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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責任

  曾幾何時,我認為那些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英雄,都是傻逼。
  別人認識你麼?
  跟你有半毛錢的關係麼?
  既然沒關係還不認識,有的連面都沒見過,你就要為了拯救他們或蒼生百姓,然後貢獻自己的小命,這不是傻逼是什麼?
  但說真的,那確實只是普通人的想法。
  本事越大,心境就越跟常人不同,這點我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自從跟了左老頭幾個月後,我學過的術法其實就那麼幾個,更多的時候,他是在跟我說故事,然後教我許多做人的道理。
  他有幾句話是這麼說的。
  「有本事就救,沒本事就別救,老天爺不傻,它一直都看著呢。」左老頭跟我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說不出的複雜,像是想起了過去的往事,語氣裡滿是回憶:「見死不救乃是大惡,但這也得量力而行,當然,你也別以為救了人沒好處,這算是積陰德,明白麼?」
  我說,我不明白。
  積陰德這事兒本來就玄乎,在這世道上,多少做好事的人沒得好報?陰德純粹就是個虛構出來的玩意兒。
  別覺得我太過憤世嫉俗,事實就是如此,我也只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左老頭聽見我的回答後笑了笑,說:「到那個時候,可能你的選擇,會跟你現在的回答不一樣吧。」
  事實證明,左老頭的話沒說錯。
  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變成了幾個月前我潛意識裡的那種傻逼。
  但說真的,我不後悔。
  也許是我真被左老頭給洗腦了,在那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做的事,是自己應該做的。
  本事越大,責任就越大,不是麼?
  「小袁,我有辦法能拖住它十分鐘左右,但要是它真成了陽魙(zhan第一聲),咱們倆肯定立馬就死。」黑子眼裡沒有害怕的意思了,似乎冷靜了下來,低聲跟我說道:「我出師的時候,易哥教了我幾手絕招,應該能用上。」
  「成,但一會得讓我來打先手。」我點點頭:「我試試能不能用怒齾(ya)咒唬住它。」
  說完這話,我便問黑子:「你那個拖住陽齾之孽的手段,一天能用幾次?」
  「頂多三次。」黑子皺著眉頭說道:「但最後一次,我不能保證成功率。」
  按理來說,冤孽一般是不會攻擊冤孽的,更何況對方是一個跟自己實力差不多的冤孽。
  怒齾咒能夠讓我在半小時內製造出陰齾之孽重返陽世的假象,這一出空城計只要唱好了,那我們百分之百就能拖住陽齾之孽。
  之後再讓黑子接後手,去拖它十分鐘,我抓住這個時間點,繼續畫一張怒齾咒要用的符紙,然後繼續忽悠那孫子.......
  「咱們這一次的戰術方針就這麼定了,玩車輪戰,我先上,你去把後面幾次要用的東西全準備好。」我咬了咬牙,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實在搞不定它,咱就跑,救人也得講究個量力而行啊,與其死在它手上,咱還不如當一次龜孫子,以後再找它報仇!」
  聽見我這麼說,黑子嘖嘖有聲的看了看我,感慨道:「我剛對你有點改觀,覺得你算是個英雄,結果你這話一出來,我咋感覺你有種賤兮兮的意思呢?」
  「嘿,就算是拼上咱倆的命,不還是搞不定那死祖宗麼。」我拿出煙遞給了黑子,把背上的背包放了下來,檢查了一遍待會要用的裝備,心跳得很快。
  黑子點上煙,抽了兩口,問我:「你怎麼不讓沈涵他們去通知周哥呢?能疏散點群眾就疏散點群眾,多多少少都能減少點傷亡啊。」
  「第一,周哥跟咱們說了,這事不能鬧大,否則他也難辦。」我歎了口氣:「第二,你真以為疏散群眾這麼簡單啊?把事兒鬧大了,別說是咱倆,就是易哥都得受牽連,第三.......」
