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叫隔壁老王

    看著面前這個鉛華洗盡、歸於平凡的男人，陸左歎了一聲，說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那男人想了想，說上一次我還是因為失去了苗疆萬毒窟的入口，特地跑到晉平去找虎皮貓大人，結果才知道它老人家變成一顆蛋兒，不過好在小妖姑娘幫忙，讓我沒有白跑一趟——對了，大家現在還好麼？
    陸左歎了一口氣，說小妖被人害了，神魂寄托在了一隻鳥兒身上，據說跟虎皮貓大人一樣肥碩，後來不知道去了哪兒；至於虎皮貓大人，反倒是變成了一小屁孩兒，不過卻失去了前世的記憶。
    聽到這話兒，那男人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說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陸左看著他，說上一次見你，感覺你週身氣息充盈，洋溢於外，望之巍峨，不過強則強矣，卻少了幾分含蓄，然而此次見你，想必是已經將那龍脈之氣融會貫通，返璞歸真，已臻天道，讓人仰視了……
    那男人笑了，說旁人若這般說，我必會坦然接受，然而在你們面前，我卻算不得什麼。
    陸左說何必謙虛？
    那男人說並非謙虛，你受傷之時我見你，就有一種預感，脫離了修為的束縛，你將走得更遠，現如今再一次相見，這種感覺越發強烈——我們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比旁人更遠一些，也知道一個道理，那便是人力有時盡，想要再進一步，就必須超脫於這凡體之外，融身於天道之中。在這一點上，你走得比我遠……
    兩人交流，我在旁邊感覺心中駭然。
    我剛才以為那人的實力超出陸左，然而對方卻認為陸左的境界和感悟比他要更高一些……
    到底誰強誰弱，這個我也不知道，估計兩人也並不知曉，只有打一架，方才能夠得知。
    只是，這世間怎麼可能憑空冒出這麼一個能與陸左並肩而立的年輕高手呢？
    莫非是……
    就在我心中猜疑的時候，陸左卻給雙方介紹了起來：“都是老朋友，不必再多言——對了，這是我堂弟陸言，雖說是跟我學了一些手段，但另闢蹊徑，自有路數。”
    那人看向了我，額頭上面的疤痕似乎微微裂開了一下。
    隨後他笑了，說你好，這兩天我聽威爾跟我談了一些最近的江湖新聞，現如今的你是風頭正勁啊……
    被這麼厲害的人誇讚，我有點兒不好意思，低著頭，說都是虛名，虛名而已。
    陸左又對我說道：“王明，南海一脈的領頭人物。”
    那人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伸手與我相握，說你也可以叫我隔壁老王。
    啊……
    果真是那隔壁老王，天下第一高手王紅旗的侄孫，那個攪亂了天下，威震一時的頂尖高手。
    江湖傳言，此人將那國家龍脈給吸收一空，讓無數鎮國級高手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據說已經死去了，卻又似乎一直活著的傳奇人物。
    為了陸左，他真的來了。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伸手過去，與他緊緊握在一起。
    這人起初瞧見他的第一眼，我感覺就像是一個讀書人、小白臉，然而此刻再一次打量他，越看越有味道，真的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魅力。
    簡單介紹之後，威爾帶著我們走進了屋子裡去。
    大家各自找位置安坐，然後由威爾發問，談起了今天庭審的事情，以及關於大涼山血案的故往，聽到這個，威爾呼了一口氣，說能夠有這樣的結果，也算是不錯了；我都已經做好了萬一談崩了的準備，正與老王商量著回頭去劫法場呢……
    王明在旁邊也笑了，說陸左、蕭大哥，你們是不知道，威爾這傢伙有多急，要不是我攔著，這傢伙已經採買火箭筒和炸藥，準備大幹一場了。
    威爾嘻嘻笑，說那是，想當初我去歐洲立棍，要不是陸左和簫老大，還有王明和老鬼你們幫著我搞垮了茨密希家族，又在英倫大戰一眾魔黨，一役擊斃幾百血族，我哪裡能夠有今天？人是得感恩的，我雖然是血族，血冷，但心熱，朋友有難，兩肋插刀是小事，奉上性命都甘願……
    雜毛小道說你這樣子，跟你在歐洲塑造出來那冷酷嚴肅的血族大帝形象，相差很大呀。
    王明也在旁邊擺手，說講清楚啊，那一次去歐洲，我和老鬼是打醬油來著。
    他說這話兒陸左不願意了，說怎麼會，若不是你們兩個拖住大批魔黨兵力，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戰果？另外你在歐洲的那幾個朋友真不錯，特別是那個Kim，我後來在天山神池宮又見過了他一次，已經混成了黑暗副議長了……
