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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相筆,是相士相字寫批時必用的工具,我這把相筆都是統一的規格,小拇指粗細,五寸來長。
  我雖然並不精通相術,可是以六相全功使用家傳的相脈法器,還是能激發出法器的靈力的。
  我說:「不用管我怎麼會有,你只說敢不敢摸?」
  「那有什麼不敢的?」阿羅笑道:「你瞧好了,看我到底是不是鬼。」
  阿羅真的毫無懼意,往前走來,伸手去握丁蘭尺。
  將要握著的時候,她卻又突然抬起了頭看我,嘴裡問:「陳大哥,如果我握住了丁蘭尺,又沒事的話,那就是你冤枉了我,你冤枉了我,那該怎麼辦?」
  我說:「向你賠罪道歉。」
  「就只是口頭上說說嗎?」阿羅撅著嘴說:「我才不要!」
  「你先握!」我實在是受不了阿羅嬌憨發癡的樣子。
  「陳大哥,你真是好凶哦,握就握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阿羅伸手去握丁蘭尺,我也仔細謹慎的盯著她的手看,卻看見她白皙修長的手指伸展開來,輕輕地握住了丁蘭尺。
  片刻間,毫無反應。
  我不由得一呆,愕然看向阿羅,難道真的是我誤會她了?
  正自疑惑,阿羅「嘻嘻」的一笑,說:「陳大哥,怎麼樣?你錯怪我了!我要不依你!」
  「這……」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為什麼也有這種尺子?」阿羅說:「你也是相士嗎?」
  「不,不是。」一說謊話,我就更有些慌亂了,我臉上不自然,嘴裡也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是做木,對,做木活的木匠!」
  「哦!」阿羅半信半疑的點點頭,說:「我可以鬆開了吧?」
  「嗯!」
  阿羅把手鬆開了,突然又往前一送,越過了尺子,竟把指尖在我手背上輕輕一碰,嘴裡已經「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只感覺手背上滑膩冰涼,情知是被阿羅給戲弄了,心中驚怒交加,不由自主的就把手往回縮。
  「你胡鬧什麼?!」我抬頭就出言呵責,阿羅卻往前一撲,整個人奔我懷裡而來。
  這一下離的太近,又事發突然,變生肘腋之間,我一時失察,被她撲了個正著!
  頃刻間,懷裡就多了個柔軟的身子!
  我大驚失色,急忙去推她,她卻在此時抬起頭來,張開嘴,「呼」的一聲,朝我噴出一口白氣來!
  又一個未加提防,措手不及!
  我被她噴了個正著!
  好涼的一股寒氣,經喉入肺,異樣的香膩瀰漫全身,刺激的我頭腦昏沉,我往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你,你——」我瞪大了眼睛,指著阿羅。
  「咦?」阿羅驚奇道:「居然不倒?」
  「好惡鬼!」到了此時此刻,我終於再無懷疑了,猛咬舌尖,劇痛之下,一陣清醒,喝罵道:「這麼奸猾!」
  我右手拿丁蘭尺防住身子,左手一把從兜裡掏出陰陽羅盤,朝著阿羅的腦袋就砸了上去!
  「哎唷!」
  我還沒砸中,阿羅就先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月光裡,我看見她的身影輕飄飄的從窗口鑽了出去,如同一片被風吹起的樹葉。
  「陳大哥,你真的是好凶啊!你嚇到人家了……」阿羅那嘲弄似的聲音傳了進來,然後是一陣笑聲:「咯咯……」
  我驚怒交加,萬萬沒想到,竟然著了她的道。
  她真的不是人!
  我說呢,怎麼會好端端的聽見外面有哭聲,怎麼出去一遭就能走錯屋子呢?現在想來,那應該都是阿羅搗的鬼!
  原本我還奇怪,一個正兒八經的女孩子,怎麼會這麼的不知廉恥?!
  現在真相大白,一切都不足為奇了。
  羞憤之中,我心裡又十分詫異,既然阿羅真的是鬼祟,那她剛才摸著丁蘭尺的時候,為什麼毫無反應?
  這丁蘭尺是我陳家的相脈法寶,歷代先人供奉侍養,最是辟邪的東西啊。
  我低頭往那丁蘭尺上一看,這才發現古怪處——那丁蘭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銀白色的尺身,現在竟然變得有些暗淡了!
  我登時不安,用手細細摸去,才發覺,尺身上面有些濕滑。
  我猛然想了起來,是之前喝茶的時候,阿羅把茶壺弄倒,把水濺在了我的衣服上,而丁蘭尺、陰陽羅盤、相筆都在我那外套裡裝著,全被茶水給打濕了!
  阿羅是故意的!
  茶水有問題!
  「好一個該死的奸鬼!」我心中怒極,收起丁蘭尺和陰陽羅盤,追了出去。
  但是出去一看,我不由得又驚住了——剛出了屋門,又進了一個屋子!
  和剛才那屋子佈局一模一樣!
  我心中暗忖一聲:「不妙!」
  急急忙忙從這屋的門往外走,果不其然,出去之後,所到之處,仍舊是個屋子!
  好傢伙,是鬼遮眼!
  我站住了,不再徒勞往返了,而是穩住呼吸,平心靜氣地去看四周。
  「陳大哥,你來追我呀……」阿羅的聲音很近,彷彿就在屋外。
  但是我知道,出去這扇門,仍舊出不去這屋子。
  她只是在攪亂我的心神。
  「咯咯……陳大哥,人家在等你呢!」阿羅的笑聲陣陣,恍若在耳邊。
  我不去理會,只是想老爹之前說過的話,遇見鬼遮眼了要怎麼辦?
  鬼遮眼並不罕見,夜路走多了,深入不淨之地了,就會很容易遇上。
  這是因為陰邪之氣太過於濃郁厚重,遮住了人的肉眼,麻痺了人的雙耳和感觸,讓人產生不真實的幻覺。
  對付鬼遮眼,解決的辦法有很多種,最笨的一種法子就是「無為而治」,停在原處,等候天亮——
  這期間,不論是聽見什麼聲音,看見什麼人,都不去理會,守住本心,不能慌亂盲目。
  又有一種法子是「以正驅邪」,用極富陽氣的正物,來對付這些陰邪的東西,譬如雄雞啼鳴、公狗狂吠。
  再有一種法子是「以穢攻穢」,譬如便溺……
  無為而治,站在這裡等待天明顯然不可以,老二那貨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蠢材,又膽小,又好色,時間一長,必定出事兒!
  以正驅邪,也顯然不行了,沒有雄雞,也沒有公狗來相助,我帶的那些原本頗具純陽正氣的相脈寶貝,丁蘭尺、陰陽羅盤和相筆都被阿羅用那茶水給污了。
  所以在眼下,對我來說,撒尿倒是最簡單也最不費力的法子,可是這個法子單是想想,又叫人覺得難為情。
  不管阿羅是人是鬼,總是個女的,而且此時此刻,應該就在暗處窺伺我的一舉一動,這怎麼能尿的出來?
  「陳大哥,你出來呀!」阿羅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要是不出來,誰陪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