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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我大驚失色,拼盡全力縱身躍起,想要逃往崔勝培來的方向,半空中忽然又被一股熱風拂中腦後,剎那間,冷熱交替,我腦中昏昏沉沉,耳朵裡嗡鳴作響,暗呼一聲:“我命休矣!”隨即從空中跌落下來,失去了知覺……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似乎有人在我身邊大呼小叫,也有人在我身上按來按去……不覺驚醒,睜開眼來,我一躍而起,卻“砰”的一聲響,腦門在不知什麼硬物上撞了一下,生疼!
    我倒抽一口冷氣,抬頭看見上方是一塊鐵板,接著又聽見身邊有幾人說話:
    “大哥!你醒了啊!”
    “陳弘道你別亂動!”
    “看來是沒事了,嗯,腦門上雖然磕了一下,但不會留疤,不至於影響班長的俊美容顏……”
    這幾人的聲音都十分熟悉,我漸漸緩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在行營宿舍中,躺在下鋪的床上——已不在千殺之地。
    我還活著!
    周圍站著幾人,正是老二、吳明、崔勝培、熊飛、王臣威,還有一人低著頭,正在床尾收攏西醫診療工具,卻是倪家祁。
    我看見倪家祁,稍稍吃了一驚,繼而醒悟——她應該是來給我診治傷勢的。
    我再看看自己渾身上下,似乎沒有什麼大傷,又默運真氣,調動內息,也覺正常,只腦袋裡還有些昏沉,後背有一處隱隱疼痛,卻均非大害。
    我又驚又喜又有些狐疑,心中暗道:“我失去知覺之前,張元清和李雲飛明明都要對我下死手,難道他們都沒有擊中我?”
    又或者是崔勝培去的太快了,他們來不及殺我就跑了?
    我看了一眼崔勝培,當即拱手道:“多謝崔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崔勝培一愣,老二便說道:“大哥,你謝他幹啥?”
    我道:“不是崔兄,我這條命就沒了。”
    老二道:“他對你有個屁救命之恩啊,要謝也得謝謝我媳婦兒,啊,不,是家祁。家祁一直在給你查驗傷勢吶!”
    倪家祁狠狠的瞪了老二一眼,老二沒皮沒臉的浪笑。
    我詫異道:“難道不是崔兄趕來的及時,才免了我被惡人打死?”
    崔勝培道:“班長你可真是抬舉我啦,我過去的時候,你已經安全了。救你的另有其人,把你抬回宿舍的是陳弘德和吳明,給你診治的是倪軍醫,我也就是幫你把了把脈,然後說了句‘班長他老人家功力深厚,身體無大礙’的屁話,別的功勞可就真沒有啦。”
    王臣威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班長不但有一身好本事,也有一身好寶貝,這才能保得住命啊。”
    我一怔,猛地意識到自己身上一直穿著的寶甲不見了,正想問時,倪家祁道:“你身上的那個軟甲,我已經幫你去掉了,我當時要驗看你身上有沒有傷。而且那寶甲,你暫時不能穿。”
    我奇道:“為什麼?”
    倪家祁道:“因為上面已經有毒了。”
    我更奇怪,道:“我的寶甲上有什麼毒?”
    崔勝培道:“是李雲飛在你背上打了一掌,他是‘血煞掌’,掌心的毒可厲害的很啊,平時只需一兩分功力,碰到人肉,就得潰爛,對付你,他肯定要用十成的功力!這一掌可是結結實實打在了你的背上,嘖嘖……就算你的功力比他高一倍,也得重傷。所以,你那軟甲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不過李雲飛‘血煞掌’的毒,也留在了你的軟甲上,得用些藥物清除清除,再放上幾天,你才能再穿。”
    我聽得心有餘悸,背上隱隱作疼處,應該就是李雲飛的落掌處。又暗暗慶幸,虧我一直穿著那寶甲,否則,真的把命給送了。
    吳明在旁問道:“弘道兄,你的本事遠在李雲飛之上,他怎麼能打中你一掌?”
    我道:“因為張元清和他聯手打我,我防備張元清的多,防備他的少,後來他們兩個拼了命的打,我倉促之間招架不住,就中招了。對了,崔兄剛才說救我的另有其人,那是誰啊?是吳明兄弟?還是臣威兄弟?或者是熊飛兄弟?”
