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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孽穢

  「鏘!鏘!鏘!!」
  黑子跟瘋了一樣,用嘴咬著喜神鑼的紅繩子,拼了命的敲打了起來,沒有再繼續跟著沈涵一起制止我。
  看見他這一番動作,我真是有點絕望了,哥,你好歹過來拽我一把啊,要是我現在把自個兒掐死了,你還救個屁啊!
  「你幹嘛呢........」我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了這一句話,臉已經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了:「趕緊救我啊.......」
  「我這正救著呢!!!」
  黑子叼著神鑼大吼道,死命的敲著銅鑼。
  「鏘!!鏘!!鏘!!!」
  說來也怪,在聽見這一陣喜神鑼響的時候,我感覺腦袋止不住的疼了起來,就跟被上千根針同時扎進了腦子裡似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能控制住雙手了。
  「這冤孽怎麼說來就來啊.......」黑子因為咬著紅繩的緣故,說話有些口齒不清:「他娘的還跟我玩突襲........」
  不過半分鐘的樣子,我就徹底恢復了正常,兩隻手只感覺酸脹得不行。
  見我沒有繼續掐自己脖子了,沈涵一把就將我按在了沙發上,然後飛快的把我先前摘下來的玉珮套在了我脖子上。
  本來我都沒啥事了,被沈涵這麼硬生生的一套,差點沒把脖子給勒斷。
  「姐啊,你就不能輕點麼?!」
  「你戴上這個,就不會被冤孽沖身子了。」沈涵很認真的對我說道。
  「這也怪我,我還以為你不會被冤孽沖身子呢........」黑子苦笑道:「一開始我覺得這屋子挺正常的,沒想到.......媽的,早知道就不讓你摘玉珮了。」
  說實話,我現在的腦子已經亂得不行了,一會兒冤孽一會兒沖身,壓根就沒鬧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能跟我簡單的解釋一下麼?」我無奈的歎了口氣:「剛才到底是咋回事?啥冤孽沖身?還有啊黑子哥,剛才那個像是指甲劃黑板的聲音是啥?我都聽見過好幾次了.......」
  「鬼在我們這行裡,就叫做冤孽,冤孽沖身就是鬼上身的意思。」黑子也沒繼續給我「治病」,滿臉苦笑的從兜裡掏出來了一盒煙丟給我,讓他幫他拿一支出來。
  等他點上煙抽了起來,這才繼續跟我說:「進你這間屋子的時候,我壓根就沒感覺到有冤孽在這兒,原本我還以為是冤孽走了,但是.......」
  說著,黑子把眉頭皺了起來:「那冤孽好像一直都在你身上。」
  「至於你聽見的那種聲音,叫做邪齜(zi)。」黑子聳了聳肩:「簡單來說,有這種聲音,就代表附近有能害人的東西。」
  「如果那天晚上我沒聽見你家裡有這聲音,恐怕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沈涵插了一句。
  「我操.......」我嚇得臉都白了,顫抖著問:「黑子哥,你能搞定麼?」
  「能。」黑子很肯定的點點頭:「這玩意兒可能有點棘手,但不算什麼大麻煩,你看看,你到現在都還活著,這不就是證據麼,如果你真遇見了那種要命的東西,你還能活到現在?」
  雖然黑子的話讓我聽後不禁鬆了口氣,但說真的,他這麼說,我一點都不開心。
  怎麼從你的話裡......我就感覺我這麼廢呢?我活到現在難道憑的不是實力麼?
  我很認真的看著黑子,他也很認真的看著我,從眼神的交流之中,我們都看出了對方的心理活動。
  「不是我說話難聽,你能活到現在,真算是運氣好。」黑子客觀的說道,似乎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傷了我自尊心了。
  我沒說話,打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不是個廢柴。
  正在我琢磨著要用什麼來證明自己的時候,只見一隻蒼蠅忽然從我們頭頂上飛了過去,那速度......
