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邪喇嘛潑出來的“燈油”，一點都沒浪費，全都潑在了我胸前。
在衣服碰觸到“燈油”的瞬間，橘紅色的火焰，霎時就從我胸前蔓延開來，直接將我上半身都罩在了裡面。
說實話，當時我真的快被嚇抽過去了。
被冤孽纏上，這種事我有經驗，所以在碰見這類能嚇死普通人的麻煩時，我並沒有驚慌到手足無措的地步。
但被人用火燒身可就不一樣了啊！！
人類本就是動物的一種，動物的天性，大多都懼火，人自然也是如此。
當我被那些炙熱的火焰籠罩住上半身的時候，我渾身都在哆嗦，直接撲倒在地上，瘋狂的就打起了滾。
火這種東西是最要命的。
我今天已經起過一次肉身陣了，所以現在沒辦法再起肉身陣，要是讓這些火再燒幾下，且不說會不會被這些火活活燒死，重度燒傷這四個字肯定是沒跑了。
我不想毀容，一點都不想！！
“放心吧，這些火不會燒死你的。”邪喇嘛顯得很是平靜，盤腿坐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看著我說道：“它燒的，只不過是你心裡的負面雜質罷了。”
“狗屁燒不死！！！我他媽……”
在這個時候，我猛地反應過來了一件事。
燒在我身上的這些火，溫度確實很高，這點我能很清楚的感覺出來，但從頭到尾，我卻沒有感覺到半點疼痛。
這……難道這火真的燒不死我？！
“怎麼回事啊？！！”
我瞪大了眼睛，停下了打滾的動作，滿臉迷茫的坐了起來，看著邪喇嘛問它：“這火怎麼燒著不疼呢？”
“這是火嗎？”邪喇嘛反問了我一句，眼裡滿是鄙夷。
聽見這話我才反應過來，我操，貌似還真不是火啊。
按照邪喇嘛的話來看，這盞油燈燒的是它的氣，也就是說，這火跟傳統的燈火完全是兩個概念了。
火雖燙，但卻燙不著人。
“這些火可不一般啊。”邪喇嘛低聲對我說道，語氣裡隱隱約約透出了一種自豪的味道，像是在自誇：“從古到今，我還真沒聽過誰能像我這樣用氣去燒穢。”
“燒穢？”我一愣。
“在我看來，你體內的那些東西，就是穢。”邪喇嘛笑道，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用這種火，才能徹底燒掉那些穢！”
從某種角度來說，我體內的那些負面情緒以及怨念，就相當於電腦中的病毒。
而邪喇嘛用氣引來的這陣火，便是殺毒軟件。
這玩意兒能不能真的除去我體內的“毒”，這個我說不準，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貌似還真有那麼點可能性。
火焰在徹底覆蓋了我的上半身後，便緩緩向著下半身以及脖子上蔓延而去。
很快，我的整個身子，就讓這種橘紅色帶著屍油味兒的火焰給蓋住了。
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形容。
雖然我身在火中，但卻感覺不到該有的疼痛感，只像是被一團燥熱的霧氣給罩住了身子，渾身上下都有種說不出來的炙熱感。
這種炙熱感很強烈，可強烈歸強烈，實際上並沒有那麼難受。
用個通俗點的比喻吧。
那就像是在泡澡一樣，對，熱水澡！
“咚……”
“咚……”
“咚……”
聽著這一陣從我身體裡傳來的心跳聲，不知道怎麼了，我忽然感覺心裡有點難受，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
不想說話，不想動彈，什麼都不想做。
彷彿我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連活著都讓我感覺是一種毫無意義的事。
當然，這種狀態，跟所謂的厭世完全不一樣。
厭世是覺得活著沒意思，想自殺，想結束掉這無聊的一切。
而我則不是這樣，只是單純的覺得沒什麼意思而已，什麼都懶得去做了，就想安安靜靜的待著。
我沒有去看邪喇嘛，也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包裹住我肉身的火焰上。
那時候，我先是在原地呆愣愣的站了一會兒，隨後就慢慢盤腿坐了下去。
我的雙手搭在膝蓋上，眼睛則是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的手背，目光一直沒有移開過。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可能那就是單純的在發呆吧？
“你現在是不是徹底靜下來了？”
