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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我瞧見了說話之人的相貌,正是先前在五大隊諸人之中,頭髮、眉毛、鬍鬚全都不生的光頭老者。
    他渾身的機靈勁兒,似乎很喜歡開玩笑,一進大殿裡來,就又衝雷永濟說了句:“嘖嘖,這血裡像是有毒!雷老大,你的眉毛弄丟了,是想和咱老計比比誰更光嗎?”
    雷永濟神色大為尷尬,惡狠狠的瞪了光頭老者一眼,喝道:“計千謀,你再敢笑話我,我把你的舌頭連根吹斷!”
    計千謀“嘿嘿”一笑,扭頭又看向崔秀,滿臉的笑容在瞬間消失殆盡,變得冷若冰霜:“崔秀,能傷得了雷老大幾根寒毛,也算你了不起!來,讓老計來領教領教你的命術血咒之法吧!”
    崔秀打敗了雷永濟,張易滿臉歡喜,卻不料又進來一個人,而且仍舊是五大隊的人,張易的歡喜在剎那間就全部變成了恐懼。
    崔秀臉上那淡淡的笑意也在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衝著門外冷冷說道:“你們全都現身吧!”
    大殿門口原本空無一人,崔秀的話音剛落,便驟然多出了三個人影——袁重山、卷劉海兒、紅臉老者同時出現,就好像他們一直都站在那裡似的。
    那小女孩兒的腦袋又緩緩的從卷劉海兒的背後伸了出來,一雙星眸黑亮燦然。
    張易瞧見這些人,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一雙手也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崔秀雖然不動聲色,可是我能瞧見他的背影在輕微的發顫。
    大劫難逃!
    “薛老大,雷老大中了血毒,你還不趕緊給他看看?”計千謀沖那紅臉老者說道。
    紅臉老者只瞥了雷永濟的眉毛一眼,便道:“急什麼?不過是蚊叮蟻咬的傷,不值一哂。”
    聽見這話,崔秀的目光驟緊,卻見那紅臉老者抬起右手來輕輕彈動中指,早有一抹灰白色的毫芒奔向雷永濟的眉頭,頃刻之間,雷永濟那受傷的眉稜骨處便多了層藥粉,而血跡已然不見。
    倒是靈驗如神的妙藥。
    細看之下,我才瞧見,原來那紅臉老者的雙手十指都大有文章——他的每根手指頭的指甲都是極長極長的,而且顏色各不相同,赤、橙、紅、綠、青、藍、紫、黑、白、黃一應俱全!最奇的是,他每個指甲上都套著個小小的透明塑料藥包,使用時,只需輕輕一彈,藥包碎裂,其中的藥粉便飛射而出,如此一來,真是又快又準又叫人難以提防!
    不用說,此人必定是醫術一脈中的高手!
    計千謀道:“薛老大,這樣就沒事了?”
    紅臉老者面含譏誚,道:“區區的邪教血毒,還能費我多大功夫?”
    崔秀沒有吭聲,臉上卻多了些冷笑。
    “崔秀,你用不著不服氣,雷老大只不過是太看不上你,所以才大意了。否則,你以為憑你的本事,還能傷得著雷老大的一根頭髮嗎?!”那紅臉老者看出了崔秀的冷笑,便也回以譏諷。
    五大隊諸人中,計千謀滑稽可愛,雷永濟急躁衝動,袁重山不動聲色,中年男子溫文爾雅,倒以這紅臉老者最是驕橫,在他面前,連冷笑都不能。
    “嘿!”崔秀終於忍不住說道:“神醫薛笙白,江南玄門醫術一脈唯你稱雄,真是好厲害!”
    “哼!”薛笙白雙眼翻白,鼻孔朝天,竟來個默認。
    “可惜一過長江,就要藏頭縮尾,只因羞見禹都張家!”崔秀又說了幾句。
    “你!”薛笙白沒料到崔秀是欲抑先揚,誇過之後是挖苦,一張紅臉在剎那間變得青灰,卻偏偏又說不出話來,只能乾瞪著崔秀,目眥盡裂。
    我知道江南醫脈中有個薛家,與禹都張家並雄,張家祖上是醫聖張仲景,薛家祖上是明朝御醫薛立齋,都是家學淵源,名噪海內。
    這個薛笙白想必就是薛家的高手,但是在崔秀的挖苦言語和薛笙白的神情表現之中,卻像是薛笙白跟張家結下了什麼梁子……這些我倒是都不明所以。
    “嘿嘿……”
    計千謀笑了起來:“薛老大,這個崔秀的話少,卻字字歹毒啊!怎麼,要不要親自動手解解氣?老哥我可以把他讓給你。”
    “呸!”薛笙白啐了一口,罵道:“他算什麼東西?!怕髒了我的手!”
