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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留影

  當我從那種迷迷糊糊的狀態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走到山下面了,距離鄭小仙兒所在的位置,不過幾分鐘的路程。
  「剛才我是鬼上身了啊?!」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荒山,喃喃道:「我這一路是咋下來的.......」
  忽然間,我感覺手裡有點沉,低頭一看,這才反應過來,我還抱著那個木箱子呢。
  那時候我也沒敢多耽誤時間,畢竟鄭小仙兒還在路邊等我,弄得太晚了我也不好意思。
  最後,我就沒怎麼多想,抱著箱子就向著目的地走去。
  可剛才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幻覺,或是幻聽,依舊縈繞在我的腦海之中,怎麼都忽視不掉。
  難道剛才......真是我自己出現幻覺了?
  不應該啊,那聲音太真實了,就跟在自己耳邊響起來的一樣.......
  就在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聽見了鄭小仙兒的聲音。
  「東西都拿完了吧?」
  抬頭一看,鄭小仙兒正蹲在一棵大松樹下面抽煙,滿臉笑容的衝著我點點頭:「你是想在齊齊哈爾玩幾天,還是想直接回去?」
  這時候,我發現鄭小仙兒身後的那棵大松樹上蹲滿了松鼠。
  那可真是蹲啊!
  一個個松鼠就跟被點了穴似的,見著人也不跑,手裡抱著一枚類似於松子的東西,一邊啃一邊打量我,
  「鄭哥,我還是直接回去吧,以後有機會再來找你玩。」我笑道:「你工作也挺忙的,我還是不耽誤了你了,咱以後有的是時間見面。」
  「成。」鄭小仙兒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次是我招待不周,下次我給你補上。」
  「客氣了不是!」我大笑道。
  鄭小仙兒回過頭,看了看松樹上的那些小松鼠,咧開嘴笑了起來。
  也是在這時候,我才發現鄭小仙兒笑起來比平常真實了許多,完全沒了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他的笑容,很純粹,似乎一點雜質都沒含在裡面。
  「回去歇著吧,以後見著人跑遠點,知道麼?」
  聽見鄭小仙兒的話,那些松鼠們嘰嘰喳喳的叫了起來,然後嗖的一下,一個接著一個的全跳走了。
  毫不誇張的說,見到這一幕,我算是服鄭小仙兒了。
  「鄭哥,它們能聽懂你的話?」我好奇的問了一句。
  「應該聽不懂吧,但多少還是能聽明白一點意思。」鄭小仙兒笑著聳了聳肩:「走吧,我送你去機場,機票我現在就幫你訂。」
  十分鐘後,我們便上了車,直奔著齊齊哈爾回去了。
  在車上,鄭小仙兒問我:「你拿的那些東西能上飛機嗎?要是不方便的話,我讓人開車送你去瀋陽。」
  聞言,我愣了愣,搖搖頭:「我還沒打開看呢.......」
  說完這話,我就把放在旁邊的小木箱子拿了過來,打開了銅扣子,只聽砰地一聲脆響,箱子就開了。
  最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被牛皮紙緊緊包住的東西。
  拿在手裡掂了掂,這玩意兒還挺有份量的。
  「啥東西啊?」鄭小仙兒從後視鏡裡瞟了我一眼,好奇的問道。
  我沒說話,慢慢將牛皮紙給拆開了........
