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好奇，為什麼當初自己承受了那麼大的疼痛，卻依舊暈不過去。
如果老天爺能讓我在那時候暈過去，讓我沒了意識，那我估計都得感謝它一輩子。
真心的。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麼期待自己暈過去，那種疼痛感已經徹底的摧毀了我的意志，甚至於都讓我覺得，死了都比活著強。
當這陣燒灼感蔓延到脖子上的時候，這種劇痛更加讓人難以忍受了。
那瞬間，我都感覺自己的腦袋讓人按進了火爐裡，從脖子到頭這一部分，全都在被炙熱的火焰灼燒著。
“還有四十五秒……”
莽千歲的聲音猛然傳進了我腦子裡，聽見“四十五秒”這幾個字，我不由得清醒了許多，但腦子還是很迷糊，有種發高燒的感覺。
其實說白了，那時候我也是在發燒，差一點就能把腦子燒壞了。
毫不誇張的說，在這種燒灼感遍佈全身的時候，我都能聽見腦子裡咕嘟嘟的聲音了，就跟燒水的聲音差不多。
我腦子都要被燒熟了。
“二十秒……”
莽千歲又說了一句。
聽見這話，我下意識的咬著牙，拼著命控制住身子，以免抽搐的幅度太大給莽千歲它們帶來麻煩。
就在這時候，我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彷彿連靈魂都在這一瞬間發顫了。
下一秒，我的意識就徹底喪失了百分之九十九，眼前也被黑暗所籠罩，渾身上下的燒灼感在此時也毫無預兆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足以讓人連靈魂都凍成渣的冰冷感。
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絕對不是。
但對我而言，此時此刻我的處境，卻讓我有了種興奮感。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迅速消失，換而言之，我他娘的總算是要暈過去了！！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嗎？！！
就在我心安理得等待自己昏迷過去的時候，忽然間，莽千歲冷不丁的吼了起來。
“只有十秒了！！！撐住啊！！別放鬆！！！控制住自己！！快清醒過來！！！”
此時，莽千歲像是發現了我的狀況，所以才吼出了這句話。
沒等我反應過來，它就接著喊了一句。
“畜氣在沖九穴的時候容易把人魂魄衝散！！！你要是不想死就別暈過去！！快點醒過來！！！！”
“醒個屁啊……”
我心裡喃喃了一句，整個人都有種向水面上漂去的感覺，身子似乎變得毫無重量了，那種錯覺，不，那種幻覺，真的很讓人沉醉。
當時我就只想一件事。
我想好好的睡一覺，哪怕這一覺睡死過去，我也不會後悔。
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因為被畜氣竄了九穴的緣故，在那瞬間，我腦子裡忽然出現了許多人的聲音。
我知道他們都不在我身邊。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
可我還是相信，那都是他們的聲音。
……
最先開口的人，是瞎老闆。
“喂，別睡了，起來打牌。”
聽見這話的時候，我都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躺在了床上，他則是叼著一支煙站在床邊，用手推著我讓我趕緊起來。
這種場景我很是熟悉，在貴陽的十天裡，起碼有五天都會出現這種場面。
忽然，這聲音又變了，變成了胖叔跟黑子的聲音。
“你個瓜皮咋還睡呢？快起來！”
“小袁你趕緊起來吧，再不起來我們可掀床了啊！”
隨後，小安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長山哥！我明天放假啊！你能帶我出去玩嗎？”
哎呀我操，你小子都這時候了還想玩呢？哥哥我都快挺屍了！
“袁哥，你要是死了，我肯定給你買個鑲金的骨灰盒，就是那種在水裡能漂起來的。”
“對！我弟弟說的沒錯，一定要買鑲金的，還必須得會漂，別人都是靈車漂移，你這算是骨灰盒漂移了……”
我一直都挺討厭趙青欒跟趙小三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們倆嘴賤，但仔細想想，我貌似也跟他們差不多。
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挺煩他們的，真的。
你們大爺的！
越來越多的聲音在我腦子裡響了起來，有海東青的，有沈涵她爺爺奶奶的，還有我師父的，鄭小仙兒的，董老爺子的……
其中最讓我記憶深刻的，還是小佛爺的聲音。
因為他說的話，就兩個字，其話裡的含義還讓人不得不銘記。
“傻逼。”
在那個時候，我的腦子其實還算是清醒，所以我完全分得出哪些是幻覺，哪些是真實的事。
他們這群人說話的總時間，大概在兩三分鐘左右，而在我失去意識之前，莽千歲說了，我必須得撐住十秒。
我現在所處的狀態，絕逼不是清醒時能擁有的狀態。
雖然我思維邏輯很清晰，但我敢斷定，自己正處於昏迷之中，一切都像是在做夢，那種朦朦朧朧的漂浮感，跟肉身毫無重量的感覺，根本就不是現實能有的。
“你還不起床是吧？”
忽然，沈涵的聲音在我腦子裡響了起來。
聲音聽著很清脆，也很無奈。
好像我每一次賴床，沈涵來叫我的時候，都是這一副語氣，總感覺她像是在照顧自己兒子，那叫一個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但一般而言，在這種慈祥過後不久，我要是不起床，那她就得展露出自己凶悍的一面了。
“再不起床我就拿枕頭捂死你你信嗎？”
雖然我知道這是幻覺，但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操。
“我操？！！”
我這句話直接吼了出來，可在吼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聽見自己吼出來的聲音。
我還在水裡。
在我張開嘴的時候，許多水都灌進了嘴裡，但卻沒有順著喉嚨鼻腔灌，只是單純的在嘴裡包了一口水而已。
“最後一秒了！！！撐住！！！”莽千歲正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而它的聲音，也在這時傳進了我腦子裡。
最後一秒了？？
不可能啊！！我剛才明明……對了！那是幻覺！！！
我根本就沒來得及回莽千歲的話，一秒鐘的時間，便轉眼而逝。
在那時候，我發現剛才那種輕飄飄的感覺，猛然消失了，而毫無重量的肉身，此時也恢復了正常的感覺。
與此同時，先前還把我折磨得欲生欲死的劇痛，這時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所能感覺到的，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發自於靈魂的神清氣爽。
“成了！！！”
莽千歲的驚呼聲裡，已經有了太多難以掩飾的驚訝，甚至於都有種不敢相信的味道，似乎它也沒想到這事會成。
“成了？”我愣愣的問了一句。
“成了！走！我帶你回去！”莽千歲低喝道：“你在這裡待不了多久，要是繼續讓你留在這兒，恐怕……”
我當時並沒有聽清楚它後面的話，準確的說，我也沒想聽它後面的話。
在它說著話的時候，我已經從那條怪魚嘴裡抽出了手，毫無預兆的抬起手來，一拳砸在了莽千歲的臉上。
那一切都像是被人操控了似的，肉身已然不聽我的指……不！我的肉身還在聽我的指揮！只不過它聽的，是我身子裡的另外一個我。
“咚！！！”
伴隨著一聲悶響，莽千歲直接被我這一拳砸飛了出去，彷彿在水中也沒有遇見任何阻力，直接砸落在了石壁上。
凹凸不平的石壁，此時就硬生生的被它砸出來了一個大坑。
“你幹什麼？？！！”莽千歲滿臉憤怒的看著我，瞪大了眼睛，問我：“你瘋了？！！”
“不……不是我……”
我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聲音很明顯的有著顫抖。
莽千歲聽見我的回答後，顯得更憤怒了，似乎是恨不得過來生撕了我。
“不是你能是……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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