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救人

    苦和尚當時已經慘叫出聲來了，渾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個不停，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著。
    真的，我完全沒辦法想像出他經歷了多大的痛苦。
    能讓修苦禪的苦和尚哭出來，這已經不是普通冤孽能幹出來的事了。
    “老苦！！”葛道士瞪大了眼睛，上前一步，就要衝上去救苦和尚，但還是讓左老頭給死死的拽住了。
    “別急。”左老頭面沉如水的說道：“你先把小瞎子的事搞定，苦和尚由我們來救，他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說來也巧，就在左老頭剛安慰完葛道士的時候，石台內部忽然傳來了一陣嘶吼聲。
    那種聲音似人更似野獸，沉悶至極，猶如雷鳴，聽得人心裡直發慌。
    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緊握住苦和尚的那只巨手，忽然就往下一翻，硬生生的將苦和尚拍在了石台的邊上。
    這一巴掌拍下去，且不說苦和尚死沒死，就那一座石台，也已經承受不住這種力量了。
    我感覺那隻手都沒怎麼用力，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石台就讓它拍塌了半邊，當時可把我們給嚇住了。
    “我操！”葛道士急得差點沒跳起來：“老苦！你撐住啊！！”
    苦和尚似乎並沒有從那只魔爪裡逃出來，但情況也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
    當葛道士喊出那句話的時候，苦和尚的聲音，也隨之從石台廢墟裡傳了出來。
    “我沒事……”
    他的聲音很小，如果不是我們聽得仔細，恐怕都聽不見他的聲音。
    從他的話裡來看，他應該是真沒事，但要是從他的語氣來看……
    我覺得苦和尚真是離死不遠了。
    痛苦，極致的痛苦，這點我們都能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來。
    “王啊……為何我還活著……為何我還活著……”
    那個上古先民的魂魄，又一次開始了呼喊，但這一次，瘋狂的味道卻比悲傷的味道要濃厚得多。
    當它喊完這一句話的瞬間，那只血色的巨手，又一次抬了起來，然後重重的錘擊在了石台的另外一邊。
    “成了！”葛道士低吼道：“小瞎子你來開路！我去救老苦！你們……”
    在那時候，我還沒等葛道士出手，直接就起了肉身陣，想都不帶想的，悶頭便向著苦和尚落地的位置衝去。
    不得不說啊，苦和尚這孫子也是運氣好，那只巨手在第二次錘擊石台的時候，手掌略微有些鬆開的跡象，而苦和尚也順著往下滑了一些，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面。
    這就是機會。
    “易哥！！”我在奔跑的過程中，大吼了一聲：“開路！！”
    那時，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個仰頭躺在石台廢墟上，滿臉血跡的苦和尚。
    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瘋子，滿是詫異跟不解。
    其實我也能理解他。
    真的，能理解。
    “媽的……”我緊咬著牙，前腳剛踏上石台，後腳就將苦和尚抱了起來，背在背上扭頭就跑，壓根就不敢回頭。
    但那只巨手並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哪怕我沒有去看，也照樣能感覺到，我背後有一股勁風襲來。
    那種情況下，最讓我害怕的並不是那隻手，而是那隻手上所帶著的氣勢……簡直跟他媽石台內部的眼睛如出一轍啊！
    毫不誇張的說，當時我都有種幻覺了。
    我感覺自己逃跑是在犯錯，是在做一件極其大逆不道的事，我真正該做的，就是原地待著不動等死。
    要是放在平常，恐怕我還真得被這種氣勢給唬住，但此時我可是處在肉身陣的狀態裡啊。
    不光是肉身被山河氣強化了一遍，連帶著精神也是如此，絕非往常可比。
    “你為什麼要救我？”苦和尚趴在我背上，細聲問道。
    苦和尚的語氣裡已經滿是不解，恐怕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在這種時候跳出來救他。
    按照他的猜想，就算我不落井下石，也應該袖手旁觀才對。
    我跟他的關係，可沒有跟葛道士那麼融洽啊，基本上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這點毫不誇張。
    但為什麼我會選擇救他呢？
    這點我自己也沒想明白。
    那時候我救他，也不過是個下意識的反應動作，仔細想想，好像我也不願意看見他死在這兒。
    雖然這孫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要是袖手旁觀的話，心裡這個坎兒過不去。
    “徒弟，你是相當的可以啊！”左老頭在迎上我們的時候，嘖嘖有聲的對我說了句：“以德報怨？你還真拿洗怨那門的規矩頂上了？要是祖師爺看見你這麼做肯定要給你頒發一面錦旗啊！但不是我打擊你，你沒事救這個老王八幹什麼？”
    “師父啊！都這時候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我氣得都快哭了，心說左老頭這老東西也是夠無聊的，在這種關鍵時刻，要是被他挑起人民內部矛盾，那可就全扯淡了。
    “跟我走。”
    在那時候，我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瞎老闆的聲音很沉悶，聽得很清楚，但傳出這個聲音的位置，卻讓我有點納悶。
    哎不是……這孫子什麼時候跑我腦袋頂上的？？
    “轟！！！”
    當這聲巨響傳出來的時候，我也恰好抬起了頭，向著剛傳出瞎老闆聲音的位置看了過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
    那個時候，我壓根就沒看見瞎老闆，只能藉著左老頭手電的燈光，看出洞頂上有個巨大的窟窿。
    “他已經出去了！！沒時間了！！”
    左老頭大吼道，拿出蚨匕來，飛快的在雙手脈門上劃了兩刀，然後又拿出一把黑色的沙子來蓋在傷口上。
    沒等我反應過來，葛道士已經先一步竄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手段，渾身都冒著淡綠色的薄霧，雙眼之中也儘是碧綠色的幽光。
    看他那動作，比起我起了肉身陣之後的狀態而言，他也差不了多少。
    幾乎眨個眼的功夫，他就竄出了洞頂，徹底的從我視線裡消失了。
    “跟上！”左老頭說道。
    這時，他似乎也利用了某些特殊的手段，借來了一股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左老頭借來的，應該是某種極其純粹的生氣。
    只見他渾身被一股淡金色的霧氣籠罩著，幽幽散著金光，活像是電視裡的那種神仙下凡自帶聖光的樣子……
    當然了，我是沒從他身上感覺到半點神聖的味道，就感覺到猥瑣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背著這個賊禿驢走吧！”
    左老頭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竄了上去，一邊說話，還一邊狀似悠閒的撓了撓屁股，那動作是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感覺到石台內的氣息越來越不穩定，我也就沒再敢磨蹭，身子往下一蹲，雙腿猛地一使勁兒，整個人就拔地而起，直衝著洞頂的出口竄了上去。
    “謝謝。”苦和尚趴在我後背上，歎了口氣：“沒想到你會救我。”
    “我不救你，我師父也會救你，他不是你想的那種小人。”我一本正經的回答道，語氣也有些複雜：“咱們打歸打，對立歸對立，在這裡我可不會跟你玩下三濫的手段，要是落井下石的整你，那就太孫子了。”
    聽見我這一番話，苦和尚也只是笑。
    “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老葛會對你高看一眼。”苦和尚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很是認真：“你確實跟其他先生不太一樣。”
    “比他們有素質吧？”我嘿嘿笑道。
    “比他們蠢。”苦和尚大笑道：“簡直就是個蠢貨啊。”
    聽見這話，我氣得差點沒把他扔下，直接吼了他一句：“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