  我苦笑道:「你覺得他們能跑到哪兒去?」
  「方圓十里都是荒山野嶺,下山得走山道,住在這種地方的人,十有八九都捨不得家裡的貴重物品,等他們把東西收拾好了,冤孽肯定就得下山了,我不認為咱們能撐到那時候.......」
  「說實話,咱們頂多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我的表情有些難看:「陽齾之孽不同於其他冤孽,我們能拖住它多久,這都得看天意。」
  黑子想了想我的話,點點頭:「確實,能拖住它一個小時,咱都得謝天謝地了。」
  「與其把事情鬧大,去賭一把那種不可能會產生多大效果的事,還不如低調點辦事,等易哥那邊出主意,免得因為咱倆的小聰明,亂了易哥的安排。」我把包背了起來,笑道:「其實咱們都知道,沈涵他們去求援,只不過是求點主意求點安排罷了,除非易哥是坐飛機過來的,要不然啊........」
  黑子不說話了,重重的拍了拍我肩膀,把煙盒遞給了我。
  「走吧。」黑子的東北腔很重,哈哈大笑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豪氣:「咱盡力了就行,起碼不虧心啊!」
  陽齾之孽應該還在法台的位置沒走,這點我們都能感覺到。
  在往那邊趕的時候,我跟黑子都聽見了一種很微弱的呼吸聲。
  就像是老人在慢慢喘氣一樣,聲音很小,但我們都聽得很清楚。
  這聲音是從法台那邊的方向傳過來的,當我們離那裡越近,這聲音就變得越大,直到最後,那呼吸聲都已經有些刺耳了。
  「你先別上來,我一個人去就行。」我低聲對黑子說道:「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撒腿就往山下跑,到時候陽齾之孽肯定會追我........」
  「放心吧,在這段時間裡,我肯定會做好準備的,只要那孫子敢過來,老子就能拖住它。」黑子信誓旦旦的說道,看著我的目光裡,有著難掩的擔心:「你自己小心點,陣局要是沒啥效果........媽的,你別死了!」
  黑子在這時候也灑脫了起來,明知道我是拿命去賭,他也沒再勸我。
  或許,他也能猜到我是怎麼想的。
  人之初,性本善。
  其實每個人剛生下來的時候,都沒什麼壞心思,而且無論男女,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一顆想要救人的心。
  但這顆心隨著歲月蹉跎,社會沖刷,漸漸埋藏在了人的心底。
  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再讓這顆心出來,因為他們已經對這世界徹底失望了。
  而有的人,則是一直保持著這顆心的跳動,但還是在過著平淡無奇的日子,見著某些天怒人怨的事,也只是罵罵而已,想做什麼都是空談,因為他們沒那個能力。
  我就屬於後者。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沒到那種兼濟天下的地步,但是作為一個先生,我想救人。
  哪怕是冒險去救那些跟我素未謀面的人。
  其實我挺傻逼的不是麼?
  我也這麼覺得。
  「呼...........」
  聽著這陣呼吸聲,我偷偷摸摸的走到了距離死地不過十米遠的位置,藏在了一棵大樹後面。
  到了陽齾之孽這種層次的冤孽,不用看就能感覺到有人來了,但有個東西擋在前面還是挺有安全感的。
  看著死地正中的那個碎石堆,我只感覺渾身都在哆嗦。
  陽齾之孽已經從石堆裡爬出來了,正坐在石堆上。
  它微微埋著頭,伴隨著呼吸,胸前有著很明顯的起伏,就如活人一般。
  當然,它呼吸的可不是空氣,而是一縷縷肉眼可見的紅色霧氣。
  那是陽氣。
  「啊.........」它這時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嘴裡發出了一聲低吼,輕輕把頭抬了起來,向著我這邊看來。
  在我跟它對視的時候,我清楚的看見了它那一雙宛如被血染透的眼睛,以及它眼底那種滔天的暴戾。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