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太爺是人魂修來的仙家，所以在這種緊要關頭，它為了方圓五百里的活人敢玩命，這點我非常理解。
但胡天生跟黃寶山則不同。
它們的本體就是動物，跟人說不上什麼關係，如果非得算起來的話，人類應該還是它們的仇人。
畜生成精後害過的人，不過幾百人。
而活人害死的動物，則是成千上萬。
狐狸跟黃鼠狼的皮草在人類眼裡可都是好東西，前者多是用來做衣服，而後者則是被人類洗去了血腥味，將其皮毛拔掉做成毛筆，也就是普通人常說的“狼毫”。
就從這兩個點來說，死在上面的動物恐怕都數不清了。
但黃寶山跟胡天生貌似並不在乎這些。
或許是因為它們成了仙家看破紅塵了。
也可能是……它們比許多活人都要分得清輕重吧。
方圓五百里的人要是全死光了，那其中有多少無辜的人，這個我都不敢想。
人怕死。
動物自然也怕死。
但在這種節骨眼上，在這種大義上，貌似許多動物都比人類要硬氣得多。
“太……太爺……這使不得啊……”我顫抖著，勸了它們幾句：“要不咱們想想別的辦法吧？！！先別拿命去拼啊！！”
“放心吧，我們死不了。”九太爺說道，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臉上浮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你小子跟你爺爺一樣，他娘的，太優柔寡斷了……”
“九太爺……”我臉色蒼白的看著它：“要是您幾位被雷給劈出問題來了，回去我們怎麼給鄭哥交代啊！！”
“交代個屁。”
黃寶山插了一句嘴，臉上沒了那種奸兮兮的表情，笑得很是溫暖：“那小子算哪根蔥啊？我們要做事，還得給他交代？”
“哎別說，咱都多少年沒讓雷給劈過了。”胡天生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今兒又能過過癮了！痛快！”
“太爺……”
我還準備勸幾句，董老爺子猛地一拽我胳膊，衝我搖了搖頭。
隨後，他就硬生生的將我往後拽了幾步。
“沒時間了……”董老爺子緊咬著牙，顫抖著對我說：“我有擋住天雷的法子……但成功率不過五成……要是拿這種陣局出來冒險……我們……”
後面的話董老爺子並沒有說出來，恐怕他在這之前也沒想到，我們會陷入如此尷尬的局面。
不擋天雷，山河脈眼再被劈幾次，肯定會爆發。
擋住天雷，那今天這一劫就算是過去了，等明天瞎老闆他們趕到齊齊哈爾，基本上就不會再出任何岔子了。
胖叔，瞎老闆，董老爺子，鄭小仙兒，這四個人聯手，肯定不比當初董老爺子他們三人聯手鎮壓脈眼的陣容弱。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如果今天的這陣天雷沒人能擋住，那……
“小袁，你怕嗎？”
忽然間，九太爺問了我一句，但它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我，而是背著雙手，仰頭望著遍佈黑色裂痕的雷雲。
“怕。”我點點頭。
“怕死？”九太爺又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是怕你們死。”
聽見這個答案，九太爺跟胡天生它們，都把頭轉了過來，笑著看了看我，沒說什麼。
“轟……”
此時，天上又響起了一陣悶雷聲，猶如白晝般的長空，看著是那麼刺眼。
“死不可怕。”九太爺轉過頭去，笑道：“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那也不算什麼。”
聞言，我沒說話，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問心有愧的活著。”
九太爺大笑了起來，聲音蒼老而嘶啞，但卻透出了一種沖天的豪氣。
“既然入了仙堂，那就自然得為方圓五百里的生靈著想，要是今天我們不出手，反而還活了下來，那這輩子，誰也別想過安生了！”
一聽九太爺這話，胡天生跟黃寶山也笑了，紛紛點頭。
“老九這話說的在理。”
“認識它這麼多年了，難得一次聽它說句人話啊。”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人魂修來的仙家！哪句話不是人話？！！”
聽著這幾個仙家嬉笑怒罵的聲音，我只感覺心裡越來越沉重了。
可能……情況比我想像得還要嚴重得多……
“要打雷了。”
突然，海蓬萊說了這麼一句話，霎時就將我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如它所說。
天空中的雷雲，似是又醞釀出了一道天雷。
粗壯猶如水缸般的“銀蛇”，此時已經開始在雷雲中穿梭了，悶雷聲也隨之響個不停。
“第一道，我去擋。”
海蓬萊說道，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只見這只烏龜邁著小短腿，一溜煙的就跑到了山河脈眼的正中間。
那是真跑啊。
估計這世界上跑得最快的王八，非海蓬萊莫屬了。
那嗖的一下竄出去，我們都沒看清楚，這丫的就到終點了。
“它去擋第一道雷？”黃寶山皺著眉頭：“老九，狐狸，這孫子不會出事吧？”
“王八殼子硬，死不了。”九太爺笑道：“它去擋第一道雷，給咱們拿個頭彩，這也是好事啊。”
一聽九太爺這麼說，黃寶山想了想，也點點頭，說，也是。
“真是……太累了……”
海蓬萊的聲音，悠悠從遠處傳來，聽著有些不真切，聲音很細。
就在海蓬萊說完這話的瞬間，一聲堪比剛才雷鳴的邪齜，猛然炸響。
“嘶！！！！”
伴隨著邪齜聲響起，海蓬萊的龜身之上，騰騰的升起了一股猶如碧玉般的綠霧。
這陣綠霧看著比剛才胡天生散出來的氣還要純粹，說真的，看著一點都不像是霧氣，反而像是一塊在不斷變換形狀的碧玉。
在這陣綠霧升起之後，海蓬萊的身子便漸漸消失了蹤影。
像是憑空化作虛無，也有點像是被綠霧所遮掩，反正我們是看不見它了。
“轟……”
老天爺似乎是被海蓬萊的目中無人給激怒了，那條“銀蛇”在雷雲中穿梭的速度越來越快，而悶雷聲，也是越來越大了。
“雷要打下來了。”
九太爺說道，臉上的神色已經凝重了起來。
此時，場中也有了別的動靜。
曾幾何時，我以為在畜生這一類中，虺聻的真身是最誇張的，就那種黑霧構成的巨蛇，看著就他娘的嚇人啊。
但在這個時候，我發現還是我孤陋寡聞了。
那一隻不過巴掌大小的王八，在此時，卻變得我都不敢認了。
從海蓬萊身上散出來的那些綠霧，越來越多，而且給人的感覺，也是越來越真實。
霧，似都變成了玉。
這些綠霧從一開始不過水缸大小的圓團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過短短幾秒，就“撐大”到了三層樓那麼高。
這點真沒誇張，確實就那麼嚇人！
綠霧的表面起伏不定，就如被大風吹皺的湖水一般，看起來那叫一個波瀾壯闊，甚至有的地方都翻起了“浪花”。
就在這時，雷雲醞釀了許久的天雷，終於落下來了。
“轟！！！！”
“老王八！！！你撐住啊！！！”
“王八！！你要是讓雷劈死了可別說我認識你！！！”
“老海！！！”
“海老仙兒！！！”
當我們看見那一道水缸般粗細的天雷落下，準確無誤的擊打在海蓬萊散出的綠霧上時，我們都忍不住大喊了起來。
哪怕是剛才還看著頗為平靜的九太爺，此時也有些失態了。
“嘶！！！”
邪齜炸響，雷光散去。
那團綠霧就像是被人從裡引爆了炸彈似的，伴隨著邪齜聲響起，霎時就炸裂成了漫天的“碎霧”。
看見這一幕，我眼睛都不由得紅了起來。
“海老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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