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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我本想問那奼女“求不得”是什麼樣的人物,但她雖然目盲,卻也走的飛快,想必是子嬰提醒著,兩人迅即不見蹤跡。我暗忖奼女雙目已經失去,幻術無法再用,子嬰也被我連傷兩次,非要落下病根不可,以後也難再作惡了。
    剛才沒有吃上東西,倒是在無意中撞破了這對母子的禍心,可見人心善處終究還是能得天福報。
    我重新又抓了兩條魚上來,串起來烤了吃,又從樹上拿下衣服,稍作休息了片刻,而後繼續往前行進。
    那奼女說老爹和叔父已經奔赴魔宮的核心,我要及早過去與他們匯合才好。
    一路疾行,四處留意,漸漸又瞧見一處方方正正的小小宅院,我放緩了步子,收了聲息,瞧瞧湊近。
    還沒有到牆根處,就聽見院子裡有人聲傳出來,細聽時,猛聽得有人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然後罵道:“老賴種,你有本事弄死老子吧!看老子怕不怕你!”
    我聽見這罵聲,不禁又驚又喜,喜的是那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陳漢傑的,驚的是,從聲息中便可以判斷出來,陳漢傑真氣不足,嗓音嘶啞,像是受了不輕的傷。
    我緊步往前,聽見裡面另有個如金石摩擦的刺耳嗓音錚錚說道:“本來,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把我的屬下全給壞了,不好好炮製你一番,豈能對得起他們?”
    陳漢傑罵道:“蛇鼠一窩!你早晚也是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那刺耳嗓音“嘶嘶”笑道:“人活著,就是奔死去的,好死壞死都是個死,也沒有什麼分別,只看你怕不怕,能忍不能忍。你瞧瞧你這位兄弟,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那才叫一個苦。”
    我移動到牆角拐彎處,輕輕攀上牆頭,往院子裡悄然張望,只見院子裡生著一棵矮樹,樹幹如成人胳膊粗細,枝葉卻繁茂如傘蓋,鬱鬱蔥蔥,像是石榴樹,又似乎不是。
    樹下放著一張籐椅,一個身穿白衣的瘦削男人側著身子躺在上面,一面臉頰黃的淡淡放光,像是金箔紙一樣,一雙眼睛紅彤彤的像是得了紅眼病,嘴唇發紫,眉心發青,眼下發黑,凡是能瞧見肌膚的地方,沒有一處是正常人色。
    籐椅下首,躺著一個人,歪坐著一個人,躺著的人一動不動,但胸膛起伏,顯然還活著,那正是陳漢雄;歪坐著的那個人,咬牙陳嗔目,怒髮衝冠,胸襟上血跡斑斑,正是陳漢傑。
    院子裡,橫七豎八橫著不少屍身,我大眼瞟了瞟,都是不認識的。
    那渾身不帶人色的怪人躺在矮樹下,倒瞧不見趴在牆頭上露臉偷窺動靜的我。
    我心中暗忖道:“不見老爹和叔父,也沒有陳漢禮、陳漢隆的身影,班火正和顧水娘也都不知道去向,看來他們也全都走散了。陳漢傑能栽到這怪人手裡,想必也是個大人物,該是八幻中的幻領了。‘生’是子嬰,‘老’是白鬍子,都已經為我所敗,奼女又說‘怨’和‘執’也已經被老爹和叔父除掉,那八大幻領其實只剩下‘病’、‘死’、‘求’、‘離’四個,這怪人一臉病怏怏的樣子,難不成就是‘病’?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手段,能拿下陳漢傑,還能優哉游哉的躺在籐椅上。”
    正想之際,那病夫忽然“咳咳”輕聲咳嗽了兩聲,陳漢傑則跟著“咳咳”大聲咳嗽了兩聲,嘴裡猛地嘔出一股黑血來,都吐在地上,浸入土裡。
    我吃了一驚,陳漢傑受傷還真是不輕,竟像是中了毒一樣!
    那病夫怪聲笑道:“人病死是很難受的,我這人心最軟,還真不想折磨你,你只要肯歸順了我,保管你一身病除,輕輕鬆鬆,你這兄弟,我也給他治好,如何?”
    “放你娘的狗臭屁!”陳漢傑罵道:“歸順你奶奶個腿!”
    那病夫哼了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還是磨的你不夠!”
    說話間,那病夫忽然伸手插入自己胸前衣服裡,似乎是用手撓了兩下,嘴裡倒抽著冷氣,喃喃說道:“癢啊,好癢,癢死我了……”
    他說著,陳漢傑卻漸漸皺起了眉頭,繼而也伸手去撓自己的胸口,且越撓越快,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痛苦。
    那病夫已經把手伸出來了,獰笑著看著陳漢傑,道:“撓吧,撓吧,越撓越癢!”
    陳漢傑大叫一聲,雙手把上衣扯得粉碎,十指在胸口亂抓,撓出來的全是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我哪裡還能忍住,一個翻身進了院子,人還沒有落地,先打飛釘!
    “嗖”、“嗖”兩聲響,兩道烏光閃向那棵矮樹下。
    那病夫的本事大為不弱,我翻牆入院的時候,他便已經聽到動靜,抬眼瞧見了我,等我打飛釘的時候,他把身子一滾,掀起籐椅,擋在跟前,把自己遮蔽的嚴嚴實實,那兩枚飛釘打穿了籐椅,去勢已衰,自然無法再傷到他。
    不過我也是不求傷人,但求無過,趁著那病夫躲閃的空隙,奔上前去,提起陳漢傑,連戳六指,封了他一對臂膀上的穴道,讓他的手臂無法動彈,然後又輕輕放到身後。
    陳漢傑“呼呼”喘著粗氣,罵聲中,神情終於漸漸平緩下來。
    那病夫從籐椅之後跳將出去,退開數丈遠,盯著我道:“又來一個不速之客,咳咳,都來攪擾我修養,我這病,怕是好不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