    眾人面面相覷,忽然都不做聲了,表情漸漸都十分古怪。
    我愕然道:“你們怎麼了?”
    老二道:“哥,你頭上挨打了沒有?”
    我道:“沒有啊。”
    老二道:“那你覺不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大對勁兒,就是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變傻了?”
    “滾蛋!”我罵道:“這不是貧嘴的時候!”
    “弘道兄。”吳明道:“你剛才說和李雲飛聯手打你的人是張元清張連長?”
    我點了點頭,道:“是啊。”
    眾人的神情更加古怪,我忍不住道:“你們到底怎麼了?張元清和李雲飛他們人呢?”
    吳明道:“李雲飛已經死了。”
    “死了?!”我悚然道:“救我的那個人殺的他麼?”
    吳明道:“是的。”
    我焦急道:“那救我的那個人到底是你們誰啊?張元清他人呢?”
    老二道:“大哥,救你的那個人就是張元清。”
    “混賬!”我惱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吊兒郎當!你再胡說八道我——”
    “弘道兄。”吳明道:“弘德沒有胡說八道,救你的人確實是張元清。”
    我愣在當場,老二慣好開玩笑,但吳明卻向來嚴肅,他決計是說一不二的人。
    但是我兀自不大敢相信,又去看崔勝培。崔勝培點點頭,道:“我趕過去的時候,就是張元清在場,正在和李雲飛激鬥,嘖嘖……倆人都好厲害呀!”
    老二道:“接著就是我和吳明兄弟過去了,我們仨是看著李雲飛跟張元清打的,李雲飛後來打出一掌,掌心紅的像是在流血,卻被張元清抓住了腕子,然後拗著手,反而打在李雲飛自己的臉上了,李雲飛‘嗷’的叫了一聲,跟殺豬似的,一會兒就死啦!”
    “對啊,那‘血煞掌’多厲害!”崔勝培道:“李雲飛打別人是死,打自己也是死,這就叫做作繭自縛啊!”
    我先是懵然片刻,繼而驚怒交加,道:“我知道了,這是張元清見你們來了,要殺李雲飛滅口!”
    眾人紛紛愕然,倪家祁道:“張元清殺李雲飛滅口?他要滅什麼口?”
    我道:“是他和李雲飛合謀,殺了霍軍!”
    倪家祁駭然道:“你這是聽誰說的?”
    “是啊。”王臣威道:“李雲飛與霍軍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和張元清合謀殺霍軍?”
    我道:“李雲飛和張元清私下有勾當,張元清答應要給李雲飛什麼東西,所以李雲飛幫他做事。李雲飛不但殺了霍軍,還幫張元清制住了陳慶風的殘魂,讓張元清吸收了一部分。他們怕咱們發覺他們做下的事兒,要密謀將咱們這些人一個個全都殺掉!”
    熊飛驚道:“班長,沒有證據,不能亂說話。”
    老二也道:“大哥,雖然我不喜歡張元清,但是,他,他有恁麼壞?”
    崔勝培說:“不知道班長是從哪裡得來的這獨家情報啊?”
    我道:“是昨天夜裡,吳明和老二睡得沉,我在後半夜被凍醒了,然後聽見遠處有人說話,心中起疑,就自己悄悄的摸了過去,然後看見是李雲飛和張元清他們二人在一起說話,我剛才所言,全都是他們親口說的。張元清發覺了我,和我動手,我敵不過他們二人,情急之下喊得救命。喊過之後,就中了招,從那之後便昏迷了。但我聽見崔兄的呼應了,所以一直以為是崔兄救了我。”
    崔勝培道:“我是聽見你喊那一聲救命才麻溜醒的,那一聲喊,可真有勁兒啊!”
    王臣威道:“我也是聽到動靜才醒來的,我當時還奇怪,你為什麼不發焰火報信?”
    我道:“當時我想發焰火,但是火器被張元清給打落了。”
    吳明道:“弘道兄確定是張元清麼?”