    啊？
    聽到陸左的話語，我突然間回憶起天山神池宮的那個八翼少年來。
    原來那人叫做Kim，而且跟王明是舊識？
    聽到這話兒，王明也好奇起來，問怎麼回事，陸左說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然後笑道：“他本以為我並不曉得他的身份，卻不知道我早就猜出來了，所以雙方倒也沒有真正較量……”
    王明聽了，歎了一口氣，說Kim是我見過最天才的人物之一，而且你們知道他的理想是什麼嗎？
    陸左問是什麼？
    王明停頓了一下，然後平靜地說道：“他說他想要做梵蒂岡城國的主人，方濟各的接任者……”
    啊？
    聽到他的話語，威爾首先驚歎起來，說他要做教皇？可是黑暗議會跟教廷不是對立的麼？而且他還是華裔……
    王明說對，他是華裔，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華裔的教皇，更何況黑暗議會和教廷還是相互敵對的死對頭，所以正因為如此，他選擇的這條路才會更加艱難，但我卻相信，總有一日，他能夠實現自己的諾言，因為他極有可能成為這世間唯一的天使……
    聽到這話兒的時候，我的腦海裡反覆地浮現出了那個八翼少年的形象來。
    仔細琢磨一下，那可不就是文學和影視作品裡面描述的天使形象麼？
    陸左、雜毛小道、威爾和王明這四人算是相識多年的老友，彼此之間似乎沒有什麼利益關係，更多的都是交情。
    老友見面，自然是有許多可以聊的，追憶往事，時不時發出一陣愜意的大笑來。
    坐在這些人的中間，我有些拘束。
    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當世之間的頂尖人物，而我則如同一顆小豆芽一般。
    不過我也能夠明白陸左特地叫上我的原因——他這是在提攜我，讓我能夠融入到這個牛逼到極點的朋友圈來，也希望我並不只是他的堂弟和徒弟，而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一個能夠與他們平起平坐的陸言。
    事實上，即便是坐在這裡，幾乎不說什麼話，但是聽他們的聊天，我也能夠聽到許多聞所未聞的消息。
    而當他們談及修行之上的事情時，隻言片語，也能夠讓我受益匪淺。
    聊天再繼續，陸左談過了自己被人陷害之後的那一段日子，這也是我第一次聽他這般詳細說起，眾人都為之感慨，又聽到陸左談及了自己在絕境之時，對於風火水土的感悟，說起了控制這些元素的要點和心得。
    這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內容，卻不曾想在這樣的小集會中，特別是在威爾、王明這兩個在我看來並不算特別親密關係的人面前，他會毫無保留的談及。
    陸左的慷慨讓我有些驚詫，也能夠感受得到他寬廣的胸懷，以及對於朋友的那種信任。
    要知道，像這樣的東西，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甚至所有人都會選擇藏著掖著，不肯與人知曉。
    然而他卻是如此的坦然。
    也許這就是陸左獨特的個人魅力，以及他為什麼朋友遍天下的原因吧。
    聽到陸左談及這些，無論是雜毛小道，還是威爾和王明，都顯得特別認真，聽他說完之後，王明站了起來，長鞠到地，說先前的話語，或許有恭維的成分，但是此時此刻，在下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陸左笑了笑，說這也只是我自我琢磨的東西，算不得什麼。
    陸左開啟了這樣良好的交流氣氛，隨後的時間我恨不得拿起筆記本來，這樣簡單的一席交談，讓我對於自己眾多的法門有了一個很好的歸納和總結，受益匪淺。
    不知不覺聊到了天亮，而這時候，陸左方才談及了關於天下十大的評選之事來。
    他對王明說道：“老王，我這裡有三個名額，我想提你一個。”
    聽到這話，王明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你也知道，那龍脈於我，既是機遇，也是負擔，現在我拉仇恨的能力實在是太強了，我若是再一次出來，只怕要砍殺我的人，能從這兒一直拍到八達嶺去，如此想想，還是算了吧……”
    旁邊的雜毛小道立刻勸道：“項王說過一句話，叫做富貴不還鄉，有如錦衣夜行，龍脈怎麼了，當初你大爺爺王紅旗也是靠龍脈成事，有誰敢說什麼？”
    陸左也認真了，說對，想要擺脫這些麻煩，隱姓埋名固然是一條路子，但揚名立萬，讓人不敢惹，也是其中一條——當年一字劍前輩在中原立棍，給南海一脈留下了一個名額，而這個名額，我想你應該不甘心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