忽然，邪喇嘛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原本它的聲音是很尖銳刺耳的，但在這時候，它說起話來卻給我一種輕柔的感覺，聽著還怪舒服的。
我當時並沒有馬上回答它的話，而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也許是幾分鐘？
也許是近一個小時？
我也說不清。
反正就感覺過了很久，我才開了口，對它說。
“好像是安靜下來了。”
在這時，火焰依舊在我肉身上熊熊燃燒著，甚至還有種越演越烈的趨勢。
先前我還能透過火焰看見自己的肉身，但此時卻已經看不清了，火焰之下，一切都顯得很是模糊。
“現在咱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邪喇嘛顯得挺高興的，它拍了拍手，問我：“你覺得你自己夠善良嗎？”
我聽見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彷彿是早就知道它要問這個問題一般，直接將自己的答案給說了出來。
“夠。”
沒錯，我覺得夠了。
從入行到現在，我做的事，都是以“善”為基礎向前出發的。
要麼救人，要麼度鬼。
我不敢說自己是個聖人，但從某種角度來說，我絕對能算是一個爛好人。
聽別人說，每個人在長大之後，都會變成自己當初最討厭的模樣，我不就是個例子嗎？
我曾經最討厭的就是爛好人，覺得這種孫子特別傻逼，可我卻沒想到，成年之後，入了這一行，我就變成自己當初嘴裡所說的傻逼了。
但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啊？
雖然當個爛好人挺傻逼的，可當我真的幫到了別人或是冤孽，那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卻能讓我高興很久很久。
可能我就是一個天生的爛好人料子吧？
“夠善良，你還想殺人？”邪喇嘛問我。
我聽見這話的時候，我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才開口回答。
答案不過八個字。
“殺人安人，殺之可也。”
當我除掉了那些“惡的源頭”，這個世道會不會變得更乾淨，那是肯定的。
幹掉一個人，幸福一百人，這種活兒能做，而且很划算。
“你為什麼想要殺他們？”邪喇嘛循循善誘的問著我。
一聽邪喇嘛這個問題，不知道怎麼了，我心裡好像猛地顫了一下，那種死一般的冷靜，也在這時消散了幾分。
“他們作惡多端，自己找死，不光害人，有的還想害冤孽，不殺他們，難道留著過年嗎？”
得到答覆，邪喇嘛倒是沒覺得我在跟它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想了一會，隨後問我：“就只是這樣？”
“對。”我回答道。
“那你不覺得自己太獨斷了嗎？”邪喇嘛問我：“就因為他們沒遵循你心中所說的善，所以就該死，這樣的善，難道不算是惡嗎？”
我聽見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很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但我也沒有掩飾的意思，很乾脆的點點頭。
“算。”
隨即，我沒等邪喇嘛再繼續說話，接著話茬就往下說。
“但我一個人的惡，卻能成全一百人的善，這難道就不是另外一種善嗎？”
邪喇嘛笑了兩聲，問我：“你是度人，還是度己？”
“度人。”我回答道。
“你所想的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你可別忘了，這是你所想的，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你慾望的一種體現。”
說著，邪喇嘛歎了口氣。
“為了你自己的慾望，所以你想去度人，但說到底，你最後度的，不過是你自己罷了。”
我沒有反駁，或是說，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了。
可能……
邪喇嘛說的是對的……
我不是聖人……
不是善人……
只是一個為了滿足自己慾望而自私……
“你好好想想吧。”邪喇嘛說道：“想明白了，我這一關，你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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