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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孩子

    那個冤孽的棘手程度,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在我爺爺他們趕到陳邦勝家裡的時候,那個冤孽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跟個活人一樣,氣色看著很是健康。
    如果不是有陳邦勝的指引,估計第一時間我爺爺他們都得認為這孫子是活人。
    “那真身太像是活人了,真的,雖然我沒親眼見到,但就你師父說的那些話來看……”方時良唉聲歎氣的說著,似乎是在為自己沒能親眼見識一次這種冤孽而感到失落:“這種短時間內修出來的真身,竟然能比莽千歲它們那樣的真身要真實得多,簡直是曠古爍今的奇跡啊!”
    陳邦勝帶著我爺爺他們回了家,第一眼看見那個冤孽的時候,直接嚎了一嗓子很直接也很逗人發笑的話。
    “我操就是它!”
    等他嚎完這一嗓子,那冤孽也回過頭來了,衝著陳邦勝咧開嘴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但就那種詭異的笑容,也足以嚇住陳邦勝了。
    當時要不是有我爺爺他們擋在身前,陳邦勝非得被嚇暈過去不可,但就算是沒被嚇暈,他那時候也尿了一褲子。
    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是我的話,我恐怕也淡定不了。
    能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東西,或許是樣貌血腥且噁心的,也可能是那些面目猙獰的,但真正能讓人感覺到自骨子裡散出來恐懼的東西,那就只有兩個字可以概括了。
    詭異。
    當一個樣貌氣色言行舉止都跟活人無二的冤孽出現在自己家裡,還很自然的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
    更別提前幾天,這個冤孽還撕了陳邦勝老婆的半邊臉。
    那種淡定到詭異的氣氛,簡直能讓人渾身發毛。
    “剛一打照面,你爺爺就急了。”方時良說著,用手點了點地板,笑道:“那時候,那冤孽的手裡可不是空著的,陳邦勝的孩子就在它身邊坐著呢。”
    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把心提了起來,沒敢插話,安安靜靜的往下聽著。
    “陳邦勝老婆出事的那天,這孫子還算是有點良心,雖然害怕,但還是咬著牙把全家人都支走了,只留下自個兒在家裡等著,說是要吸引這個鬼的注意力,免得他去找自己家人麻煩,就這點來看,他是一個合格的男人。”方時良冷笑道:“可就算是再合格,他也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所以有的報應是逃不過的。”
    陳邦勝嚎完那一嗓子之後,很順理成章的尿了褲子,然後就注意到了坐在冤孽身邊的小孩兒。
    “你是怎麼過來的?!!”
    陳邦勝壯著膽子,很大聲的問出了這一句話。
    那小孩愣了愣,手舞足蹈的給自己父親比劃了一陣,但卻沒有說話,只發出了一陣啊啊嗚嗚的聲音。
    當時,這小孩雖說在跟自己父親解釋,但表情卻像是在說什麼故事那樣,手舞足蹈之中,充滿了興奮的味道,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他沒有害怕,沒有緊張,笑容一直都沒有從自己臉上消失過。
    這種反應,絕對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當時連陳邦勝都看出來不對勁了。
    “你知不知道那孩子為什麼說不了話?”方時良忽然問了我這麼一句話。
    “為什麼?”我沒多想,順嘴就問了。
    “舌頭。”
    方時良說著,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把舌頭露出來給我看了看,搞得我一陣噁心。
    “舌頭咋了?生瘡了啊?”我皺著眉頭,特別嫌棄的看著他。
    “沒。”方時良搖搖頭:“舌頭讓那冤孽給拔了,傷口讓陰氣給蓋住了,所以那孩子沒流多少血,也沒感覺到疼,就是不能說話而已。”
    “操!!這他媽也太過了啊!!”我瞪著眼睛,語氣裡很明顯的有了火氣:“就算是要報仇!!也不至於拿個孩子來開刀吧?!!”
