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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方九融合

    方九啊了一聲,很是驚愕的看著我。他自然知道,張天行早就死了,可我竟然說在這裡等他。怎麼回事?發燒糊塗了?
    見方九欲言又止,我說:“老探花告訴我,蜥蜴人現在已經偽裝成張天行的樣子。估計這兩天就會來這裡。老張的事情,總算可以有個交代了。”
    “不會被看出什麼來吧?”方九問。
    我說:“蜥蜴人遍及全球,可你聽幾個人說見過它們?這些傢伙的偽裝能力近乎完美,不可能被看出來。”
    方九點點頭,他想了想,說:“要是這樣的話,我現在去通知老張一聲?還是要給他個驚喜?”
    “這算什麼驚喜。”我沒好氣的說,把人家兒子弄死了,現在搞個假的來糊弄。我就算臉皮再厚,也不敢承認這算驚喜,便對方九說:“通知一下也好,不過別說太多。”
    方九嗯了一聲,轉身跑出了門。
    得知張天行從“國外”回來。可把老張高興壞了。他直接提著好酒好菜跑過來,握著我的手大聲感謝,不斷詢問兒子什麼時候能到。我被他的熱情搞的很是尷尬,只能推脫航班晚點,不確定幾時,只能說就這一兩天。
    老張又是高興又是焦急,將近一年沒見兒子,他真是想的頭髮都白了。我也是被他催的沒辦法,又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所以才會讓蜥蜴人偽裝的張天行回來。也許是因為被武鋒灌了太多心靈雞湯,有點心軟。換做以前,只要問心無愧的事情,我管什麼結果?你兒子死了,自己去墳地裡找去,催我幹什麼?
    可現在,我卻十分顧忌老張的感受。
    所以說,危險使人強大,也使人變得更加成熟。而成熟的代價是,我們喪失了一些堅持的東西,換來了不知有用沒用的玩意。
    一天後。“張天行”在我家門口出現。一大早就帶著早點來這裡等待的老張,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出去。一邊走,他一邊叫喊:“天行,天行!你終於回來了!”
    老探花告訴我,蜥蜴人吃掉人類,不僅僅可以複製人類的身體,還可以保存他們的記憶。這絕對是逆天的能力,因此,“張天行”對老張並不陌生。我估摸著,他在來之前,就被老探花交代過。所以看到老張的時候,很是高興的走過來擁抱。
    父子相見,很是感人,可看著他們倆抱在一起,我這心裡,真跟吃了蒼蠅一樣。
    媽的,什麼時候我也學會騙人了?如果以前對老張是善意的謊言,那如今,就是赤裸裸的欺騙。
    不管原因是什麼,騙就是騙,我很是愧疚的轉過頭,不敢去看父子二人。
    這時,武鋒忽然拉了下我的衣服。我轉過頭,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卻見武鋒示意看向那邊。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老張和張天行已經分開。令我不安的是,老張此時正回過頭來看我,他臉上有著明顯的疑惑,又像在懷疑什麼。我盡量保持鎮定的神情,並衝他微笑。
    老張回過頭,他退後一步,微微抬頭,看著張天行不說話。我心裡咯登一下,連忙輕推了武鋒的後背,示意他去解決這件事。武鋒沒有拒絕,他走上前去,說:“老張,既然天行已經回來,不如中午一起吃個飯慶祝下?”
    老張轉頭看著他,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他轉頭看看旁邊的張天行,又看看我,嘴唇哆嗦兩下,似乎是想說什麼。我本能的感覺到,老張在懷疑張天行的身份。
    這怎麼可能?蜥蜴人的偽裝,完美無缺,除非它們自己顯露出本體,否則任何人都無法看穿。老張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更不可能看破蜥蜴人的偽裝。但是,他臉上的懷疑,清楚的表明了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是不是“張天行”的某些行為讓他產生了懷疑,卻也知道,這種時候,最好快點轉移話題。
    因此,我也跟著武鋒說:“是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我也很想再嘗嘗你的手藝。”
    老張猶豫了下,最終,他沒有問出任何問題,還答應和我們一起共進午餐。這讓人鬆口氣的同時,也更加忐忑。待方九帶著老張去買菜,我把“張天行”喊來,問他是不是露出了什麼馬腳。
    這名吞吃了張天行的蜥蜴人搖頭,它很確定的說,自己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所有的行為,語氣,聲調,都和真正的張天行沒有兩樣。
    我疑惑萬分,難道是我感覺錯了?可武鋒卻證明,我的感覺沒錯,老張確實在懷疑自己的兒子。可他懷疑什麼?又基於什麼原因懷疑的?
    武鋒勸我不要想太多,也許這只是老張的意外舉動,並不代表什麼。等他回來後,可以問一下具體情況。我說:“這事能問嗎?一問不就露餡了嗎?”