    “好!”計千謀道:“老哥是向來不講究的,就讓老哥代你下場玩玩兒!崔秀,好叫你輸得明白,老夫姓計,名千謀。倒不是老夫自吹自擂智計百出,奇謀不斷,而是爹娘起名起的好,老夫——”
    “當年剿滅天理宗時,你立功最多,人稱千謀萬斷不失計。”崔秀突然打斷了計千謀的話。
    “咦?!”計千謀稍稍吃了一驚,道:“小瞧你了,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崔秀道:“南火太虛子卜術近妖,卻被你算計,你很厲害,千謀比起神醫來,不算虛名。”
    薛笙白在旁邊聽得又是一陣火大,卻又不便於反駁,因為一反駁就像是自認“神醫”是虛名了,只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計千謀弄出一副忍住不笑的滑稽樣子,乾咳兩聲,道:“嗯,你知道就好了。太虛老妖是我們卜術一脈中的大敗類,由我來清理門戶,那當然是最妙不過了。按理說,你是命術一脈的人,不由我來出手對付你……”
    “你們不妨一起上!”崔秀再次打斷了計千謀的話。
    計千謀頓時稍稍愕然,雷永濟在旁邊怒道:“崔秀,老夫一時失手,才讓你佔了半分便宜,你以為自己便是天下無敵了?!你不要太狂了!”
    “群起而攻還算諸位無恥的光明正大。”崔秀冷笑道:“車輪戰可就下流的隱晦。”
    這話一說出來,五大隊諸人齊齊變色,但是卻沒有一人出言反駁——雷永濟敗了半招,計千謀就上來了,這不是車輪戰是什麼?要是計千謀又敗了,肯定還會有下一個人出戰,五大隊總歸不會放過崔秀和張易,這種打法在江湖上來說,確實算得上無恥下流。
    崔秀這人看似寡言少語,為人木訥,但其實卻字字都能噎死人,看似外表平平,但內心的狡詐程度,又遠超常人的想像——之前,故意托大,激怒雷永濟,拚鬥之中,又佯裝不敵,結果勉強勝了雷永濟半招,眼下,他明知無幸,便拿這話來擠兌五大隊眾人,且看五大隊諸人怎麼下得台來。
    計千謀突然看向張易,厲聲道:“張易,你呢?也要跟著崔秀抗拒到底?”
    “我……”張易瞥了崔秀一眼,見崔秀目不斜視,淡然而立,便咬牙道:“我與崔大哥生死與共!他做什麼,我做什麼!”
    “殺我們兩人,群攻也可,輪戰也可,五大隊都會威風。”崔秀仍舊是不鹹不淡的拿話擠兌人。
    “崔秀,打嘴仗是沒有意義的,不管是車輪戰或是群攻,你們兩個都跑不掉。”袁重山開口說話了:“火星尖狹是當流,紋亂縱橫主配囚——你的上停之相,足以預兆你的結果必定是鋃鐺入獄。所以老老實實認罪伏法,說出來五行教的巢穴所在,說出來其餘堂口的主要罪人名單,或可以功抵罪,從輕發落,如果一味頑固不化,則是違逆天相,主死!”
    “不錯!”薛笙白道:“跟正派中人講道義,跟你們這些歪門邪道,有個屁道義可說?你們害人的時候講道義了?計老大,少費吐沫星子了,廢了這倆惡徒!”
    “好。”計千謀緩步走上前來。
    “雷永濟、薛笙白、計千謀、袁重山!”崔秀環顧眾人,突然大聲說道:“為我崔秀,竟驚動如斯高手,上天待我畢竟不薄!只此人面生,無緣識荊,請教尊姓大名。”
    崔秀的目光落在那卷劉海的中年男子身上,等著他開口。
    薛笙白喝道:“憑你也配知道我們總首領的名號!?”
    那中年男子的表情卻十分和煦,微微笑道:“我姓許,言午許,名丹陽,內外雙丹化孤陽。崔先生,跟我們走吧,我可以保證,只要你配合的好,我絕不為難你。”
    “你們尋我,不過是要破五行教。”崔秀道:“若我不服,縱然囚我、毀我、傷我、殺我,我也不說機密!”
    許丹陽溫聲道:“那崔先生的條件是?”
    “他們四人,山、醫、相、卜,只差命脈。”崔秀盯著許丹陽道:“素聞五大隊行則五脈俱全,則你必是命脈。你我既然同根,就一決雌雄!你敗我走,你勝我服!”
    許丹陽略一沉吟,點點頭,道:“點到為止的話,這樣也好。”
    計千謀、薛笙白、雷永濟、袁重山等人聽見這句話,頓時不約而同全都散了開來,為許丹陽騰出了一大片空地,許丹陽朝著崔秀微微一揖,道:“崔先生,請了。”
    崔秀愕然的看著許丹陽,目光瞟向他背上的那小女孩兒,道:“她——”
    “哦,倒忘了這小丫頭。”許丹陽笑了笑,又稍稍側臉問背後的小女孩兒:“如心,你怕不怕?”
    那叫做“如心”的小女孩兒臉色淡然,道:“五招。”
    許丹陽道:“什麼五招?”
    如心道:“他的破綻在中脘,五招之內,他一定敗在表哥的手中,我不怕。”
    “你……”崔秀的臉色瞬間煞白,像看妖怪一樣看著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