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你們是有情根，而他是無情果

    贠婺那句話渾厚無比，如諄諄教誨，又如天籟之音，清徹心扉。
    “嗡！”
    我原本昏沉的腦袋忽然傳來一陣轟鳴，我的身體漸漸恢復了知覺，我的手腳能夠自由活動了，張嘴也是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孽畜，還不快點從她的身體裡滾出去。”
    我指著徐若卉的身體大吼一聲。
    雖然我很生氣，可體內的氣勢還是發不出去，整個聲音聽起來勢尚可，而氣不足。
    所以我這句話沒有嚇到徐若卉身體裡的髒東西，反而激起了它的怒火，它控制著徐若卉的身體對著我怒目而視，咧著嘴，呲著牙對著我開始“呼呼”。樣子看起來好像是一隻野獸。
    我還準備說話，贠婺忽然走到我跟前說：“教給我吧，在它們造下孽果之前，我想超度了它們，它們都是可憐之魂而已。”
    此時的贠婺猶如了一個行走在人世間的高僧。聽了他的話，我不由自主地點頭，彷彿我現在是被贠婺蠱惑了一般。
    贠婺對著我點頭，然後又往前走了幾步，直接站到離徐若卉三四米的地方。
    夢夢、安安和康康也是紛紛退回來。
    贠婺看著徐若卉“阿彌陀佛”一聲道：“爾等在這裡編織假象。欺騙他人，又欺騙自己，這是為何？與其抱著執念無限沉淪下去，倒不如快些放棄，參禪禮佛，以求快入極樂世界，得以輪迴。”
    徐若卉看著贠婺冷笑一聲道：“參禪？輪迴？哈哈，這妖魔區哪有什麼禪可以參，這裡是鬼魂的地獄，執念的聚集地，是人間地獄。”
    接著徐若卉又長笑一聲繼續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小和尚，你勸我參禪？”
    贠婺看著徐若卉道：“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我知道這裡並不是沒有禪，而是週身皆為禪，禪由思起，思由心生，這時間本沒有禪，只因為人們思了，就有了禪。”
    “而芸芸眾生，皆會思，皆有禪，只不過眾生常被執念所蒙蔽，有了禪看不到，故而參不得。”
    “今日小僧願在這裡為爾等開壇講法，以求度化看到自己的禪，禪非佛獨有的大道，而是人人有禪，人人有道，這才匯聚成了佛法大道。”
    贠婺開口便是禪語，我在旁邊雖然聽的不是很明白，可我週遭的那些幻境卻是漸漸地開始消退了，梟靖、唐思言和岑思嫻也是漸漸從迷糊中恢復過來。
    倒地的方均浦也是忽然揉揉腦袋在地上坐了起來。
    大家都沒說話，而是扭頭去看贠婺。
    贠婺繼續道：“接下來我便用佛語引導你們，送你們到往生極樂。一切皆為禪，我原以心感之，悟之，阿彌陀佛！”
    說著話，贠婺就在徐若卉面前慢慢盤坐下去。然後嘴裡開始誦念佛音。
    在那佛音之下，週遭的魂音徹底靜了下來，而原本躲進樹裡的那些人魚殘影，全部又從樹裡慢慢地飄了出來。
    幾聲經文之後，贠婺忽然停下來道了一句：“要想放下執念，必須要看透執念，現在我就用佛法帶你們去往你們的執念，你們接下來看到的不是假象，而是你們最深處的記憶，是真實的記憶。”
    說完贠婺繼續誦經。
    在那明明佛音之下，整個深林一下變成了深藍色，我們這些人彷彿一下到了海洋的最底部。
    這裡有最美麗的珊瑚群，四周的魚兒游動，我們彷彿深處了海洋公園之中。
    不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我就看到原本呆呆站著的那些人魚忽然都動了起來。它們長尾飄飄，猶如裙衫衣帶，它們曼妙的身姿在水中自由的擺動。
    而在這些人魚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個金色的貝殼，貝殼張開後，就變成了一個裝飾極為奢華的座椅，而在那貝殼的正中央坐著一個很小很小的人魚。
    他頭帶皇冠，手中拿著一根針一般細的權杖，他瞇著眼看著這些人魚在跳舞。
    他雖然體形很小，可身上卻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王者氣勢，他聲色不動，卻讓人覺得他已經君臨天下。
    我一下就明白了那個人魚是鮫國的國王！
    想到這裡，我不由感覺驚詫無比，難不成這些魂音鬼者都是遠古時期鮫國王族的宮廷樂舞師？
    正當我看著出神的時候，那金色貝殼裡坐著的小型人魚忽然站了起來，他手中的權杖舉起，那些原本自由游動的人魚美女們，忽然停下來，然後對著小型人魚那邊匍匐了下去。
    接著就聽那小型人魚道：“你們的美是屬於鮫國的，你們的歌舞也是屬於鮫國的。滄素在莣襟崖大敗，我鮫國要亡了，所以你們就在這裡為鮫國殉葬吧。”
