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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經文

  當天晚上,在程凱一家人的千恩萬謝之下,我帶著左老頭兒直奔市區某家賣海鮮的飯店了。
  說真的,我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左老頭了。
  程凱遞過來的十萬塊現金,他一分也沒要,全讓我自個兒留著,說這叫開門紅,但以後賺來的錢,至少要拿三分之一出去。
  這錢不是給他的,是給貴陽的那個瞎老闆。
  「咱們這些真術士,確實活得沒那些假道士滋潤。」左老頭在跟我喝著酒的時候,表情複雜的跟我說著:「我們不能靠著這本事賺大錢,你懂麼?」
  我搖搖頭,說,我不懂。
  「超過五萬,那就算是踩著祖師爺劃好的線了。」左老頭苦笑道:「養家餬口奔小康,這個可以,但要是超過了那個數目,還不拿點去做善事,以後遲早有你倒霉的時候。」
  在左老頭的講述裡,我大概對這個所謂的「倒霉」,有了點概念。
  祖師爺覺得,他傳下來的這些個本事,是拿來救人的,不是拿來賺錢的,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把線給劃好了。
  破財,遭災,這都算是輕的。
  要是有哪個術士敢為富不仁,等到他家財萬貫的時候,就到家破人亡的時候了。
  而那些假道士則不用擔心這些,他們想賺多少賺多少,當然了,大家可別以為他們不遭報應。
  欺神騙鬼是要命的大罪。
  那些假道士,要麼生前不得善終,要麼死後進地獄裡受苦千百年,總而言之,他們是還沒到倒霉的時候,等到了,他們就得哭了。
  「拿給那瞎老闆幹什麼?」我有些納悶,心說他跟我做善事有啥關聯啊?
  「他能拿著這錢幫你做善事。」左老頭笑道:「反正你別問這麼多了,這一次的錢,你安心收著,以後的報酬,接錢之前你就得想仔細了,懂麼?」
  「懂。」我點點頭,摸著良心說,我還是比較相信這個老頭子的,起碼他從頭到尾都沒騙過我。
  喝到凌晨四點多,左老頭跟著我回家了。
  他那晚上睡的是我爺爺的房間,呼嚕聲震天響,比起我那個愛打呼嚕的爺爺而言,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第二天早上,我還沒睡醒,只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跟成仙了似的,但總給我一種熟悉的.......類似於雲霄飛車的感覺........
  「咚!!!」
  伴隨著一陣劇痛,我睜開了眼睛。
  「左老頭兒!!你幹嘛呢!!!」我猛地從地板上跳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他:「大清早的就把我摔在地板上?!我招你了啊?!」
  左老頭嘿嘿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爺爺我有點餓了,你趕緊給老子買早餐去,順便帶包煙上來。」
  我瞪了他一會,本來還想抱怨幾句,但轉念一想,昨晚上還是靠他才賺了這麼多,不管怎麼說他也能算是我師父啊.......
  「算你狠。」我歎了口氣,忽然想到了一點,急忙問:「剛才你咋不叫我起床呢?非得給我玩摔跤啊?」
  「那不是叫了幾聲你都沒醒麼,誰叫你睡得跟個豬似的........」左老頭攤了攤手,表示這事跟他沒多大關係,主要問題,還是在於我。
  等我買完早餐帶上煙回家,只見左老頭正把腳搭在茶几上,笑瞇瞇的看著電視上的早間新聞。
  「哎喲,買的還是中華啊,真是有錢你就上檔次了。」左老頭的嘴還是那麼損,二話不說把煙接了過去,自個兒點上一支抽了起來。
  我沒搭理他,從兜裡掏出來一盒原來我常抽的廉價煙,點上抽著,坐在沙發上就開始思考人生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也忒多了吧........都有點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左老頭也沒找我說話的意思,吃著早餐,換了個頻道。
  電視上播的是某個音樂節的宣傳片,左老頭一看就樂了,興致勃勃的問我:「長山,你說說,要是我上去彈個三弦兒,有人買賬麼?」
  「有啊,怎麼沒有。」我抽著煙,賤兮兮的跟他說:「如果你按照我教你的辦法去彈三弦兒,別說是有人買賬了,就是火起來,那都是肯定的事。」
  「啥辦法?」左老頭懷疑的看著我。
  「你彈完一手三弦兒,下台的時候,二話不說就得把琴給摔了,記住,一定得摔得狠,要把琴給摔個稀爛,這就叫藝術,搖滾的藝術!」我循循善誘的說:「摔琴的時候,表情要到位,就跟抽大煙一樣,要滿臉的享受,還得有一種毒.癮發了的瘋狂,懂麼?」
  話音一落,我猛地一拍大腿:「不吹牛逼的說,要是你這麼幹,保準你要火!」
  左老頭沉吟了半晌,抖了抖煙灰,不屑的看著我:「你當老子是傻逼啊?」
  估計左老頭也是脾氣上來了,指了指我爺爺的房間。
  「桌子上有張黃布,上面的經文你得仔細看看,今天之內給我抄出來。」左老頭不耐煩的說道,從兜裡掏出來了一張黃紙,說:「抄全了,別漏字,趕緊滾犢子吧。」
  「我又不是和尚,抄什麼經啊?」我鬱悶的問道。
  「洗怨這門講究的就是一個「度」字,我讓你抄的經文,就是你們老祖師傳下來的化孽經,這是能救冤孽的東西。」左老頭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沒看我,唸唸有詞的說:「抄完了你記住把黃布收起來,那算是老古董,丟了就可惜了。」
  我嗯了一聲,拿著黃紙就回了房間。
  在看見那張黃布的時候,我只感覺滿腦子的霧水,這他娘的是經文?!
