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遺言，欣慰

    兩人一起順著車子離開的方向扭頭，又扭回來，白穎珊道：「車裡還有兩個人，沒看到臉。」
    「一共四個人，巴圖他們上次闖進古董店，目標是古書那一區，好像還在找族譜。」喬宇道：「上次重傷後來獲救的是他的堂兄烏雲，如果是找族譜，兩人應該在一起才對。」
    白穎珊道：「車牌是帝都的，上次看到巴圖，感覺他落魄得很，突然間就有車代表了。」
    喬宇默默地頭：「算了，人各有命，他有他們的事，咱們有咱們的，互不干涉就好，走吧，咱們下來有半時了，過去看看情況。」
    燕南困得在打盹，聽到腳步聲，一臉疲憊地抬頭：「好些了嗎？」
    「我沒事了，燕南哥。」白穎珊看著依然亮起的紅燈，道：「怎麼這麼久？」
    「護士出來過兩次，眼睛肯定是保不住了，血止住了。」燕南道。
    這事在情理之中，要是保住了才奇葩，喬宇默默地坐下，手機響了，是肖麗，肖麗在電話裡不免惱怒：「怎麼全不在家，辛苦工作回來，也沒人迎接一下。」
    「別提了，全家老全在醫院。」喬宇道：「你先坐鎮家中，困了就睡覺，自由行動。」
    打發了肖麗，施南興的的急救終於結束，陪同到了臨時病房，施南興依然暈迷中，看著他漆黑的印堂，逐漸衰落的生氣，喬宇連連搖頭，依此情況，恐怕活不過七天！
    直到後半夜，施南興才悠悠醒轉，他抬手，手背上的老人斑觸目驚心，他打在喬宇的肩膀上，喬宇激零一下，醒了，見施南興醒來，道：「我叫醫生過來。」
    「不，不用了。」施南興道：「我沒事了。」
    喬宇重新坐下：「你有話要？」
    「鏡子，我的那些鏡子……」施南興道：「將死之人原來會看到很多東西，我的日子不久了，遲早會死，那些鏡子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如果我死了，請你毀掉它們。」
    喬宇正想話，施南興道：「我沒有成家，沒有親人……」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褲子裡的鑰匙，一大一中一三把鑰匙：「這是我家的鑰匙，我所有的東西歸你，隨你處置，我這些年做手工鏡子也賺了一些錢，你過來……」
    喬宇湊過去，施南興報出卡的密碼，喬宇一驚：「這樣不合適。」
    「比沒人送終強。」施南興道：「我死後把我一把火燒了，再灑到林子裡就好，我不需要墓地，丟下的只是一具臭皮囊，不用佔地方，是不是？」
    白穎珊和燕南也在此時醒來，聽得了個大概，兩人默不作聲地看著喬宇，施南興道：「人老了糊了，就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木槿一開始是利用我，我知道的，讓我給她提供一個棲息之地，但是，她活著的時候對我的好是真的，臨走前的話也是真的，我滿足了，心安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挖出自己的眼珠子？」喬宇道：「明知道自己活不久。」
    「六十年了，她在鬼瞳裡呆了六十年，我已經習慣只有她。」施南興道：「中間不是沒有鬼來過，想擠走她，都沒有成功，我和她已經是一體的，她走了，這隻眼睛，再容不得其他的鬼，只要它沒有了，就沒有鬼能進來了，咳，咳……」
    喬宇道：「事情做到極端並不能代表什麼，但這是你的表達方式，別人不好評價。」
    施南興道：「所以，你答應了？」
    看著施南興手裡的鑰匙，喬宇略一沉吟接過來：「為了以防萬一，你寫個親筆的授權書比較好，我不想惹麻煩。」
    「扶我起來。」施南興示意喬宇將他扶起來，找來紙和筆寫下簡短的授權書，咬破手指，蓋上血手印，簽名：「這，這樣，你放心了吧？」
    「你的後事我會按照你的要求一一辦理，費用從你的遺產裡掏，我會收取一定比例的辛苦費，剩下的替你捐了，也當替你積陰德吧，等到了閻王那裡，你還有功勞可。」
    施南興虛弱地頭，疲軟地倒下去，喬宇抓抓頭髮，這都是什麼事啊……
    施南興五天後離開人世，死因是器官衰竭，因為年紀大了，器官不能捐獻，否則，喬宇想幫他再積一樁功德，肖麗親手替施南興化妝，看到空蕩蕩的眼眶，感慨道：「以前的人愛得多純粹，沒有物質，不看條件，現在的人，首要是條件，然後才是愛與不愛。」
    此時，除了黃軒，四人都呆在殯儀館的這間處理室裡，邊上還擺著一具中年男士的屍體，剛剛處理完畢，為免引起不適，肖麗已經蓋上白布，等待工作人員帶走。
    白穎珊看到門外有鬼影子來來去去，「不用理它們，都是一些捨不得身體的傢伙。」肖麗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馬上道：「全是新死鬼。」
    肖麗熟練地替施南興處理面部，細心地化了眼妝，換壽服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他的背上滿是黑黑的刮痕，現在血液不循環，烏青的顏色份外醒目。
    「刮痧逼出體內的陰毒。」喬宇對這些痕跡再熟悉不過，他也曾幫黃軒刮過。
    「因為鬼瞳的原因？」白穎珊道。
    「如果不是及時刮出，恐怕他早沒命了，還能活到八十？」喬宇反問道：「你們猜，是什麼人幫他刮痧？」
    「木槿？」白穎珊嘴巴微張，十分訝異。
    「最後的話是真的。」喬宇笑著道：「她想和他在一起，上輩子只是愛錯了，選錯了人，如果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選錯。」
    「我呸，什麼上輩子下輩子的。」肖麗不以為然地道：「別矯情了，過好這輩子先吧，好了，快幫壽服，其實穿不穿也不要緊，一會兒就是一把火。」
    喬宇猛地抬頭：「他留了不少錢，最基本的一定要保證。」
    屋外傳來一陣欣慰的笑聲，喬宇回頭，只看到施南興鬼影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