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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那滴鮮艷至極的血,順著木偶身子緩緩流下,“吧嗒”跌落塵埃,輕微的聲音在這空曠寧靜的屋中顯得十分響亮而清晰,剎那間,我只覺毛骨悚然!
    “彭!”
    一聲輕微的爆破音迅即傳來,我和叔父都不禁凜然,幾乎同時循聲而望,只見黃姑額頭上貼著的那張紙符已然飄落,無聲無息的燃著火焰,在空中灰飛煙滅。
    “不好!”
    叔父急忙起身,而黃姑已經撲了上來,她的行止比之前更快,更狠,就像是一頭嗅到腥味的餓極了的狼,身子一躬又一長,“呼”的縱躍在半空,又“嗖”的墜下,兩手成爪,直取叔父!
    但是,這一次,黃姑的目標似乎變了,她的手沒有抓向那木偶,而是抓向了叔父的心口!
    叔父的腳已經踢到半空,又陡然收回,同時身往後撤,躲開了黃姑的這一擊。
    黃姑雖然又快又狠,可是以叔父的本事,對付黃姑那破綻百出的身手,簡直是易如反掌!叔父剛才那一腳如果不收回來,而是踹到實處,就算是兩個黃姑也廢了!
    叔父是念及對方是個老女人而腳下留情了。
    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搶上前去,右手中指以極快的速度在黃姑左臂“手三里”、“曲池穴”處連彈兩下,然後又如法炮製,在黃姑右手臂上也如此作為。
    我滿以為這樣可以令黃姑雙臂酸軟發麻,無力垂落,可是我的手指彈擊之處固然堅硬如鐵,彈擊之後,那黃姑的胳膊也沒有垂落。
    我猛地想起一竹道長所說的話,黃姑的行止已經不是她自身的血氣驅使,而是祟物的戾氣!
    念及此,我急忙換勢,改彈為抓,左右手分施“羅漢折枝”、“太公擺旗”兩式擒拿手法,不留痕跡的抓住了黃姑左右手的大拇指,然後交叉翻轉,向下按壓,把黃姑的身子往後折仰,以此式制住了她的兩條手臂,令她不能再動。
    那黃姑倒仰著臉,與我幾乎面對面相望,我瞧見她雙眼通紅,滿是血絲,兩顆眼珠子暴突往外,猙獰可怖!一對鼻孔也撐的大大的,牛喘不已!上下兩排牙齒呲在一起,口水不停的從嘴角往下滴落,完全不是人的樣子。
    “卡嚓!”
    忽然間,兩聲脆響不約而同響起,我吃了一驚,只聽叔父喊道:“快鬆手!”
    我立即鬆手,只見黃姑的兩條手臂正以一種極其古怪的角度翻轉了過來——原來她剛才竟然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手臂給掰斷了!
    “她……”我頭皮一陣發麻,只能駭然而退,不敢再近黃姑的身。
    被黃姑擊中固然不是我所願,可是抓住她又是逼她自殘,這種慘狀,也非我所願見。
    叔父和我一樣的想法,只能任由那黃姑在屋裡沒頭蒼蠅一樣,亂撲亂撞亂抓。
    就在我和叔父狼狽躲閃之際,一竹道長終於帶著紅葉進來了。
    瞧見這情形,一竹道長滿臉茫然,道:“琪翁,幹什麼呢?”
    紅葉更是驚愕:“那,那不是黃姑嗎?黃姑在幹什麼?!”
    叔父叫道:“你快貼住她!”
    一竹道長:“我原來貼的符呢?”
    “別提你那破符,不質量,自己燒著了!你快再貼一張好的來!”
    “自己燒著了?”一竹道長難以置信的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磨磨蹭蹭的,肉死你了!”叔父驀地低頭一矮身子,猿臂輕舒,左手環住黃姑的腰,喝了聲:“接住你的媳婦!”
    黃姑的身子“騰雲駕霧”般而起,朝一竹道長砸了過去。
    一竹道長神色尷尬,急忙動手,幾乎沒瞧清楚他的動作,便有一張符倏忽而出,“啪”的一聲,在黃姑落地的瞬間貼到了她的額頭上!
    那符紙跟之前一竹道長貼的一模一樣,也當真靈驗如神,黃姑在被貼中的那一剎,立即又止住了動靜。
    “師父!”紅葉突然叫道:“鎮不住了!”
    “咦?!”
    黃姑的腦袋已經開始晃動了,一竹道長剛剛貼上去的符紙的頂部也開始漸漸發黑,幾縷青煙裊裊而起,眼見這張符紙又是要無火自燃了。
    一竹道長的臉色驟變,忽的張開嘴來,“呸”的一聲,在左手掌心吐了口唾沫,然後右手食指蘸著那唾沫,在黃姑額頭迅速划動——指法繚亂而迅捷,片刻間便已收尾,臨了,又使勁在黃姑的中正位一摁,然後長吁了口氣。
    這一來,總算是保住了那張符紙,只黑了頂部,沒有燒起來。
    “怎麼須臾之間,這黃姑身上的祟氣就深重了這麼多?”一竹道長仔細瞧著黃姑,喃喃說道:“再這麼下去,她的命可就保不住了——你們剛才對她做什麼了?”
