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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我和叔父面面相覷,都是一臉驚愕,戲言成真,空山竟然也失蹤了!
    這究竟是何緣故?!
    我和叔父發愣期間,那小沙彌已經匆匆走了。
    我不禁問叔父道:“大,你說空山大師和妙俠法師鬥嘴,贏了一串乾隆御賜的念珠,那是真的麼?”
    叔父默然的點了點頭。
    我道:“難道他們鬥嘴也是在賭博?”
    “那倒不是。”叔父道:“我剛才說的那是玩笑話,空山和妙俠那是佛家禪宗的辯機鋒。”
    我“哦”了一聲,道:“那空山大師怎麼會也失蹤了?”
    叔父道:“誰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我道:“咱們現在怎麼辦?”
    叔父沉吟了片刻,罵了一句:“他奶奶的腿!我就不信邪了,整個開封的熟人,都能失蹤了?!道兒,咱倆去朱仙鎮!”
    我道:“去那裡做什麼?”
    叔父道:“朱仙鎮有一山術大族——楊家,主人楊通明是我的老熟人。這人也是開封城術界的領袖人物之一,咱們去尋他探探消息。”
    朱仙鎮距離開封城四十餘里,是中國著名的古鎮,宋金時期,岳飛岳武穆便是在朱仙鎮被十二道金牌勒令退兵,最終喪命風波亭的。所以朱仙鎮也大大的有名。我和叔父來的時候便經過那裡,只是未作停留。
    我和叔父離了大相國寺,便奔朱仙鎮,這一路走得快,只一個鐘頭多點便到。
    朱仙鎮不大,也破敗的很,叔父帶我尋到楊家,不料那裡早已經是破落院子一處,大門緊鎖,院牆坍塌,從外面能看見院中的情形,荒草叢生,落葉滿地,毫無生氣,至少已經是數月無人居住的跡象。
    叔父愕然至極,呆站在楊家門前許久,然後回顧我道:“這,這究竟是咋回事?”
    我雖然覺得事情匪夷所思,但是哪裡知道是何因果,只狐疑道:“這會不會跟異五行有關?”
    馬人圭和杜秋興是賭客,但空山大師和楊通明卻不是,四人全都失蹤,不知去向,以常理根本無法可解。除了異五行,我實在想不到別的說辭。
    叔父頹然道:“一個熟人也找不見,去哪裡找賭城呢?找不到賭城,又咋找異五行呢?”
    我沉默了半天,道:“大,要不然咱們還是回大相國寺吧?”
    叔父道:“空山老和尚又不在寺裡,去那裡又能幹啥?”
    我道:“好歹大相國寺裡還有和尚,可馬家、杜家、楊家都是荒廢的,咱們回大相國寺看看空山大師的師兄弟在不在,從他們那裡應該也能談聽出些消息吧?”
    叔父道:“也只有這樣了。”
    我和叔父其實已經是身心俱疲了,可還是耐著性子,又匆匆往開封城中趕回,這一路上都無話說,只憋著一口氣。
    等到大相國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剛進大相國寺,叔父突然拉著我躲往山門之後。我吃了一驚,詫異著想要問話,叔父卻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我便不敢作聲。
    和叔父藏在門後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異動,我正覺不著邊際,叔父忽然“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聽錯了?”
    我忍不住道:“到底是怎麼了?”
    叔父道:“出朱仙鎮的時候,我約摸著有人盯上了咱們爺兒倆,而且還一直跟到了這裡。不過,這一會兒,又像是沒了。”
    我愕然不知所對,和叔父出來朝山門外看看,連個鬼影都沒有,哪裡有人跟蹤?
    我道:“大,是疑心生暗鬼吧?”
    叔父道:“估計是吧。”
    既然無人跟蹤,我和叔父便往寺內走去。寺中的和尚見我和叔父去而復回,雖然疑慮,卻也不敢過問,還唯恐避之不及。
    叔父已經是急了,哪裡還顧得上他們害怕不害怕,上前揪住一個中年和尚,直接就問:“你們廟裡輩分兒最高的和尚是誰?”
    “啊?”
    “啊啥啊?快說!除了空山之外,誰的輩分兒最高!”
    “那,那就是空海師叔了。”
    “他在哪兒?”
    “他,他在藏經樓裡。”
    我和叔父捨了那和尚,急奔藏經樓而去。藏經樓在八角琉璃殿之後,是大相國寺內最後一座兩層建築,高七丈,深兩丈,面闊五間,是大相國寺珍藏經典之地。
    我和叔父剛到藏經樓,便瞧見有個老和尚在掩閉屋門,叔父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把門一抓,道:“空海法師在哪裡?”
    那老和尚愣了愣,道:“貧僧就是空海,請問施主有何事?”
    “你就是空海啊。”叔父點了點頭,道:“找的就是你,咱們談談?”