    我道:“我當然確定。我們打了幾十回合,面對面,我決計不會看錯。”
    吳明道:“這可就有點太奇怪了,如果真如弘道兄所言,張元清知道你聽到了他的秘密,決意要殺你,怎麼會留你性命?”
    我道:“我想是崔兄趕過去的太快,他沒時間下手。”
    崔勝培道:“這個不會,連李雲飛那種成色的貨都能在你背上打一掌,張元清當時要殺你,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我心頭一震,暗自忖道:“崔勝培說的話不錯,連李雲飛都能打我一掌,張元清的本事遠在他之上,卻沒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記號,這怎麼說的過去?”
    但張元清先前聯合李雲飛要殺我,那又是確切的事情啊。而且他為什麼要急著殺李雲飛呢?李雲飛還要幫他做很多事情啊……他到底在搗什麼鬼,我現在已經想不明白了。
    我看向眾人道:“張元清他人現在在哪兒?”
    老二道:“他去看朱雲山了。”
    我環顧四周,不見鄧帆,心中突地一跳,想起來昨天夜裡張元清和李雲飛的話,道:“鄧帆是不是跟朱雲山在一起?”
    老二點頭道:“好像是。”
    “不好了!”
    我大喝一聲,急忙從床上跳下去,眾人盡皆茫然,都問:“怎麼了?!”
    我道:“張元清要殺人!”
    我匆匆往外奔去,不提防迎面撞上了一人,我們各自退後,又定睛一看,正是張元清。
    張元清本要發作,看見是我,倒收了怒氣,道:“你醒了?這是要幹什麼去?”
    我看見他,想到他夜裡的兇惡嘴臉,臉色立變,冷聲問道:“朱雲山呢!?鄧帆呢?!”
    張元清道:“你問他們幹什麼?”
    我道:“你快說!”
    眾人也都趕了出來,熊飛道:“班長說他們兩人有危險。”
    張元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兩個有危險?”
    我不再搭理他,繞過他,往朱雲山和鄧帆所在的宿舍跑去。
    老二、吳明、倪家祁、崔勝培、王臣威、熊飛等人也都紛紛跟了過來。
    到了他們宿舍外,我打開屋門一看,只見當中一張床上躺著不省人事的朱雲山,而鄧帆卻沒有蹤影。
    我渾身一陣發冷,扭頭看見眾人進來,便道:“鄧帆不在。”
    眾人望了望,也都臉色難看。
    張元清在最後緩緩走進屋裡,道:“陳弘道,你究竟要幹什麼?”
    我道:“鄧帆他人呢?”
    “他不是在宿舍麼——”張元清也瞧見宿舍中沒有鄧帆的身影,稍稍詫異,頓了頓,道:“他剛才還在,這會兒可能是去解手了。你找他到底要幹什麼?”
    我不答話,從宿舍裡跑出來,往公廁奔去,老二、吳明、崔勝培、王臣威、熊飛和張元清依舊跟著,連倪家祁也不避諱,可到了公廁,裡面空空如也,依舊不見鄧帆!
    張元清見狀,臉色也有些變了,這次他第一個急匆匆回到朱雲山的宿舍,快步走到床頭,去拍朱雲山的臉,又探他的鼻息,摸他的頸動脈,臉色愈發的陰沉,回頭朝倪家祁說道:“倪軍醫,你過來看看,朱雲山是不是死了。”
    眾人皆驚。
    “嗯。”倪家祁上前,對朱雲山探看一番,臉色也漸漸變得難看起來,片刻之後,她扭過頭來看著我們,道:“朱雲山死了。”
    “啊?!”眾人愕然當場。
    “張元清!”我失聲道:“你,你,你真的把他們都殺了!?你好狠啊!”
    張元清瞪我一眼,喝道:“陳弘道,你腦子壞了麼?胡說些什麼!?”
    我往前一步,劈手抓住他的衣領,又氣又怒,聲音都忍不住哆嗦起來:“你,你昨天夜裡為什麼不殺了我!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張元清默然片刻,回顧倪家祁,道:“倪軍醫,給他吃點藥,讓他再睡一覺。”
    我大聲道:“我清醒著呢!”
    老二也道:“張元清,我大哥剛才就說你會殺了鄧帆和朱雲山,我們還都不信,沒想到你真的敢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