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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晨曦中,四色燈籠上各自盛開著一朵花!
    不知名的花,不同的顏色,很小,三片指甲蓋大小的葉子簇擁著一朵硬幣大小的花,卻鮮艷的很。
    可是燈籠上怎麼會突然長出花來?
    我看見江道復和范瞻冰、夏穎等都在吃驚,那就是連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
    “念珠裡有花籽。”邵如心突然說道:“念珠打進在了命丹蠟燭上,然後開出了花。”
    那老和尚一驚,回顧邵如心,道:“好厲害的小姑娘!”
    “花蠱!”許丹陽突然驚懼交加的看向那老和尚,失聲道:“南洋三大邪術!你是南洋來的!?”
    那老和尚又是一驚,道:“看來在場的都是高人,老衲倒是眼拙了。”
    我心中凜然,早就聽說自古以來,中土奇能異士奔赴海外的極多,無論是東洋、西洋還是南洋,都遍佈著華人的蹤跡。他們在外繁衍生息的同時,也把中土的玄術帶到異域播種發芽,開花結果,東洋固然有忍術、巫術、武術,甚至連他們的中醫也不輸於國內。
    而今活躍在東南亞泰國、越南、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地的玄門高手,精通山、醫、命、相、卜的多之又多,其中尤以蠱術、痋術、降頭術影響至深,使聞者色變,見者膽寒!而這三種玄術,在國內被稱作“南洋三大邪術”!
    老爹曾經說過,術其實無所謂正邪,正邪只在人心,心邪則術邪,心正則術正。南洋三術之所以多被稱邪,就在於施術者多謀私利害人,而非為人。也說其中施術者多行為乖戾之輩,術法手段旁門左道而不常見。
    南洋三術之中,蠱術的分派甚多,有蟲蠱,有鳥蠱,有蛇蠱,有毒蠱,有石蠱,有骨蠱,有藥蠱,有花草蠱……甚至還有人蠱!它與國內苗疆之蠱術,都是馳名天下,各擅勝場!
    當下,這老和尚無疑是承認了自己就是南洋來的,而且所用的術也正是蠱術中的花草蠱!
    聽見那老和尚自認身份,許丹陽的神色便更是凝重,他便朝計千謀、薛笙白、袁重山都使了使眼色,三人各自會意,悄無聲息的,不約而同朝那老和尚圍攏。
    維護國內術界安危,不容外族外人侵犯,這是五大隊職責所在,也是他們令人敬佩的地方!
    那老和尚十分警覺,五大隊的四人幾乎是甫一動身,那老和尚便發現了:“怎麼,諸位是要合力對付老衲麼?莫非都是江家的人?”
    “呵呵,大師誤會了……”計千謀笑嘻嘻道:“我們跟江家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好奇大師的來歷。請問大師來自哪個國家?又是怎麼來的?來我們中國又想幹什麼?”
    那老和尚道:“老衲原本也是中國人,現在重歸故土而已。老衲剛才也說過了,出家人,不論國別。而且,老衲並沒有安什麼壞心。”
    薛笙白冷冷道:“偷偷摸摸潛入我國內,還能安什麼好心?!支支吾吾不說來歷,我瞧你就是個特務!”
    “特務?”那老和尚眉頭一皺,道:“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奸細!”薛笙白道:“再說直白點,就是漢奸!”
    那老和尚的面色頓時稍稍慍怒,道:“老衲自知生是漢人,死為漢鬼,縱然出家,縱然出過,也絕不忘本,更無背族之貳心!亦從未做過賣漢之事!你竟說老衲是漢奸?!憑什麼?!”
    “凡是術界人士,由國外入我國內,我們必定知情。”袁重山道:“可是對於大師,我們一無所知。既然一無所知,那便是秘密入境。若是為公為正,何不光明正大?”
    “老衲為私怨而來!”那老和尚道:“非公非正,可也問心無愧!”
    許丹陽道:“大師是衝著江家來的,對吧?”
    那老和尚道:“不錯!”
    許丹陽搖頭道:“外人秘密到我國內,還意圖傷我國人,那可就不行了。大師得跟我們走一遭了。”
    那老和尚道:“你們也要管這閒事?”