  沒等黑子跟沈涵反應過來,我右手便做出了筷子狀,用食指跟中指照著那蒼蠅夾了過去。
  霎時,蒼蠅就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之中。
  「指如疾風,勢如閃電,這招你見過麼?」我笑了笑,高深莫測的對黑子說:「其實我能活到現在,不光是運氣好。」
  沈涵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我肩膀,指著吊燈:「蒼蠅在那兒。」
  黑子瞅了一眼吊燈上的蒼蠅,轉過頭來,小心翼翼的問我:「你的意思是.....看武林外傳還能辟邪?」
  我不說話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閉上眼躺回了沙發上。
  媽的,這逼裝失敗了。
  「你這小伙兒還真挺有意思的。」黑子笑了兩聲,叼著煙,拿著那把匕首走了過來,不嫌髒的用手戳了戳我胸前的凹坑,他問我:「沒感覺是吧?」
  我點點頭,說,沒感覺。
  「沒感覺就行。」黑子說著,毫無預兆的把匕首插進了傷口裡。
  刀尖霎時就沒入「凹坑」一厘米左右,原本我還沒什麼感覺,但不知道怎麼的,一股子類似於火燒的劇痛感,很快就從被匕首插的地方傳了出來。
  與此同時,一種難以形容的瘙癢感也夾雜在了裡面,那酸爽甭提多帶勁兒了。
  「要是你有感覺,你比現在還疼,你慶幸吧?」黑子見我咬著牙沒吭聲,不禁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得叫出來呢。」
  我滿頭冷汗的笑了笑,咬緊了牙。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為什麼用那把匕首插我的傷口會這麼疼。
  按照玄學這一行的解釋,被冤孽衝過身子而染上陰毒的人,體內陰盛陽衰,比起普通人來說,這種病人的體質更像是冤孽。
  而黑子手裡拿著的那把匕首,則是他們那行裡用來對付冤孽的利器,名為蚨匕。
  銅錢又名為青蚨。
  蚨匕,顧名思義就是拿銅錢鑄出來的匕首,屬於這一行裡的陽煞之器。
  「邪畏陽煞,如人畏邪。」
  這就是黑子給我打的比喻。
  簡單來說,鬼害怕陽煞這東西的程度,就跟人害怕邪靈煞鬼的程度是差不多的。
  對於它們而言,陽煞觸碰到自己,那就相當於是活人遇見硫酸了。
  那時候我是被陰毒纏身了,所以體質更接近於冤孽,對蚨匕造成的傷害比較敏感,這也是正常的事兒。
  言歸正傳。
  黑子拿著蚨匕在我每一處凹坑上插了一會兒,然後從行李箱裡拿出來了一袋香灰,就是貢香燒剩下的那種,二話不說就糊在了我的傷口上。
  很快,被蚨匕插出來的傷口就開始往外流血了,都是鮮紅色的,不過一會就混著香灰凝固了起來,黑色的粘液已經徹底消失無蹤了。
  但這些只是一個開始,據黑子說,接下來還有一個「大工程」。
  他叫我拿幾張報紙墊在地板上,讓我躺下去。
  「老妹兒,你先站邊上去,免得他一會兒吐你身上。」黑子說著,把剩下裝在袋子裡香灰抓在了手裡,沿著我的身子撒了一圈。
  沈涵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靠在了牆壁上,跟我們拉開了距離。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這些香灰是白色的,那此時此刻,這地方看著肯定就跟兇殺現場一樣,太他娘的神似了。
  做完這些後,黑子這才靠著茶几坐了下來。
  只見他從兜裡掏出來了一張滿是褶皺的紅紙,正正方方的,有兩個巴掌大。
  隨後,他拿出了一支黑色記號筆,熟練的畫起了符來。
  當時他真的把我給震住了,我操,拿記號筆畫符?不是應該用毛筆畫麼?!怎麼看著這麼不靠譜呢?!
  「黑子哥......恕我多嘴問一句.......您是哪門哪派的啊........」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學的是湘西那邊的手藝。」黑子簡單的回了一句,慢慢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把剛畫好的符蓋在了我臉上。
  這時候,我覺得我更像是個死人了。
  「你別動啊,喘氣的時候注意點,別把符吹下來。」
  雖說有這張紅紙蓋著我的臉,但從眼角餘光,還是能模糊的看見,黑子接下來的動作。
  他拿著匕首坐在我側面,似乎是在地板上虛畫著符咒,一邊畫還一邊念叨。
  「人迎喜神,祖定其魂。」
  「陽洩孽穢,大陽化生........」
  「吾奉喜神祖師急急如律令!!!」
  我正津津有味的看著他跳大神呢,黑子毫無預兆的吼了一聲,隨後便把匕首高高的舉了起來,猛地插在了我家地板上。
  就在刀尖沒入地板的時候,只聽客廳裡響起了嗖的一聲尖鳴,很像是過年的時候,咱放的那種沖天猴兒的聲音。
  當這聲尖鳴落下的同時,我感覺肚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翻騰了,整個人止不住的痙攣了幾下,然後不受控制的坐了起來,哇的一聲吐在了地上。
  那時候我腦子一片空白,只顧著吐了,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已經讓我愣住了。
  紅色的符紙已經變成了黑色,像是被墨水染黑了似的,掉在了一邊的地上。
  我面前全都是我吐出來的「髒東西」,看起來就跟燒焦的煤炭一樣,一節一節的,最大的有小拇指粗細,兩三厘米長。
  這些「髒東西」的表面附著了一層粘液,撲鼻而來的腥臭味直讓人腦袋發暈。
  「這......這都是我吐出來的?」我顫抖著問。
  「嗯,這都是原先藏在你身子裡的孽穢。」黑子點了點頭,表情有些輕鬆:「吐出來了就好了,你這毛病啊,也就........」
  說到這裡,黑子看著我的時候,眼睛忽然瞪大了,拿著匕首的那隻手都在不停的哆嗦,表情裡有了一種難言的震驚。
  我正打算問問他怎麼了,只聽見屋子裡忽然響起了一陣能讓我膽戰心驚的聲音。
  「嘶.........」
  邪.....邪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