    空海和尚看上去不過五十歲,卻滿臉滄桑的神色,雙眉低垂,眼角耷拉,一身僧袍不乾不淨,手裡端著一碗粥,上面浮著幾根鹹菜,似乎是正要關上藏經樓的門,然後食用晚飯。
    聽見叔父說要談談,空海和尚又愣了愣,道:“敢問施主,要和貧僧談什麼?”
    叔父道:“空山去哪兒了?”
    空海和尚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這答案在意料之中,叔父也沒做糾纏,又問道:“你認得我嗎?”
    空海和尚又搖了搖頭,道:“不認識。”
    叔父道:“我是空山老和尚的好朋友,我姓陳,是禹都陳家村人氏。”
    空海和尚“哦”了一聲。
    叔父道:“你知道開封賭城麼?”
    “什麼?”空海和尚皺起了眉頭,道:“開封賭城?開封什麼時候有了賭城?”
    如此一說,我和叔父就知道這空海也不是個知情人。叔父失望的歎了口氣,道:“你認識馬人圭麼?”
    空海和尚搖頭道:“不認識。”
    “杜秋興你?”
    “也不認識。”
    “楊通明呢?”
    “不認識。”
    “這都是開封城中的成名人物,你居然一個也不認識?”叔父大為慍怒。
    空海和尚道:“貧僧是方外之人,對世俗之事一概不知。名利於我,不過是過眼雲煙。施主,您還有什麼要和貧僧談的麼?”
    叔父哪裡還有話說。
    空海和尚道:“如果沒有什麼好談的,貧僧就先休息了。”
    說罷,那空海和尚往藏經樓裡退去,且把門給掩上了。我和叔父站在外面呆了片刻,眼見天色越來越黑,竟有些不知所措。
    許久,叔父道:“我還從來沒辦過這麼不清不楚摸不著頭腦的事兒!奶奶的,憋了一肚子火!直想把這廟給燒了!”
    我的心情也糟糕的很,可不能火上澆油,只是說道:“大,要不咱們去找找我三叔,他的想法多,或許從他那裡能得些主意。”
    “嗯。”叔父憤憤的罵道:“真他娘的不舒坦!”
    我們倆正要離開藏經樓,剛轉過身,下了台階,卻突然聽見“啪”的一聲響,急忙回頭時,只見一個東西從台階上滾落下來,我和叔父先是一怔,然後又紛紛搶上前去,見是個紙團包著的石頭,各自吃了一驚。
    叔父也不拾那紙團,急往藏經樓後面奔去,我遲疑了片刻,把紙團撿了起來,抖開一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字:“進藏經樓。”
    我驚異交加,見叔父從藏經樓後轉了出來,臉色黑沉,知道他沒逮住人,便把紙團拿給他看。叔父看後,倒抽一口冷氣,道:“自打進了開封,沒遇上一件正經事兒!這他奶奶的是誰寫的!?”
    我端詳了片刻,只覺得那字跡實在是醜陋,幾乎就是剛學會寫字的人才能作出的筆跡,可是隱隱之中,我又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而且那香氣極其熟悉,竟讓我下意識的想到明瑤!可明瑤的字跡娟秀,我是見過的,哪裡似這般拙劣?再說了,明瑤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啊!一定是我自己想她想的出現錯覺了。
    重新定了定神,我問叔父道:“大,咱們進這藏經樓不進?”
    叔父沉默了片刻,突然一咬牙,道:“進!”
    我道:“萬一是個圈套呢?”
    “是圈套也要看看是啥圈套!”叔父道:“那個空海和尚,一問三不知,不是個好禿驢!”
    說罷,叔父就去推那屋門,一推之下不動,叔父“哼”了一聲,手上用力,只聽“卡嚓”一聲響,裡面的門栓已然是斷了,叔父推門而入,我也跟著進去了。
    裡面黑漆漆的,不見燈火人影,不聞聲息動靜。我道:“大,空海法師是不是已經休息了,咱們這樣不好吧?”
    叔父默不作聲,先把一樓給尋了個遍,這樓雖然名曰“藏經”,其實已經無經可藏,空洞洞的幾乎是家徒四壁。空海和尚也不在。
    我們又輕聲上了二樓,結果二樓還不如一樓,一樓雖然空蕩,但好歹有些櫃子,這二樓就是個空房,不要說人了,連個桌椅板凳都沒有!空海和尚更是不見蹤跡!
    我和叔父都傻了眼,我們明明是眼睜睜瞧著空海端著飯碗進了藏經樓的啊,怎麼進來一看,人憑空消失了呢?
    這藏經樓上下也沒個後門,窗戶更是緊緊閉合,空海和尚究竟是怎麼消失的呢?
    難不成我和叔父剛才見到的根本不是個人,而是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