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和尚的表情依舊是那麼的慈祥，笑容之中，甚至都溢出了一種親情的味道，猶如當爺爺的看著自己親生孫子一樣，那種目光甭提多溫暖了。
可就是這種溫暖至極的目光，讓我打了個冷顫。
我操。
苦和尚一直都把我當作變數來看，派曇先生來找我，說摸我的底是假，殺我滅口才是真。
為了保證我這個變數不會影響到大局，我的命在苦和尚眼裡，恐怕就是必須消失的東西了。
如果來找我麻煩的人不是曇先生，而是小如來，那我很有可能會栽在那孫子手裡。
被綁架打暈之後，曇先生只是單純的帶著我來了度生教的大本營，僅此而已，要是小如來跟曇先生換了換，我十有八九都讓他弄死在路上了。
小如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這一點不光是我知道，行裡人基本上都知道。
想在他手裡活下來？難啊！
“您還真打算弄死我啊？”我訕笑著，看著苦和尚，心裡把警惕提到了最高。
要是這孫子跟我蹦刺兒，一出手就要弄死我，那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開了肉身陣就跑，我還真不信在那五分鐘裡會跑不掉。
在鬼山上修行這麼長的時間，別的我不敢說，就逃命這一門的技術，我可以說是修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或許這也跟我慫的性子有關吧，學這些東西，比誰都學得快。
連方時良都曾經對我逃命的技術讚不絕口。
“玩命，你不行，逃命，我不行。”
雖然在說這話的時候，方時良的表情是要多嘲諷就有多嘲諷，但我權當這是在誇我了。
“你必須死。”
苦和尚說道，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滿臉慈祥的笑容，衝著我擺了擺手。
“坐。”
“謝謝。”我點點頭，也沒再感覺拘束，慢吞吞的坐了下去，目不轉睛的看著我面前的苦和尚，問他：“我必須死？你想讓我什麼時候死？”
“還不到時候啊。”苦和尚笑了笑，彷彿是在說一件不足輕重的事，那表情可不是一般的輕鬆：“如果現在殺了你，三教九流跟我們度生教的決戰，就會提前很長一段時間，不管這一場死鬥下來，我們是輸是贏，對我們而言都不是好事。”
“你是怕影響到不老山的事吧？”我問他。
“對，在達到最終目的之前，我們要盡可能的避免傷亡。”苦和尚說著，把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似乎是有些無奈，搖了搖頭道：“這段時間以來，我們跟三教九流交過不少次手了，但真正你死我活的大規模死鬥，根本就沒幾次，因為我們一直都在避戰啊……”
話音一落，苦和尚雙手合十，低聲誦了一句佛號。
“之所以你們三教九流的傷亡，沒有你們預估的那麼多，這都得謝謝我們啊。”苦和尚笑道：“當然，我們也得感謝你們。”
苦和尚說話的時候，眼神依舊有種沒了神韻的味道，特別像是風燭殘年，病入膏肓即將步入黃泉的老人。
他說話的聲音很弱，是虛弱的那種弱。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聽來，這種虛弱的聲音，卻包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感。
“您打算什麼時候幹掉我？”我好奇的問道。
“洞天環到手，就是你的死期了。”苦和尚笑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應該還能活一段時間。”
“想藉著我的命去拿洞天環？”我撓了撓頭：“您有點直接啊，說真的，你為毛不騙我，說洞天環到手就放了我呢？”
“我不喜歡騙人。”苦和尚歎了口氣：“人生在世，所經歷的虛幻黃粱數不勝數，我只是想讓這種事變得簡單一點，對你對我們都好。”
“沒懂。”我笑道：“說直接點唄？”
“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你對我們很重要，你死了，對我們的作用更大。”苦和尚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彷彿是一個長輩在跟自己的後輩說話那般，慈祥的表情，讓人難免感覺到一陣溫暖。
“我懂，我很重要，但我死了，對你們來說更重要。”我笑道。
苦和尚欣慰的笑著，滿臉的孺子可教。
“我之所以不願意騙你，還有別的原因。”苦和尚說。
我愣了愣，問：“什麼原因？”
“你看著像是沒腦子的人，但實際上，你為了保命，比誰都精。”苦和尚搖了搖頭：“如果我說拿了洞天環就放你走，你會信嗎？”
我哈哈大笑了兩聲，毫不猶豫的說：“傻逼才信呢。”
說著，我從兜裡摸出煙來，叼在嘴裡，慢悠悠的點上。
在這過程中，苦和尚的目光就在煙頭上停留著，但也沒說什麼。
“其實我一進這個門，我就發現不對勁了。”我抽著煙，用手搭在膝蓋上，撐著下巴，滿臉笑容的看著苦和尚：“你身上的氣息太不對勁了，真的，我在行裡混的時間不長，但我經歷過的生死絕對不少，第六感比你們想像的強得多，你的氣息給我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苦和尚笑著反問道。
“你想殺我。”我很認真的說：“在我踏進這間屋子的時候，我就感覺你想動手殺我，但不知道為什麼，你還是按住了殺心，沒對我下手。”
“現在知道為什麼了？”苦和尚問我。
我點點頭，說，知道了，時候未到啊。
“你知道的事不少，鬼腦子也比別人多，所以在這段時間，你可能不會有跟家裡人聯繫的機會了。”苦和尚唉聲歎氣的說道，眼裡似乎都有了種悲天憫人的慈悲，每一個字裡都透出了道不盡的無奈：“這世上不能不做的事很多，你也應該能理解吧？”
我沉默了一陣，叼著煙，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
“不理解有什麼用？”我聳聳肩：“你又不能放了我。”
“其實老葛還是不想你死的，但這次的事，他最終還是只能聽我的意見。”苦和尚說著，目光移動到了我的手腕上，表情很詭異：“同時，我也得聽一聽他的意見，起碼在他回來之前，我不能傷害你。”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這兩根繩子是幹嘛的？”我問苦和尚。
苦和尚點點頭：“上面的咒文我研究過，應該跟山河氣有關，說不準這就是起山河氣的陣眼啊。”
聽見他這麼說，我是真有點緊張了，我操。
這孫子猜得夠準啊！！
按照他這種小心翼翼的性子來看，要是再多想想，指不定就得違背葛道士的意願，直接把我手給剁了，以防我利用山河氣跑路。
“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跟山河氣有關係，但起陣的東西卻不是這個。”我嘿嘿笑道，挑了挑眉毛，有些得意：“具體是什麼東西，我可不能告訴你，反正那玩意兒不在我身上，但隨處可見啊。”
苦和尚在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一直都很平靜，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樣子，也不知道信我這話沒有。
正當我準備再說幾句，忽悠忽悠這老孫子的時候，他開口了。
“你這兩根繩子……”
苦和尚說著，聲音很虛弱，眼神平靜得猶如死水，一直盯著我。
“確實不像是起陣的東西。”苦和尚說道：“倒像是用來鎖住山河氣的，應該是防止山河氣外洩的吧？”
“這你都能看出來？？”我不是裝的，是真的滿臉驚訝了，心說這老傢伙夠厲害啊，那兩根繩子上的內容，我自己是沒看懂的，都是方時良跟我解釋過，我才明白那裡面是個什麼內容。
“我雖然是個和尚，但對於道家的東西，我還是有點研究的。”
苦和尚笑了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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