    “人恨極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方時良歎了口氣,似乎很理解海剛的做法,搖了搖頭說道:“它當時只想報仇,只想讓陳邦勝享受一下猶如身處地獄的痛苦,所以很多事它都是想不到的。”
    “這算是惡鬼無心嗎?”我問他。
    “算吧,應該算吧。”方時良不停的點著頭,語氣很平靜:“但這也是被人逼出來的,不是麼?”
    我沒說話,也沒別的反應,徹底沉默了。
    “當時呢,你爺爺也急眼了,跟你現在的反應一樣,但是那孩子在冤孽手裡,他們必然不敢輕舉妄動啊。”
    方時良見我不說話,也沒有追問的意思,自顧自的往下說著。
    “所以到了最後,他們也沒敢隨便動手,只能用嘴去感化那個冤孽,希望讓它回歸正途,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啊。”
    如方時良所說。
    在那種特殊情況下,無論是什麼術法,都是不可能隨便施展出來的,只要是用了,那冤孽自然就會有所察覺,到時候它一急眼把孩子給弄死了,一切都得扯淡!
    聽著陳邦勝的求饒聲,海剛顯得很是享受,滿臉的美不勝收。
    但沒一會,它就有些不滿足於現狀了,揮了揮手,示意讓陳邦勝先滾出去,之後又字正腔圓的對我爺爺他們說。
    “坐。”
    就這麼一個字,簡簡單單的便說服了我爺爺他們。
    說白了,他們也是不敢不聽。
    誰知道這冤孽的脾氣是啥樣的呢?一個不順心就把孩子弄死,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連這種小孩兒的舌頭都能狠下心拔掉,它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什麼話都好說,先把孩子放了。”我父親一坐下,很直接的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聽見這個要求,海剛顯得很是平靜,看了看我父親,忽然問他:“你覺得我這些事都做錯了嗎?”
    “你沒做錯,但是過了。”我父親回答道。
    海剛在得到答案時,稍微愣了一下,隨後就點點頭,顯得挺通情達理的:“我也這麼覺得,但過了就過了吧,我心裡舒坦就行。”
    一聽這話,我父親也不知道說啥好了,這孫子明擺著就是在報復社會,說啥都不好使。
    “你們是先生吧?”海剛問道。
    “是。”我爺爺點點頭:“專門收拾冤孽的先生。”
    “看出來了。”海剛笑得很燦爛,一點緊張的味道都沒:“我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了,從他請公安來家裡找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海剛說的公安來找它,其實就是前一天,陳邦勝報了警說家裡鬧鬼,結果公安來了也啥都沒看見,可陳邦勝卻信誓旦旦的喊著。
    “那個鬼就站在你們旁邊啊!!!你們咋沒看見呢?!!”
    別說是那些公安了,就是跟陳邦勝相熟的那些朋友,也都覺得這孫子是瘋了,做了髒事所以良心有愧,結果就鬧成這樣了。
    沒人信他,也沒人願意信他,這種現實,讓陳邦勝表示很不能接受。
    “等我把怨氣消了,把仇報了,自然就會走,不會傷及無辜,但要是你們想攔住我,那就一定會死更多的人。”海剛說著,笑呵呵的問我爺爺他們:“要不然您二位道長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大家都以和為貴,辦完事我就走,這樣可以嗎?”
    海剛這一番話,說得有條有理,邏輯很是清晰,一點都不像是那種剛形成不久的冤孽。
    我爺爺他們聽見這些話,也沒有憤怒的意思,反而很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海剛的提議。
    最後,他得出的答案就是三個字。
    “可以啊。”
    說完這三個字的瞬間,我爺爺便將靐孽木摸了出來,說道:“你殺他孩子沒用,你真正的仇人是陳邦勝,要是我現在把你給拍死,你連報仇的機會都不會有,你信嗎?”
    海剛在被我爺爺威脅的時候,顯得很是苦惱,猶豫不決的看了看我爺爺,又看了看我父親,歎了口氣。
    “你們攔不住我的。”
    話音一落,海剛已經將那個小孩兒抱進了懷裡,而左手的食指,也插進了那個小孩的右側眼眶之中。
    據我爺爺說,在那時候,海剛笑得很燦爛。
    “我說了,你們攔不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