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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我猛然醒悟,想起來一個行當——傀儡戲!
    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門道。
    想要在江湖上混跡,不說要精熟各行的門道,但總要知道些。
    這兩年來,我又從老爹和叔父那裡學了不少玄門江湖之事。
    傀儡戲中操縱傀儡有諸般手法,以此也分的有許多戲種,比如說最常見的提線木偶,就像那女廟祝玩弄的,又如鐵枝木偶,還有托輥木偶,那便是後面那兩個穿紅衣,蹬長靴的人玩弄的。
    傀儡戲和京劇、豫劇等戲種一樣,也分角色,譬如旦、赤、靴。
    “旦”是指女性角色,多半腳穿繡鞋,被我用龍吟功力震退的兩個青衣女子就是穿著繡鞋的;“赤”是指男性角色,顧名思義乃是赤腳漢子,那便代指窮人,最早出來的赤腳鬼便是如此;“靴”也是指男性角色,但代指的是富貴人物,眼下跳出來的兩個紅袍,便都是穿著長靴的。
    這些點,都與傀儡戲的特徵相暗合,而且他們這些人都是藉著傀儡戲的種種門道,加以發揮的,雖然說是在裝神弄鬼,可也是親自上陣,並非是像刀族和柳族那樣,用傀儡來對敵。
    我心中暗暗詫異,不知道是那個傀儡術的門派,在這娘娘殿裡設了一個窩點作惡。
    但是這一夥人的本事之高,較之刀族、柳族,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不想再和這一群人拖延時間,眼見那兩個“靴”攻上來,也迎了上去,雙手分擊,左手拍出一記“懸空掌”,右手打出一記“提千斤”中的“隔空取物”,只一個照面,便把那鐵枝給劈飛,托輥也給攝在手中!
    那兩個“靴”各自大驚,齊聲呼喝,都跳了起來,一人伸出一腳,分打左右,朝我胸前踢來,我瞥見他們的靴底大的異乎尋常,怕是藏著什麼機關,便不硬接,一閃身,挪到了他們的身後。
    果然聽見“砰”、“砰”兩聲,那兩隻靴子都飛了出去,砸在地上,竟砸出了兩個坑來!
    原來這靴底暗藏鐵塊!
    我冷笑一聲,順手掉轉托輥,在那兩人的腳底迅速敲打,兩人幾乎同時慘呼一聲,捧著腳都坐在了地上。
    人雖然是用腳走路,看似耐磨,但是腳底板打著卻極痛,我又用了力,一時半會兒,這兩人怕是起不來了。
    我把兩人的紅袍扯去,假髮拽了,露出臉來,卻是金科和高全。
    正在此時,殿門處又閃出來一個人,戴著氈帽,迎著我,雙手一輪,我看的仔細,是個扁擔把朝我當頭打來!
    我心中一樂,暗忖道:“看來是把挑家當的傢伙也搬出來了!”
    在許多地方,傀儡戲又叫做扁擔戲,原因便是藝人用一根扁擔就能把傀儡、樂器、行頭、被褥等都裝得下,可以到處走街串巷,下檯子。
    我拿著托輥迎上一擊,用了三成力道,當即震得拿扁擔那人悶哼一聲,扁擔拿捏不住,脫手而去,我伸手摘了他的氈帽一看,卻是劉雙。
    我順手戳了他的穴道。
    如此一來,那第一個跑出來的赤腳鬼便是王麒了。
    那兩個青衣定然是盧巧和苗珍裝扮的。
    而那女廟祝,到現在還沒有露面。
    我遲疑了片刻,踏步往殿裡進,老二叫道:“哥,小心啊!”
    我剛“嗯”了一聲,忽然聽見一陣“咿咿呀呀”的叫聲,又聽見地上一片窸窸窣窣的怪音,低頭一瞧,不禁嚇了一大跳,原來地上蹦蹦跳跳著幾十個四五寸高的嬰兒,都叫喚著,朝我腳下湧來。
    我趕緊後退,唯恐踩踏到了他們。
    但是退出殿以後,我又不禁啞然失笑,暗罵自己也太蠢了——那些嬰兒哪裡會是真正的嬰兒,它們都是些提線木偶,被那女廟祝所操縱的提線木偶!
    不過,實在是這些嬰兒造的太逼真了,任何人猛然一看,都不會當做是假的,要不是我夜眼如炬,瞧見這些個木偶背上都有一根纖細至極的線,也當真了!
    那女廟祝也當真厲害,一雙手,不知道捻著多少根絲線,竟然都操縱得了這許多偶人!
    我往後退時,那些假嬰兒個個怪叫,都飛了起來,迎面當胸撲來!
    我暗暗佩服那女廟祝的手段,手起一記“太虛掌”,隔空打在最前面的兩個假嬰兒上,只聽“嗚哇”、“嗚哇”兩聲啼哭,真如嬰兒一般,嚇得我手一軟,頓時變了臉色!
    但是那兩個假嬰兒被我的掌風掃中,化成碎片,都是木塊和布頭,散落一地。
    我這才心中稍安,想起來精通傀儡戲的行家,多半都會口技,能用一張嘴來模仿各種聲音。剛才那兩聲嬰兒啼叫,定然是那女廟祝自己用口技模仿出來的,倒也嚇人!
    又有假嬰兒撲上來,我便伸手扯住,想去拽那細線,不料觸手時,感覺有古怪,立時便放了手!
    果然,“嚓、嚓”兩聲響,那兩個假嬰兒身上瞬間遍佈刃刺——原來其中內藏觸發機關,只要一碰,那些刃刺就會凸出來。
    我“哼”了一聲,便後撤一步,揮動雙手,連連催發掌力,或“塌山手”,或“懸空掌”,或“太虛掌”,並不挨著它們,頃刻間,便打落了一地的碎片,鐵絲、鋼片、彈簧、木頭、布頭……滿滿當當。
    只剩最後一個,我還沒有打,它身上的牽線突然自己斷了,然後自行往地上跌落。
    我暗覺不妙,立時騰空躍起,翻身跳入娘娘殿中,只聽得身後“彭”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娘娘殿都簌簌的響,塵屑亂落。
    我驚怒交加!
    原來那最後一個假嬰兒體內竟然藏著炸藥,落地爆破!
    我咬牙切齒,料想那女廟祝操縱傀儡嬰兒,必定人在高處,便仰面一看,果然見她坐在樑上,冷笑一聲,道:“如此惡毒,今天定要廢了你的一對爪子!”
    那女廟祝也笑一聲,道:“武極聖人真是好本事,名不虛傳!”
    她伸手扒著大梁,往下輕飄飄的落,我趕上去,伸手抓她肩頭,她猛的一轉身,把手一舉,竟托著個嬰兒迎了上來,那嬰兒小嘴一張,“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我一驚,眼看自己再不住手,就要抓住那嬰兒的腦袋了,連忙縮了回來。
    那女廟祝抽身便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