。”
    “嘿嘿,有啥不放心的。”我笑道,將手伸進兜裡,摸索了一陣,隨後就拿出來了濕淋淋的煙盒,遞給了我父親:“你現在可不是活人,怎麼也有點特異功能吧?”
    聽見我這話,他也沒說什麼,笑了笑,很自然的接過煙盒,隨手一抖,之後就丟還給了我。
    “真不愧是親爹啊,這默契沒說的!”我哈哈大笑道,把已經徹底乾燥的香煙拿出來,遞了一支給他。
    等他將香煙放進嘴裡叼著的時候,我就湊過去用打火機幫他點上了。
    “這麼多年沒抽了,今兒可得過過癮啊……”他一臉享受的抽著煙,很自然的往後一倒,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
    我也有樣學樣的躺了下去,就躺在我爹身邊,陪著他一起看著頭頂上漆黑無比的夜空。
    “兔崽子,我是真沒想到啊,你竟然會走上這麼一條路。”他抽著煙,緩緩跟我說道,聲音略顯嘶啞:“其實我是不想讓你當先生的。”
    “我知道。”我笑了笑,說:“老爺子也不想讓我走這條道。”
    “走這條道,往小了說,能賺錢養家,往大了說,能揚名立萬。”他歎了口氣:“但越是這樣的道,就越難走,所有吃陰間飯的先生,命都苦啊。”
    “我也不想啊。”我哭笑不得的說:“這不是你失蹤了麼!要不是為了找你,鬼才願意進這一行呢!”
    “你把你的事跟我說說。”他抽著煙,聲音有些迷茫:“我還真想聽聽,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嗯……”我點點頭:“那我長話短說吧,畢竟咱們的時間不夠了。”
    聞言,他嗯了一聲,沒說話。
    在那時候,為了節約時間,我也就長話短說了,將一些不必要的內容都省去,著重說了老爺子是怎麼走的,而我又是怎麼進的這一行。
    聽我說到老爺子走的那一段故事時,我爸抽煙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眼淚也止不住的往外流著,似乎還怕被我看見,就一個勁的捂著臉揉眼睛。
    “啊,這麼說的話,是左老爺把你拉進行裡的?”我爸點點頭:“行,挺好,那老頭兒雖然平常不靠譜,但關鍵時刻,都是靠得住的。”
    “這倒是句實話。”我笑道:“那老頭兒可教了我不少東西啊,也沒少打救過我,在外面他可算是我的靠山了。”
    “但我還是不怎麼想讓你進這行啊……”我爸歎了口氣,很無奈的說:“要是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出去抽他一頓。”
    “你打得過他嗎?”我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我父親不說話了,沉默了一陣,又是一巴掌抽了過來。
    “你廢什麼話!老子打不過他就不能打了?!”他惡狠狠的瞪著我,罵道:“難道你爹就是這麼提不起來的人物嗎?!”
    “哎別說,在他面前,我還真不知道有誰能提起來……”我訕笑道:“方時良跟度生教的那幫孫子都搞不定他,羅大師另說,更……”
    沒等我把話說完,我老爹一記眼刀甩過來,霎時就嚇住了我接下來的話。
    “入行之後,我也經歷了不少事啊,被我解決的冤孽也不少。”我岔開了話題,笑呵呵的說著,頗有種顯擺的意思:“殂怨之孽,陽齾之孽,溺身之孽,還有那個黑水孽……”
    說著,我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差點忘了!還有個古代的先民!那才是要命的東西啊!”
    “你……你也經歷過不少生死了吧?”我父親看了看我,沒有半點驕傲跟自豪的表情,反而是一臉的擔憂。
    “生死確實是經歷過一些。”我歎了口氣,雖說我本打算用春秋筆法,刪刪減減的把那些危險一筆帶過,但我爹不是蠢人,要是我真的那麼做的話,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他估計得更著急。
    “你不用說我也能猜出來。”我老爹笑了起來,拍了拍我肩膀,目光很是複雜:“如果不經歷生死,你也不可能進步這麼快。”
    我笑了笑,沒說話。
    “咱們爺倆不玩虛的,你有啥就說啥,怎麼說我也是個死人了,你可不許在這時候騙我啊。”我老爹提醒了我一句。
    聽見他這麼說,我也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順著他的意思答應了下來。
    是啊,他都死了,我還有什麼必要騙他呢?
    “我從殂怨之孽那活兒跟你說吧,具體的細節你也甭問,說起來太麻煩,但重要的地方我都會告訴你,不會瞞你。”我說道。
    “成。”我爹點點頭。
    “那時候啊……”
    不得不說,我還是低估了自己父親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在聽見我說起那些經歷過的危險時,表情一直都很淡定,完全就是一副閒著沒事做聽人吹牛逼的神態,看得我那叫一個生氣。
    我好歹是你兒子啊,你好歹是我親爹啊!
    在這種話題上,你不應該表現得擔心一些嗎?!或者表現出那種慶幸“啊你沒死爸爸真是太高興了”這類的神態!
    沒有。
    完全沒有。
    “你這麼淡定啊?”我忍不住問了句。
    “廢話。”我爹很無所謂的說:“你現在有手有腳的,既沒殘疾,也不像是落下病根的人,我擔心什麼?”
    “我操,您這顆心可夠大的……”
    當我繼續往後說,說到度生教這事上的時候,我爸就有了點別的反應。
    淡定的表情,瞬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詫異。
    “不會吧?”他很認真的看著我,滿臉的疑惑:“葛道士這人我可是聽說過的,他不像是那種恐怖分子啊。”
    “你也知道啥是恐怖分子?”我一愣。
    “知道啊,我又不是沒看過報紙,外國的恐怖分子不是挺多的麼?”我老爹撓了撓頭:“葛道士竟然會走上這條道,我實在是想不到啊。”
    “誰都想不到。”我歎了口氣:“如果能早點想到,我們也就不會落入這個境地了。”
    “那啥……你剛才說的那個沈涵……”我老爹眼珠子一轉,忽然露出了一副壞笑的表情,擠眉溜眼的神態簡直跟我如出一轍:“變成咱家人了嗎?”
    “那必須的。”我不動聲色的回答道,但眼裡的得意,還是很明顯的。
    “可以啊!你小子相當可以啊!”我爹大笑了起來,老懷大慰的看著我,點點頭:“有個老婆,你也就算是有家了,我這一走,也能放心的走了。”
    說到這裡,我老爹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可惜啊。”
    我老爹笑了笑,雖說話裡有點失落的意思,但語氣聽著還是無比的釋然。
    “可惜你老爹我喝不上你的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