    “少誣賴好人!”叔父道:“她一直被鎮著,站在那裡不動彈,我和我侄子閒扯,誰知道她的符紙呼的就著火了。你有多長時間沒有練功了,術力不足了吧?”
    “我從沒有一日懈怠——咦?”一竹道長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叔父手中的木偶,道:“這,這木偶是怎麼回事?怎麼顏色和之前有不同?”
    “顏色?”我和叔父剛才跟那黃姑斗了半天,都無暇再去研究那木偶,一竹道長這麼一說,我們便又去看——這才發現,那原本是黑黃色的木偶,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變得紅潤了起來!
    就像是用紅蠟在上面塗了一層似的!
    “這東西太古怪了!”叔父愕然道:“剛才還不是這個顏色,咋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變了!?”
    “道長,這木偶能流出來血!”我瞧著那顏色,心中也是陣陣悚然。
    “流血?”一竹道長皺起了眉頭。
    “剛才我用指甲在這木偶的肚子上劃了一道,結果劃痕裡流血了,你瞧——咦,劃痕咋會沒了?”
    我和叔父大眼瞪小眼,剛才叔父用指甲在那木偶肚子上劃出來一道很深的痕跡,現在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
    一竹道長走上前來:“給我看看!”
    叔父把木偶遞給了一竹道長,一竹道長剛接住,便“哎呀”一聲驚呼,手劇烈抖動,把那木偶摔在了地上。
    “咋麼了?”
    “琪翁!”一竹道長滿臉驚駭的看著叔父,道:“你,你沒感覺到這木偶在吸你的血氣嗎!?”
    “啊?!”
    “我剛才一碰它,就能感覺到體內的血氣陡然逆轉,向外有賁張之勢,顯然是這木偶在作怪,怎麼你一直不覺?”
    叔父驚愕交加的搖了搖頭:“我沒有約摸到。”
    一竹道長沉默了片刻,道:“琪翁,你調息試試,看血氣是否有虧損?”
    叔父點了點頭,依言而行,片刻後,神色陡然聳動:“果然!”
    我“啊”的一聲驚呼,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木偶,只覺此時此刻,它的眼睛中也散發出光彩來了,似乎隨時隨地它都能活過來一樣。
    這究竟是什麼木偶?怎麼會如此邪性?
    一竹道長俯下了身子,從袖子裡摸出來了一根細長的竹籤,朝著那木偶的腦袋緩緩刺了進去,頃刻間,便有猩紅的血從中溢出來!
    “師父,這,這是木偶嗎?”紅葉瞪大了眼睛,驚愕難當。
    “這是剛吸進去的血!”一竹道長抬頭看著我和叔父,道:“如果時間久了,必定是黑血,不會這麼鮮艷!琪翁,可都是你的。”
    “這麼多?”叔父驚駭的難以名狀:“咋我會一點都約莫不到?道兒,你剛才也碰了它,你約摸到不對勁兒了沒有?”
    “沒有。”我當真是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察覺到,除了那木偶的觸感讓人覺得有些驚悚。
    一竹道長問我道:“你是什麼時候碰它的?”
    我回道:“大約一刻鐘了,那時候我大還沒有用指甲劃它。”
    “那就是了。”一竹道長想了想,說:“存在這種可能,在你接觸它的時候,它吸食血氣的程度還不夠深,你沒感覺到很正常,但是你叔父就不應該了。”
    一竹道長又盯著叔父,說:“琪翁,你的本事遠勝於我,你修得又是六相全功,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最是靈敏不過,連我都察覺到了,怎麼剛才你絲毫不覺?”
    “我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叔父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
    “嗯……”一竹道長繼續用竹籤戳那木偶,那木偶的血越流越多,漸漸的,鮮血流盡,又溢出濃郁粘稠的黑血來。
    “這東西在我手上的時候還沒有主動吸食生人血氣的道行,怎麼到了你的手上就突然道行大進了……我聽說這東西遇邪則更邪——對了,琪翁!”一竹道長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沖叔父叫道:“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什麼邪物?!”
    “邪物?”叔父搖頭道:“我身上咋會帶那東西。”
    “那個金屬片!”我猛地醒悟過來:“大,把那個金屬片拿出來,給道長瞧瞧!”
    “對了!差點把正事兒忘了!”叔父急忙掏那東西。
    一竹道長詫異道:“什麼金屬片?”
    叔父把東西拿了出來,遞給一竹道長:“這上面畫了好多歪三拐四的東西,應該是你們命術一脈的,你瞅瞅能解不能——這東西可算是大邪物一件,從一隻磨盤大的老鱉肚子裡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