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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我抬頭茫然的看了一下叔父,叔父立即緊張道:“是不是哪裡不得勁兒?”
    “不是。”我回了一句,剛想說婆娑禪的事情,就瞧見剛才去拿藥的和尚正飛快的跑過來,便住口不說了。
    天然禪師把藥接在手中,敷了我脖子上的傷口,又安慰我和叔父道:“沒事了,陰毒半日可清,傷兩日可痊癒,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叔父狐疑道:“天然,你別因為我說要殺光你廟裡的人就誑我。不中聽的話我可要先說在前頭——你要敢糊弄我,就算是我侄子現在沒事,過個十年八年的,又因為這舊傷有個三長兩短,我還得回來滅你的廟!”
    叔父惡語相向,我頗覺過意不去,又不好說什麼。天然禪師倒不介意,道:“這孩子宅心仁厚,吉人天相,我相信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你做叔父的,可不能老是咒他。”
    “放屁!”叔父罵了一句,又沒好氣的回問拿藥的和尚道:“紗布呢?!”
    “沒拿。”那和尚一臉無辜的表情,道:“主持讓去拿藥,沒說要拿紗布。”
    叔父登時大怒,道:“小賊禿沒腦子!傷口敷了藥以後不用包紮麼?!”
    “用我的手絹吧。”衛紅突然走上前來,伸手遞過來一條淡藍色的手帕。
    叔父沒有接,而是滿含敵意的橫了她一眼,她嚇得渾身顫抖,卻沒有後退,而是小聲說道:“這是新的,沒有用過,很乾淨。”
    叔父“嗯”了一聲,臉色稍稍好轉,伸手要去接那手帕,衛紅也是個細心伶俐的人,連忙說道:“我來幫忙吧,我母親是醫生,我學過包紮傷口。”
    叔父聽見這話,便讓她近前來。
    衛紅把手帕在我脖子上纏了一圈,在脖頸後面打了個結,果然是手法熟練,又快又舒服。
    包好之後,衛紅笑道:“這樣看起來不像是包紮傷口,像是戴了個圍巾。”
    我道:“謝謝。”
    衛紅道:“不用客氣。”說罷,她還回頭看了一眼叔父,叔父的臉色又好轉了些,朝她微微頷首。
    衛紅身後的幾個女青年見叔父不再發火,都大了膽子,圍在最前面,擠著看我,像是再看什麼稀奇的怪物一樣,目光瞟來瞟去,伸手指來指去,神情又興奮,又激動,似乎還有些羞赧。
    我突然想到自己只穿了個褲衩子,登時也尷尬起來,連忙說道:“大,把我衣服拿過來。”
    早有和尚把我的衣服給抱了過來。
    看我手忙腳亂的穿,衛紅等人都忍著笑,小聲的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我摸了摸外套的內袋,婆娑禪果然還在,那我便可以確信自己在水下所看見的婆娑禪從懷中跌落就是幻覺了。
    如果是幻覺,那可就真是驚險。如果沒有這幻覺,我也不會想到婆娑禪功,也不會默修禪功,絕了聲色之相,更不會從那惡龜的陰邪目光中脫身。
    萬萬不料,一場幻覺竟然能救自己一命!
    莫非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福禍無門,全是自招?
    但是那烏龜口中吐出來的東西,那個帶有凹槽和“針頭”的“金屬片”,到底是我幻象中所見之物,還是真的存在物,我心中仍存疑慮。
    我把那烏龜的斷腦袋抱了過來,掰開它的嘴,瞪大了眼睛去看它的口中——周圍眾人不明所以,有的嚇得後退,有的反而好奇的向前圍觀,叔父忍不住說:“道兒,你真的沒事?”
    “大,我懷疑烏龜的肚子裡有東西。”我反覆看了那烏龜的嘴,找不到那金屬片,料想這東西如果真的存在,那便一定是在烏龜的肚子裡。
    叔父半開玩笑道:“那龜孫子的肚子裡能有啥好貨?多半是劉解放的肉吧。”
    “不是說那個。”我湊近叔父,低聲說道:“大,這烏龜的肚子裡藏著一件邪物,能讓人跟它達成交易。你還記得那聾啞船公不?還有那個百川和尚、千山和尚,包括劉解放,都跟那件邪物有關。”
    叔父看著我,滿臉的不相信,道:“哪裡會有這種事?”
