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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木朗……”簡蘭芬道:“好名字,自然是要姓陳,陳木朗才好聽。”
    老二道:“你不是最恨姓陳的人嗎?”
    我瞥了老二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這些話,簡蘭芬笑了笑,道:“那是氣話,哪能當真?我師兄是當家的,生下的孩子自然要隨他的姓。”
    陳根樓十分感動,又看著我,道:“少族長,我妻子已經自廢道行,以後就算作惡,也有心無力,現如今,您應該能放了我們吧?”
    我道:“我記得你這兩個女徒弟上山來的時候,抱著兩個嬰兒來的,要給人送回去。”
    陳根樓道:“這是自然。”
    苗珍道:“其實偷孩子的時候,我們留的都有字條,上面寫著是送子娘娘顯靈,這孩子是送子娘娘送到人間的,要先借走一兩天,算是還願。”
    我道:“留下字條勉強算是跟人說過了,但是有些不信的,仍然要心焦。”
    苗珍道:“一般都信了的,因為我們抱走孩子的時候,會留下一個小人偶,只有娘娘殿裡才有的人偶。他們既然來求過子,拴過娃娃,肯定都是知道的。”
    我道:“你們抱走孩子,孩子也不哭鬧嗎?沒有受過驚嚇嗎?”
    盧巧笑道:“我們這些學傀儡戲的,有的是哄小孩子的把戲,那是決計不會叫他們哭的。”
    那“龍女”說道:“師父就特會哄小孩子。”
    老二道:“這話說的,難道你不是小孩子?”
    “我當然不是了。”那“龍女”指著“善財童子”道:“他才是小孩子,天天流鼻涕,還尿床,髒死了。”
    “善財童子”大怒,道:“大人也會流鼻涕,大人有時候也尿床!你才是小孩子!你還沒有我長得高!”
    “好了,好了。”陳根樓道:“你們倆都長大了,都不是小孩子了,乖啊,不要吵架,等會兒下了山給你們買糖吃。”
    兩個娃娃都心滿意足了。
    我忍俊不禁,對陳根樓和簡蘭芬說道:“你們就回去吧,以後好好過日子,就算是有什麼爭端,也千萬不要鬧得太厲害了。”
    兩人齊聲道:“絕不會了。”
    我又對陳根樓說道:“你一昧縱容妻子,其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將來生了兒子,如果也是一昧縱容,將來便可能是個禍害。”
    陳根樓道:“多謝少族長提醒,我記得了。”
    我問簡蘭芬道:“你走了以後,這娘娘殿,誰來打理?”
    簡蘭芬看著王麒和盧巧,道:“王麒、盧巧,你們兩人先留下來,照看娘娘殿,以後尋得到能接替你們的廟祝時,你們再走也不遲。”
    王麒和盧巧都點頭應允:“是!”
    簡蘭芬又道:“現在天已經亮了,昨天晚上你們抱回來的那兩個嬰兒,等到今天天黑,你們關了殿門,就立即送回去。”
    “知道!”王麒和盧巧又應允了。
    陳根樓朝我拱拱手,道:“少族長,那咱們就後會有期,江湖再見?”
    我道:“後會有期,江湖再見。”
    他們夫妻二人,一人抱起了“善財童子”,一人抱起了“龍女”,後面跟著金科、劉雙、高全、苗珍四人,緩緩下山而去。
    老二看著他們的背影,道:“哥,你說那兩個娃娃,不會也是他們偷抱回來的吧?”
    “不是。”王麒道:“那是師父收留的兩個孤兒。”
    我道:“陳根樓應該做不出偷孩子的事情來。”
    “對了。”盧巧忽然問道:“陳少族長還要進殿上香嗎?”
    本來和老二來這裡是要上香拴娃娃的,但是無意中卻遇見了陳根樓、簡蘭芬這一對夫妻之間的事情,又知道了那只能讓男人來求子的規矩其實就是簡蘭芬弄出來的,再想到簡蘭芬曾經在這裡求過子,後來兒子卻又夭折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妥當,便遲疑了起來。
    “你們說實話啊。”老二問道:“這裡求的到底靈不靈?”
    王麒和盧巧對視一眼,王麒笑道:“按說天底下,求神問卜靈驗的,麻衣陳家認作玄門第二,絕不會有哪家哪派哪人敢稱第一。小可倒是一直奇怪,怎麼連武極聖人這等人物,也來求神請願了?”
    我道:“我爹常說,敬天信命莫求神,我也是這樣以為的,可是我和我妻子結婚將近三年,也沒有生育,我娘是急了,要我們兄弟倆來拴娃娃了。”
    “原來是這樣。”王麒道:“那少族長其實是知道的,求神不如求己。更何況生兒育女這種事,本就該親力親為嘛,哪有讓神靈代勞的?”
    我聽得不禁一怔。
    盧巧也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求了願總該來還願吧。可是你求的是子,神靈想讓你還什麼,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
    老二道:“不就是捐一些香火錢?”
    盧巧道:“香火錢是廟祝管的,有的廟祝心誠,拿了香客的錢,除了自己的吃穿用度,剩下的,會用來修葺廟宇,整善神尊,有的廟祝心不誠,拿了香客的錢,置些產業,吃的油光滿面,膏滿腸肥。”
    老二道:“那你們這裡的香火錢都幹什麼用了?”
    盧巧道:“我師娘縱然膽大妄為,還是不敢亂用的,你們看這娘娘殿的規模,就知道花銷該有多少了。”
    老二道:“算了,算了。你們倆這話說的我也不想拴娃娃了,萬一生了孩子,我也忘了還願,落個報應那還得了?又或者,我生了孩子,來還願,上了香火錢,娘娘又不喜歡錢,再給我兒女弄個傷痛災病啥的,那也不得了。再說了,我也沒病,我媳婦兒也沒病,我們年輕著呢,都能生養,這來求了娘娘,回去生了,到底是我們兩口子的功勞,還是娘娘的功德?這鬧不清楚,也是不得了。”
    王麒笑道:“聽你的話就知道你是個能算細賬的明白人。”
    老二道:“過小日子的,大賬不會算,細賬得弄明白啊。哥,你還拴娃娃不?”
    我道:“本來就不想拴。”
    老二道:“那下山吧,在撂兒窪吃點東西,睡一覺,回家去。”
    我“嗯”了一聲,朝王麒和盧巧拱拱手,道:“那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了。”
    王麒和盧巧執手相送,我和老二到了山下撂兒窪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我們兩個先回到旅店洗漱了一番,出來吃了些早點,老二喊累,說要回去補覺,我們便又折回旅館去睡了個回籠覺。
    睡過困頓勁兒以後,我的覺便輕了,朦朧中,忽然覺得哪裡有些古怪,猛地睜開眼,起身一看,窗口處早有一團影子閃過,我跳到窗前往外瞥去,見有一團毛茸茸的大尾巴畜生快速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