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2章 不是結束的結束

    七天後，天安大廈樓，董安的辦公室，剛剛出院的董安正在收拾文件，喬宇一家四口看著她的動作，均是無言，杜哲行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行李箱，跟在他身後的還有董老爺子——董安的父親。
    「爸。」董安已經將所有材料準備好：「對不起，公司還是要由您來打理。」
    董老爺子的眼睛微紅，苦笑道：「我在療養院裡住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出山一顯身手，安，爸可以送你去國外最好的醫院。」
    「爸，」董姐輕聲道：「我找的也是國內最好的醫生，我的壽命就要結束，不想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遺憾，只是辛苦您了，女兒不孝。」
    「走吧。」董老爺子回頭看著杜哲行，喃喃道：「記得把她送回來。」
    喬宇一家送兩人到了地下停車場，杜哲行環顧四周，突然伸手，打開結界，六人身在結界中，結界以外的人與事與他們渾然無關。
    「我會帶安去我獲得生命的地方度過最後的一段日子，喬宇，我給你們帶來的苦與痛，對不起。」杜哲行道：「因為我這個天生地養的傢伙，讓你們受苦了。」
    喬宇不禁笑了，挑挑眉：「這番話是安姐教的吧？」
    得如此生硬，而且言語中毫無愧疚之情，他根本不對那些人的死去持有歉意，能讓他有感覺的只有兩個人罷了——董姐和喬燁。
    一個觸發了他的男女之情，一個觸發了他的父愛之情，其餘人的性命在他眼裡不值得一提，他們的死就像路邊的草芥一般，死了，便是死了。
    喬宇歎息一聲，到最後，這傢伙也只是自己最恨也無可奈何的仇人罷了，而他，依然故我，不會悔改，或許，董姐的逝去與無後，還有他將來要面對的漫無邊際的孤獨與寂寞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你們多久後才回來？」喬燁看著董姐，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來，在危難時得到的關懷恐怕會讓他銘記一輩子：「我會想你們的。」
    杜哲行看著喬燁，一言不發，董安撫著喬燁的臉，道：「我們會再見面的。」
    董安抱住白穎珊，輕聲道：「穎珊，繼續幸福下去，繼續快活下去，再見。」
    結界破開，兩人上車離去，看著車子駛得遠遠地，一家四口面面相覷，喬宇攬住白穎珊的肩膀：「走吧，他們還在等咱們。」
    今天是白瑞陽正式帶著杜蕾見家長的日子，古董店裡已經人聲鼎沸，沉寂許久的後院異常熱鬧，守門靈坐在鞦韆上，被肖麗推得前後擺晃：「太高了，太高了。」
    「我可不知道靈還恐高。」肖麗玩鬧著，燕南正在幫白紹堂切果盤，黃軒坐在院子裡用手機處理公務，查看最近新收的畫作，杜蕾和白瑞陽這對新成的情侶在廚房幫忙下下手，兩人時不時便側頭接吻，簡直想膩死所有人。
    一家四口回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準備好，大家圍在圓桌邊上，有些急，但熱鬧，提前給他們留了座位，白紹堂端起一杯酒，道：「難得咱們家瑞陽帶了女朋友回來，咱們這杯酒先祝他們能夠早辦婚事，早生貴子。」
    大家哄然而笑，肖麗打趣道：「這是您老人家的心願吧？」
    杜蕾卻大咧咧地道：「這事兒好辦，只要白瑞陽願意，我隨時可以。」
    大家開始起哄，惹得白瑞陽的臉通紅，尷尬不已，守門靈抬頭看天，今天的天氣異常晴郎，古董店上方飄著一朵雲，不知為何，那朵雲似乎變成了白安安的樣子，守門靈抬頭看著，直到脖子酸痛，才低下頭，看著院子裡的所有人，咧開嘴，笑了。
    酒足飯飽，白紹堂在白穎珊的干涉入沒敢多喝，只是喝了一就上了醉意，索性先去休息，白穎珊等人幫著收拾，桌子收拾乾淨，白瑞陽和杜蕾已經迫不及待地想享受二人世界，找個理由便開溜，只餘下他們坐在院子裡品著茶。
    這是一份許久未得到過的安寧，肖麗問道：「他們走了？就這樣結束了？」
    「陰陽書與地胎，都與我們再見了。」白穎珊道：「從今天起，我們回歸正轉，不再是載體，不再是承受命運的人，而是事務所的合夥人。」
    肖麗與燕南對視一眼，相視一笑，握住彼此的手，喬宇道：「我們，重新開始，重新等待，重新在一起。」
    黃軒聞言，微微一笑，玲瓏一直沒有音訊，生死未明，或許自己等的只是一個永遠無法成真的希望罷了，但是，這份希望足以支撐自己等下去，直到自己死了，也不會後悔自己輕易地放棄，他的手腕上，套著那個已成黑色的鐵環，那是鈴瓏身為護法時戴過的。
    「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安心地開始造人了？」肖麗突然興奮地道。
    大家不約而同地笑了，燕南輕咳一聲：「這種事情回家再商量，人都在呢。」
    「有什麼了不起的。」肖麗道：「都是自己人，對吧？」
    大家便笑了，寧靜，祥和，似乎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如釋重負，他們絕口不提那些逝去的人，深信他們已經得到安寧，而他們，必定要輕裝上陣。
    三個月後，已經入冬，帝都迎來了第一場雪，整個城市為白雪覆蓋，董安的屍體突然出現在天安大廈的樓，她仿若在生，唇上還著一紅，身形並沒有像其他絕症患者那樣骨瘦如柴，反而還有些圓潤，在她的身邊有一本筆記，裡面記錄著她和杜哲行經歷的所有事情，她度過了最幸福的三個月，撒手而去。
    那場白雪，更為她的死綴了一絲純淨，而無人知道杜哲行是何時返回，又是何時離開的，只是在不久後，黃軒從一位進長白山裡收舊貨的同行那裡聽，當地的人曾經看到深山的冰稜上有人行走，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因為那人沒有憑借任何工具，就這麼行走在冰峰之上！
    想來，那就是杜哲行了，再後來，又有類似的傳，比如，有人在山看到了一具冰棺，裡面似乎躺著一個人，但等他過去尋找，不見蹤影。
    喬宇也覺得那就是杜哲行了，他害怕一個人睜著眼，喘著氣，終於將自己冰封於冰棺之中，假裝自己與董姐一同沉睡，當然，這些只是自己的猜想罷了。
    「想什麼呢？」白穎珊走進古董店的院子，見喬宇著雪站在鞦韆邊上，不禁笑了。
    「這一切好像結束了，也許，並沒有結束。」喬宇道：「我們的故事還會繼續。」
    白穎珊抬頭，雪花正從無盡的蒼穹中落下，整個城市籠罩在紛亂的雪花中，真美，她回頭，喬宇就在自己身後，這個男人辦到了，不管什麼時候，他就在那裡。
    「或許，十五年後，我們也能像這樣站在鞦韆邊上，看著雪。」（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