    我道:“那大烏龜的屍身就在池塘底,撈上來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叔父見我說的認真,沉默了片刻,道:“中,那我下去撈!”
    叔父的水性不算是極好的,但是他的鎖鼻功修為可是遠在我之上的,再加上他有夜眼,可以水下開目觀物。因此,他抱著石頭,沉入池塘底,將那大烏龜的屍身取上來,並不算什麼難事。
    略微收拾了一番,又囑咐了天然禪師照顧好我以後,叔父便抱著一塊大石,跳入了池塘中,往水下沉去。
    叔父一下水,衛紅等女青年就越發的放得開了,她們本來還怕叔父,現在只剩下一幫和尚,她們可什麼也不怕了。一個個都圍在我身邊,也不談女孩子的矜持了,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亂問起來:
    “喂,你怎麼有那麼大的本事?”
    “嗐,聽你的口音肯定不是本地的人,你是哪兒來的?”
    “哎,你怎麼能憋那麼長時間的氣?”
    “咳咳,你究竟是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嗯……你將來不會在廟裡當和尚吧?”
    “那個,你跟那麼大的烏龜打架不害怕嗎?”
    “對了,大烏龜咬你脖子的時候,你痛不痛啊?”
    “……”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有五六個女人,嘰嘰喳喳的比兩台戲還熱鬧。我被問的頭昏腦漲,也不知道該回答誰,索性就閉了嘴,任她們亂問,對誰也不回答。
    到最後,也不知道是哪個女青年問了句:“喂,同志,你是用什麼東西把龜*頭給砍掉的?”
    這句話一問出來,四周猛然就變得靜悄悄的死寂一片——任誰也不說話了,各個都憋紅了臉,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看模樣,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滑稽。
    我正奇怪她們是怎麼了,突然有人“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接著便是“哈哈”、“嘰嘰”、“咯咯”、“嘿嘿”……各種笑聲一窩蜂的響起來,眾女青年亂成一團。
    那些外圍的男青年也各個形容猥瑣,竊笑不已。
    只有和尚們,眼觀鼻,鼻觀心,一個比一個寶相莊嚴。
    我迷瞪了片刻,也突然醒悟,原來是最後說話的那個女青年言語中有歧義,讓人想歪了。
    這可真是……我自己也不由得鬧了個大臉紅。
    “喂!”衛紅突然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道:“大英雄,沒想到你也會害羞啊。”
    我稍稍一怔,道:“我算什麼大英雄?我不算的。”
    “怎麼不算?”衛紅道:“你之前敢衝進火裡去救人,後來又敢下到水裡除掉那麼厲害的怪物,全都是冒著生命危險,這裡沒有一個人做得到。你不是大英雄,誰是?”
    我難為情道:“不是的……”
    衛紅又道:“其實我跟劉解放不是一類人,我也看不慣他的做法。”
    我“嗯”了一聲,沒說什麼話,但心中暗道:你們都同志了,還不是一類人麼?
    不過從之前的種種行為上來看,衛紅確實跟劉解放是有些差別的。最起碼還有些敬畏和良心,不至於那麼歹毒。
    衛紅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道:“劉解放以前也不像今天這樣的,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麼回事,好像發了瘋一樣……他明明看見那個濟清和尚在大雄寶殿,還要放火去燒,還騙那個濟清和尚,說什麼他的寶貝就在殿裡……然後又拿著槍,跑到池塘這邊,亂打一氣,結果惹出個大烏龜出來,反而把他自己給咬死了……他以前還聽我的話,今天——”
    “等等!”
    衛紅的話讓我聽得心驚,我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問道:“你剛才說劉解放是故意要燒死濟清和尚的?也是他自己來這邊的?他認識濟清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