    接著那小型人魚手中的權杖忽然金光大作，那金光閃的我有些睜不開眼睛。
    等金光消失，我睜眼去看的時候，那些有著曼妙嗓音和最美舞姿的人魚美女們全部驚恐地睜著佈滿血絲的眼死掉了。
    她們跳舞給自己的王看，可結果卻是被自己的王殺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那些人魚美女全部瞪著眼睛往我們這邊，她們的表情中充滿怨恨和毒辣。
    她們不明白，為什麼她們精心的伺候的王忽然發怒殺了她們。
    是她們跳的舞不夠好嗎？
    是她們的歌聲不夠優美嗎？
    還是她們長的不夠漂亮？
    抑或是因為她們血脈的還是低賤了……
    這些聲音都是來自那些人魚的心聲，她們不明白她們的王為什麼忽然殺了她們。
    這也是她們心中最大的執念。
    看到這裡我不禁為這些人魚感到可悲，她們被鮫國的王當成了自己的財產，在國破家亡之際，鮫國的國王選擇把自己的財產全部銷毀，包裹那些人魚美女們。
    而這些人魚美女們卻是把自己當成了鮫國國王最衷心的寵物。
    這就好比一些人丟掉了自己養的狗，那些狗在被丟掉的一刻還在想它的主人為什麼不要它了，它會跟著主人的車子跑，它會痛徹心扉地哀嚎。
    它沒有想過背叛，它想到的只有為什麼主人不會要它了。
    倘若有一天它的主人重新出現在它的面前，它肯定會高興地撲上去，用最熱情的方式去迎接。
    它會覺得主人原來不是不要它了，而是暫時把它忘記而已。
    它們的忠心令人感動，而又令人心痛。
    在我們眼前出現這些畫面的時候，贠婺一直閉著眼，他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似的。
    可贠婺好像又什麼都看到了。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一聲道：“你們心中的禪，皆為‘苦’禪，其實你們王殺你們的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們‘殺’自己萬世，毀掉了自己萬世的輪迴道，經歷了這麼多，你們難道還不懂你們的王為什麼要殺你嗎？你們把他當主人，他卻從來沒有把你們當作過奴隸，你們和沒有生命的財寶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你們是有情之根，可他是無情之果，你們的執念早應該在他果成遠走的一刻就斬斷了，你們之間不會再有糾葛。”
    “你們失去他，等於失去了天，可他失去你們，不過是游過的水中留下的一道存在不久的水痕罷了，他是不會記得你們。”
    聽贠婺說到這裡所有的人魚都怔住了。
    我本以為她們會勃然大怒，會嚷嚷著要找鮫國的國王報仇。
    可我沒想到她們在贠婺的佛音之下異常的平靜，她們臉上的憤怒和哀怨漸漸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我看到了這其中的因。所以勃然大怒，而那些人魚在贠婺的點撥下不但看到了因，還看到了果，所以她們異常的平靜。
    再換句話說，她們看到了自己的禪，等她們參透自己的禪道，就是她們去往極樂之時。
    此時周圍的景色已經漸漸又變回了森林。
    贠婺說完那一番話後繼續唸經，而此時徐若卉的身體裡漸漸飄出一條人魚的影子。
    徐若卉的眼神也是一下恢復了正常，不過身體卻是有些癱軟，我一個閃身過去。把徐若卉架住，然後扶著她遠離了那個人魚一段距離。
    那個人魚看著我扶著徐若卉離開，她看向徐若卉的眼神中多出了一絲的羨慕。
    她對著我們微微一笑，好像是在對我們說抱歉。
    我和徐若卉同樣以笑報之。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一笑泯恩仇吧！
    那些魂音人魚鬼魂全部安靜了下來，我們這邊也是靜了下來。不過很快梟靖就忽然走到我身邊輕輕地問我：“贠婺超度她們要多久，一個小時，還是一天，或者更久？”
    顯然梟靖是怕浪費太長的時間，我看著梟靖道：“不願意等，你可以先走。”
    梟靖愣了一下看著我無奈道：“我就是問問而已，你沒必要說話這麼嗆吧？”
    我們都沒說話，贠婺繼續在那裡誦唸經文。
    而此時我心中卻想了很多的事情，我總覺得這察隅的妖魔區和我們要找的神琴，以及遠古鮫國都有著密切的聯繫。
    這是古鮫國滅亡的地方。怨氣之深肯定令人難以想像。
    我甚至覺得弇茲氏的三女部落都和遠古鮫國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只是其中的聯繫是什麼，我們還需要深入的探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