  只見那張正正方方的黃布上寫滿了類似於甲骨文的文字,但又不像是我原來見過的甲骨文,反正是一種我看不懂的象形文字。
  「左老爺子!這上面寫的是啥啊?!我看不懂啊!」我大聲問了一句。
  左老頭在客廳裡看著電視,很敷衍的回道:「以後再跟你解釋,你現在先抄吧,用鋼筆或者中性筆抄,字最好放小一點,那張黃紙不大,字大了可寫不完。」
  我當時也沒多想,坐在桌子前,就拿著鋼筆開抄了。
  抄著抄著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這些文字每一個都很複雜,好幾個都是動物形狀的字,跟畫畫一樣,這種複雜的字,少說都得寫好一會兒才能搞定。
  時間在這種時候過得尤其的快,等我抄完三分之一的經文後,抬頭一看壁鐘,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
  我點了支煙抽著,看著面前的這張黃布,只感覺頭疼。
  「他娘的,怎麼有種重回高中的感覺呢........」我唉聲歎氣的說:「這手都要抄斷了啊.......」
  左老頭貌似也知道我在休息,叼著煙走進來看了看,見黃紙上已經抄滿了許多經文,他滿意的點點頭。
  「抄得不錯啊。」左老頭咧了咧嘴:「就是字難看了點。」
  「你天天握著鼠標打遊戲,打個好幾年,你看看你的字還能好看不。」我沒好氣的回道:「能用就行了,要什麼自行車啊!」
  我抽了口煙,好奇的問了一句:「這些到底是啥字啊?」
  「泐睢文,是專門用來給鬼神交流的文字。」左老頭笑了笑:「現實裡,真正能夠口吐人言的冤孽不多,它們交流時用的語言,就是這種文字。」
  「扯淡吧?」我撓了撓頭:「電影裡可不是這麼演的啊。」
  「我沒事跟你扯什麼淡?」左老頭瞪了我一眼:「想要說人話,那就只有自身實力強的冤孽能夠做到,其他的冤孽想要口吐人言,要麼就給人托夢,要麼就得沖活人的身子,藉著人嘴說話,要麼就是在給人製造的幻覺裡與人交流。」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總而言之,這是一門硬功夫,你慢慢學就成。」左老頭笑道。
  「這得學多久才能懂啊?」我問:「這些字是咋發音來著?」
  「以後我會找個人教你的。」左老頭歎了口氣:「近幾個月,你跟著我學點驅鬼鎮邪的基本功就好,其他的以後再說。」
  「成。」
  「走吧,咱出去吃午飯去。」左老頭說道。
  在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這一篇上千字的泐睢經文,終於讓我給抄完了。
  毫不誇張的說,我抄完的那一秒,整個人就跟虛脫了似的,回想起高中歲月,我只感覺我的那些老師已經對我手下留情了。
  左老頭見我抄完了,便去屋子裡把裝著冤孽的酒罈子拿了出來。
  「香灰底,紙錢肚,五穀封頂紅蓋頭。」左老頭唸唸有詞的說著,把寫滿了經文的黃紙貼在了紅布蓋子上,又拿來了一根紅得發黑的繩子,三下五除二把紅蓋子紮了口:「這種繩子就是普通的麻繩,你拿雞血泡一晚上就能用了,是用來封口的,明白麼?」
  他說著,慢慢站了起來,將酒罈子放在了木桌上。
  隨即,左老頭吩咐我去拿一個碗來,讓我在裡面裝滿大米,順帶著再拿一把貢香過去。
  「這個罈子就在這裡供著。」左老頭點了柱香,插在了裝滿大米的碗裡,很認真的囑咐道:「等到紅布蓋子變黑的時候,那就代表裡面的冤孽已經被你度了,打開蓋子,讓它自己去投胎就行。」
  「只要家裡有人,那麼貢香就不能斷,沒了就繼續上香。」左老頭說:「這種好對付的冤孽用不著三五天就能度了它,等你以後遇見了那種要命的祖宗,三五年都不一定能處理掉啊,所以你得有耐心。」
  話音一落,左老頭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笑著對我說:「這段時間都沒什麼活兒了,你把你爺爺收藏的那些古書拿出來看看吧,特別是那個《雲孽記》,裡面有成百上千關於冤孽的記載,相當於冤孽大百科了,多背點這種資料,你以後遇見啥事心裡都有底了。」
  「好。」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