    許丹陽道:“我們一定要管,但這不是閒事。”
    “好!好!”那老和尚環顧眾人,最終把目光落在江道復、范瞻冰等四人身上,緩緩說道:“老衲跟蹤這四人多時了,本來早就想動手,可是心中念他們年輕,稍有不忍,所以路上反覆思量,才會遲入這林中,待老衲終於下定了決心,卻又遇著了你們攔阻,看來也都是天意!”
    這話說的江、范、夏四人面面相覷,那江道復不禁問道:“老和尚,你怎麼一直都不願意說你到底是誰?!我們江家的人雖然在術界江湖的敵人有不少,可是我們卻從來沒有跟南洋的術界扯過什麼關係,你是不是弄錯了?”
    那老和尚不答,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雖有佛性佛心,卻終難除卻魔念,唉……罷了,罷了,生死隨緣吧,先超度超度這些孽障……”
    說話間,那老和尚走向山語群中。
    薛笙白待要攔他,許丹陽卻搖了搖頭,容那老和尚去了。
    那老和尚拿起一盞黃色燈籠,又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命術不是用來殺命的,是用來救命的。”
    他揪下燈籠上的那朵花,摘下三片花瓣,放在掌心中,又伸手去取了紅色燈籠、綠色燈籠、白色燈籠上的花,都是摘了花瓣,置於掌中……而後雙手合十,輕輕碾搓。
    他口中念誦著古怪的經文,手掌越抬越高,漸漸越過頭頂,空中忽簌簌飄下無數花粉似的塵屑,落入山語群中……
    那是老和尚將花瓣搓成了粉末。
    眾人都呆呆的看著,也不知道這老和尚到底要幹什麼。
    林間越來越亮,透過林中的光也越來越多,一個鬚髮皆白的黑衣老僧仰面虔誠誦經,雙手高向蒼天,掌中的花粉飄散著,越發的光彩奪目,煞是好看……
    那些山語突然一隻隻都動了,但卻不像之前那樣慌張,而是一隻隻都從容彈跳著,遠去林中。
    “這……”薛笙白道:“那些害人的畜生都跑了!”
    “他對那些山語下了蠱。”許丹陽說道:“那些山語應該是受了蠱之惑。”
    計千謀道:“那山語會受他的控制來傷我們嗎?”
    許丹陽搖了搖頭:“看起來不像。”
    山語終於全都逃散,我心中一陣輕鬆。原本,我不忍心以滅絕的手段來殺戮這些山語,可是也無法自保,所以內心糾結難忍,而今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了。
    那老和尚放下了手,回頭看向計千謀道:“它們的本性並不害人,是人的怨念執念不消,仍要害人。老衲所下的蠱,會把它們體內的冤魂厲祟給吞噬掉,還它們個自由身,從此無害無孽。”
    我心中大喜,道:“大師真是功德無量!”
    老和尚道:“老衲盡力而為罷了。只是它們的身體異變太大,已經無法繁衍,只能活此一世了。”
    我心頭一震,看著那些遠去的只有一條胳膊、一條腿的寬臉野猴子,口中漸漸泛出一絲苦味兒來……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殺戮,沒有傷害,又哪裡來的冤魂厲祟?又怎麼會有山語存在?又怎麼會有更多的人被害?
    以殺止殺,絕非善計。
    義不殺人,當從我而起。
    “好了!”老和尚拍拍手,道:“老衲心願已了!今番是生是死,就要看諸位的本事了!”
    叔父道:“你還是要害他們?”
    老和尚道:“老衲本就為此而來!”
    “大師!”我忍不住道:“你對那些野猴子尚且如此善意,為什麼對人就如此苛刻?!”
    老和尚道:“野猴子無傷於老衲!”
    我道:“你這不也是心存怨念和執念嗎?”
    “怨念不消,越來越怨!執念不除,愈來愈固!”老和尚道:“殺盡江家,方消我怨執!”
    “老禿驢!”江道成終究還是忍不住那老和尚的辱罵,也還罵道:“你有種就來江家去殺!看看是誰的禿頭先搬家?!”
    這話說的計千謀十分不悅,他也是個禿頭。
    “大師!”袁重山道:“鄙人看你的面相,左瞳深聚,右瞳大散,是善惡兩極之兆!大師的脾性分化太過於嚴重,長此以往,必定不利。”
    “多說無益。”那老和尚緩緩走動,朝眾人逐一看去,道:“動手之前,先叫老衲記清楚諸位的面容,好向我佛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