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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驟雨初歇,檮杌古獸

    外面的細雨綿綿,而石屋之中,篝火旺盛,熱力連綿,再加上一群人圍繞,曲意奉承,讓人倒也感覺不到這夜的深寒。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屋子之外的不遠處,傳來了淅淅瀝瀝的腳步聲,卻讓我的話語突然打住。
    憑藉著豐富的臨戰經驗,我能夠感覺得出來,外面有差不多上百人在靠近。
    如果是過來迎接我的人,應該不會如他們一般小心翼翼,生怕被我感覺得到;而如果不是迎接我的,那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過來呢?
    圍觀我?
    又或者,是想要伏殺我於此處?
    我心中有了考量,臉上卻不動聲色,而那位叫做奇峰的中年男人則賠著笑說道:“因為事先不知道您來,所以都沒有什麼準備,請喝茶,一會兒你想見誰,我們去幫您請過來。”
    認出了我的那位小將也趕忙說道:“對,喝茶,這茶葉是西南雲霧山的茶葉,味道很不錯,也很是稀少呢,請務必嘗一下。”
    兩人顯得十分慇勤,而我卻沒有動桌上的茶杯,而是問道:“怎麼沒有見到籐族的人啊?”
    啊?
    聽到我的話語,兩人都為之一愣,過了一會兒,奇峰有點兒結巴地說道:“這個,他們都給族長接到漢城去享福了,沒有誰留在了這裡……”
    我瞇著眼睛,緩緩說道:“是麼?”
    奇峰點頭,說當然。
    砰!
    我伸出右手,在桌上猛然一拍,那結實而沉重的木桌在陡然之間,化作粉碎。
    我猛然站了起來,厲聲喝道:“笑話!這小香港可是我從釗無姬的手中打下來,並且交給它籐族看守的,而如今我來這兒,籐族的人卻沒有一人出來迎我,當真是全部都去漢城了?”
    那奇峰給我一通喝罵,像被蟄了一般站了起來,臉紅脖子粗,一臉急促地站在原地,焦急地說道:“這個,這個……”
    我緩緩走到了奇峰的跟前,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感覺到他肩部上的肌肉一陣收縮,顯然是有下意識反抗的意思,不過終究還是忍住了,抬頭朝著我望來,有點兒惶然地解釋道:“陸先生,我剛來這裡,真的不知道您與籐族之間的恩怨,我、我……”
    我放在奇峰肩上的手猛然一滑,卻是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脖子。
    啊……
    奇峰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兒,準備反抗,卻給我一把掐住了脖子,動彈不得,而其餘人也幾乎在一瞬間都衝了過來,將我給團團圍住。
    那個小將緊張地說道:“陸言先生,有什麼誤會,儘管直言,你不必這樣吧?”
    我笑了起來,衝著那人認真地說道:“真的是誤會麼?”
    小將連忙點頭,我卻哈哈一笑,深吸一口氣,猛然一跺腳,整個石室在那一瞬之間,整體的平衡被打破,突然間開始崩塌了去,而我則往上一掌,將轟塌下來的屋頂給劈到了一邊去。
    嘩啦啦……
    碎磚瓦礫之下,一片哀嚎,許多來不及躲避的傢伙給砸了一個正著,儘管修行者皮糙肉厚,多少也受了一點兒傷。
    那個小將站在不遠處,捂著頭,憤怒地說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平靜地指著週遭,然後說道:“你們這個,又是什麼意思呢?”
    隨著我的手指劃過,卻見石屋週遭,圍上了上百號人來。
    這些人穿著黑色長袍,手中各種利刃,寒光乍現,三三兩兩地圍在了四面,然後朝著我大量而來。
    小將啞口無言,終究找不到了借口。
    而這個時候,尷尬的氣氛被一聲又一聲的拍掌聲打破,有一個男人從黑暗之中緩步走出,對我說道:“果然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千面人屠,居然能夠看出我們的佈置來。”
    我抬頭望去,卻見此人是個大光頭,滿臉橫肉,左眼瞎掉了,有一道醜陋猙獰的傷疤從上面爬過,十分嚇人。
    我抬起下巴,然後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大光頭冷冷一笑,然後說道:“檮杌王!”
    啊?
    聽到對方的名字,我為之一愣,隨後釋懷了,說道:“也就是說,現在的小香港,變成你們的地盤了,對吧?”
    大光頭得意地說道:“那是自然,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你——若是沒有你之前打好的基礎,我們又如何能夠有現在的人氣呢?”
    我說之前這兒的人,在哪裡?
    大光頭不回答,而是問道:“你是怎麼跑到荒域來的?”
    我瞇著眼說道:“小佛爺告訴你們,我們不可能重返此處了,對麼?”