  當看見這玩意兒的真身時,我跟鄭小仙兒都不由得有些驚訝。
  牛皮紙裡包著的是一件青銅器擺件,看著應該是上年頭的東西了,但具體是哪朝哪代的我還真說不清。
  最讓我們覺得驚訝的,不是它的質地跟那種難言的古樸感,而是它的造型。
  這東西我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但就從它的整體造型來看,應該能稱作四人抬棺。
  四人抬棺,顧名思義,就是有四個青銅小人,兩前兩後的抬著一副雕鑄精美的青銅棺材。
  抬棺材的那幾個青銅小人,身著長袍,頭頂高冠,表情刻畫得極其傳神。
  喜,怒,哀,樂,各佔其一。
  也許是這些銅人的表情刻畫得太傳神了,在看它們的時候,我真覺得它們也是在看我。
  那棺材上還刻滿了我看不明白的咒詞,很像是一些圖騰。
  「這是青銅器吧?」我皺著眉頭,看著手裡的這個青銅擺件,只感覺心裡打起了鼓:「如果這玩意兒是被他們從墓裡折騰出來的.......我拿了不會被判刑吧!?」
  「怕啥,這是羅前輩給你的東西,不能害你。」鄭小仙兒把目光收了回去,繼續開著車:「有人問起來,你就說這玩意兒是家傳的。」
  鄭小仙兒說完那番話後,頓了頓,低聲提醒我:「我感覺這東西有股子邪氣,但好像是被什麼東西鎮住了........」
  「我不會有啥危險吧?」我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了。
  「羅大師是不會害人的。」鄭小仙兒笑道:「既然他把東西給了你,那你就安安心心的收著吧,以後有啥問題,再來找羅大師解解惑。」
  聽他這麼說,我冷不丁的就想起了剛才在山上發生的一切。
  隨即,我便給鄭小仙兒說了一下這事,包括那些我聽見的「幻聲」。
  鄭小仙兒聽完我的講述後,沒有表現得很意外,也沒有半點不相信的意思。
  「很正常啊,我原來也聽見過這些聲音。」
  「你也聽見過?」我一愣。
  「嗯,我去過很多寺廟,十分之八九的寺廟都是空著的,佛都走了,也能說是現在的人心已經容不下佛了。」鄭小仙兒歎了口氣,說著讓我一頭霧水的話:「但在這座山裡,佛還在。」
  「啥.....啥意思?」我喃喃道:「我聽見的那些聲音,不會是佛在唸經吧?」
  鄭小仙兒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我沒再多問什麼,小心翼翼的把青銅器擺件放在一旁,將木箱子底部放著的那幾本書拿了出來。
  「怨行錄......化怨術志........」我皺著眉頭,一邊翻動著那些書,一邊細聲念叨著:「左老頭不是說只有我爺爺的手記嗎......怎麼還有這些書呢.......」
  在看見最後一本沒寫名字的「書」時,我稍微愣了一下。
  這跟其他的那幾本書差別很大,那幾本都是古籍,這一本明擺著就是八九十年代的老式筆記本啊!
  翻開第一頁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四個大字。
  紹翁手記。
  「哎呦我操,這算是爺爺給孫子開掛了啊。」我喜形於色的翻開了這本手記,粗略的看了幾眼,只感覺興奮得不行。
  這本筆記很厚,大概有個四百多頁的樣子,每一篇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甚至講解陣局的地方還畫著插圖.......
  左老頭果然沒忽悠我啊!
  這裡面記載的東西,全都是我爺爺的畢生所學。
  雖說沒了左老頭幫忙教我,但就我剛才粗略看的那幾篇來說,只要我把基礎打牢實了,學這些東西死記硬背就足夠了。
  就如左老頭所說的那般,一門會,百門通。
  只要自個兒有了基礎,學會了往題目上「套公式」,那就什麼都能搞定了。
  鄭小仙兒見我這麼興奮,也就笑了笑,然後自顧自的把車窗打開,點上煙悠哉悠哉的抽了起來。
  當然,在我翻到這本手記最後一頁的時候,我那種興奮的表情,霎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震驚。
  「咋了?」鄭小仙兒見我表情變化得這麼快,便隨嘴問了一句。
  「沒.......沒什麼........」
  在回答他的時候,我看著那張夾在手記最後一頁的黑白照片,聲音有些顫抖。
  那張照片上有三個人。
  其中有一個是我爺爺,我見過他年輕時的照片,跟這張黑白照裡一模一樣。
  從照片裡看,他那時候也不過三四十歲,正值壯年。
  而其餘的兩個人,我都認識。
  特別是那個戴著面具的人,我不久前才剛跟他見過面。
  「這......這不是左老頭嗎........」我看著照片之中坐在太師椅上的那個老人,又看了看旁邊那個戴著兔子面具的人,只感覺自己的思維都混亂了起來:「他怎麼也在上面.......」
  照片裡,左老頭正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笑容滿面,目光慈祥。
  除了髮型之外,他的樣貌跟現在幾乎都沒什麼變化,好像這幾十年過去了,他一點都沒衰老似的。
  而站在左邊的人呢,則戴著一個兔子面具,把手搭在了太師椅的靠背上,身上穿著很普通的中山裝。
  右邊的人也穿著中山裝,臉上帶著苦笑,眼裡的神色似乎有些痛苦,而且看那樣子像是剛哭過。
  這個人,就是我的爺爺,袁紹翁。
  他們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塊玉珮........那些玉珮跟我現在戴著的一模一樣!!
  在這張照片的最下方,也就是那一片空白的地方,有人用鋼筆寫了一行字,從字跡來看,那應該是我爺爺親手寫的。
  「乙巳年師徒三人於奉天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