    大光頭說對,聖師說從此之後,荒域即將是我們的天下。
    我說所以華族和漢城,也被你們給侵佔了,對麼?
    大光頭哈哈大笑,說談不上侵佔,只不過是光復而已——軒轅野那小子現在是華族的大首領,至於之前的那個小娘們兒,則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他對那個買一送一的拖油瓶,也挺不錯的,你別說得那麼難聽……
    聽到他的話語,我的心情變得無比的低落。
    看起來,雖然有著我們之前的努力,但是在我們離開的日子裡,小佛爺還是發動了積蓄的力量,反守為攻,將華族給拿下了,而安也未能避免,最終成為了軒轅野那傢伙的戰利品。
    唉……
    回想起當初離開此處時,安瞧我的眼神,我就隱隱有著幾分心痛。
    如果當初我帶著她離開,會不會好一些?
    瞧見我不說話,那大光頭哈哈大笑,然後走上前來,對我說道:“怎麼樣?害怕了吧?我就搞不明白為什麼聖師對你這般忌憚,且讓我來會一會你……”
    他說著話,卻從身後抽出了一把巨大板斧來,朝著我當頭劈來。
    對方別看言語粗魯、外貌醜陋,但並不是一個愚蠢之人。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所帶來的威脅,他沒有再多廢話,而是果斷出手,甚至都顧不得我手中還握著一個人質。
    我沒有想到那傢伙居然說打就打,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奇峰朝前猛然一扔,卻見那人在一瞬間,被劈成了兩半,鮮血陡然炸裂出來。
    而隨後板斧的鋒芒毫不停歇地落到了我的跟前來。
    鐺!
    止戈劍在那一瞬間,擋住了對方的劈砍,緊接著力量猛然一震,將那板斧給直接削斷了去。
    一劍斬之所以如此厲害,是因為能夠憑藉著劍感,找到敵人最脆弱的地方。
    任何事物,都有弱點,只要找到弱點,並且攻擊,許多看上去強大無比的對手,都有可能會被一劍斬殺。
    那看上去鋒利無比的板斧如同豆腐一般裂成了兩半。
    而大光頭在一瞬間,卻跳向了後面去。
    他是個有著大心臟的傢伙,不但沒有被我的這一劍給嚇到,反而是哈哈大笑,對我說道:“果然是聖師最為顧忌和重視的男人,就憑你這一手,就值得我認真對待。”
    說話間,他的身體開始被一陣黑霧所包裹。
    緊接著,週遭的房子轟隆隆地響著,然後垮塌下去,而這個男人在接下的幾秒鐘,身體迅速膨脹,差不多有兩米多高,身體也魁梧了一倍,那腦袋不斷變化,最後居然如同一頭疣豬一般,彎曲的尖牙,凶神惡煞,黑色的鬃毛將又短又胖的腦袋襯托得無比醜陋。
    而他的手中,又多出了一根白色長矛來,看那長矛的材質,彷彿是某種獸骨磨製而成。
    當這傢伙變化之後,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檮杌王?
    我琢磨了一會兒,抬起頭來,開口說道:“‘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檮杌’,你難道就是上古四凶之一的檮杌之獸?”
    那傢伙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然後說道:“正是。”
    我有點兒難以置信,說檮杌、檮杌,沒有想到,這世間居然還存在此物……
    檮杌王冷冷哼了一聲,說這世間真龍都存在,又何況是我呢?小子,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麼來到的荒域,反正被我撞到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條——吼……
    他發出了一聲怒吼,我腳下的土地在瞬間炸裂,無數煞氣從地底之下蓬勃而出,緊接著空氣之中彷彿凝聚了無數的刀刃,朝著我紛呈撲來。
    唰、唰、唰……
    檮杌王一出手,週遭的人紛紛躲開,不敢靠近,而我感覺到濃密的殺機從四面八方撲來,卻並沒有太多的害怕。
    神獸也好,小佛爺的弟子也罷,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多的加成。
    是我的敵人,那就得躺下。
    止戈劍,拜託了。
    我盯著手中的劍,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向了天空。
    驟雨初歇,晴朗的夜空之中,露出了幾顆星子,一眨一眨的,莫名就多出了幾分情趣來。
    在這樣的美好景色下殺人,讓人的心情實在不好。
    不過世事終究還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對麼?
    我歎了一口氣,然後揮劍。
    十分鐘之後,顯露出真身,長達三丈的巨大檮杌異獸轟然倒下,頭顱跌飛幾十米之外,而那些將我圍住的雜兵,在下一秒,喪失了全部的鬥志,一哄而散。
    我沒有理會這些人,朝著夜幕之下的小香港繼續走去。
    偌大的市集,終究會有一兩個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