    武鋒說:“我們又不是直接問他懷疑什麼,旁敲側擊,總能套出些話來。”
    這活我可幹不了,只能交給武鋒來擺平。
    一個半小時後,方九和老張回來了。他們買了很多菜,葷素搭配,非常豐富。在老張洗菜,切菜,炒菜的過程中,我很仔細的觀察著,發現他有點心不在焉。這真是讓人覺得十分煎熬,不多時,幾盤菜端了上來。
    我開了兩瓶酒,直接拿了碗來倒。這一碗,少說也有半斤。
    古時的豪客,總喜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如今,我也要學他們一回,不為別的,只為把老張灌醉。
    見這次酒喝的如此豪爽,老張出乎意料的沒有推辭,反而默不吭聲的,在十幾分鐘裡,把半斤酒灌進了肚子裡。看著他逐漸皺起的眉頭,有些紅潤的臉龐,武鋒拿起酒瓶,一邊給他倒上,同時還不住的勸說:“兒子回來了,多喝點,咱們不醉不歸。”
    老張沒有說話,只是喝著悶酒。一斤酒下肚,他已經有些迷糊,見效果已到,武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九立刻大叫,說:“師父,我和天行出門買點東西,急用,估計兩三個小時才回來,你們繼續吃。”
    我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兩人從桌前起身,快速離開。
    一直期盼著兒子回來的老張,面對“張天行”的暫時離開,竟沒有做出任何挽留和詢問。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把頭低了下去。這太過異常,誰都能看出不對勁來。我們沒有立刻套話,而是又等了二十分鐘,武鋒才開口問:“老張,天行回來,你該高興才對,怎麼悶悶不樂的?”
    老張自然予以否認,武鋒說:“你瞞得了別人,還能瞞過我?是不是張天行惹你生氣了?這小子,等他回來我幫你收拾!”
    恐嚇似的話語,沒有讓老張有任何擔憂之色。他垂著腦袋,像快要睡著了一樣。我有些忍不住,便說:“到底怎麼了?好好的事,幹嘛整的跟喪事一樣。”
    這話說的有些重,惹得武鋒皺眉看過來。然而,正因為話重,才終於激起了老張的反應。他抬起頭,雖然醉眼朦朧,可口齒還算清晰,說:“楊先生,不瞞你說,我覺得天行怪怪的。”
    “怪怪的?”我故作一臉驚訝,問:“怎麼了?我沒覺得有什麼啊。”
    老張歎口氣,說:“天行他媽走的早,這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不說身上有幾根毫毛都清楚,可沒人比我更瞭解他。你們看不出來,可我卻覺得,他不像我兒子。”
    我後背直冒冷汗,心想他姥姥的,難道這次要栽了?
    武鋒在桌下輕輕拍了下我的手背,示意不要太過緊張,保持鎮定,同時,他開口問:“這話什麼意思?怎麼不像了?”
    老張搖搖頭,說:“我說不出來,他的樣子,氣味,舉止動作,都和天行一樣。我說不出他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在抱著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不是我兒子。”
    我在沉默中震驚,連修行人都看不穿的偽裝,竟然瞞不過老張這個普通人。難道,他有什麼隱藏的天賦能力?
    武鋒比我淡定的多,他略微思考,然後說:“我覺得,這是因為你們太久沒見了。人總會改變的,天行在國外呆了那麼久,很多東西,都和從前不同了。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我們一直看著某個字,一段時間後,會忽然覺得它很陌生。因為我們看的太多,太瞭解它,所謂物極必反,太熟悉,也就等於太陌生。你會覺得他不是你兒子,我可以理解。”
    老張抬起頭,怔怔的看著他,過了許久,才開口問:“真的嗎?”
    武鋒點點頭,說:“我不會騙你,這樣的事情,很多人都遇到過。很熟悉的人,一轉臉,忽然覺得陌生無比。在醫學中,這叫人體識別系統痙攣症,有點像抽筋,過段時間就好了。”
    老張臉上的疑惑和不解,在武鋒的訴說中逐漸淡去。過了會,他點點頭,緊皺的眉頭散開,很是高興的說:“還是你們知道的多,看來,真是我們分別太久了。來,為了感謝楊先生和武先生對天行的栽培,我再敬你們……”
    武鋒按下他的手,說:“今天雖然高興,但你已經喝很多了,就連我們倆都有些架不住。來日方長,酒是喝不完的,今天就到這裡吧。”
    老張又勸了幾句,見武鋒堅持不喝,只好作罷。這邊大碗放下,那邊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已經醉倒的老張,我歎口氣,對武鋒說:“幫忙把他送回去吧。”
    武鋒點點頭,將老張背起來出了門。幾十分鐘後,他回來,見我還坐在桌子邊發愣,便走過來,說:“已經安頓好了,不需要太擔心。”
    前面半句是說老張,後面半句,是安慰我。
    我抬頭看他,說:“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覺得那不是他兒子。”
    武鋒說:“人類之所以能夠創造奇跡,正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奇跡。很多事情,無法用現有的理論和邏輯來解答。老張的問題,只能說,是一位父親的本能。對這個世界的生物來說,本能其實是最強大的能力,例如所謂的第六感。”
    我苦笑著搖頭,說:“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武鋒說:“我的話,他應該是信了,所以不用想太多。”
    “萬一他以後還會懷疑呢?”我擔憂的問。
    “不會。”武鋒很肯定的回答。
    “你為什麼這樣確定?”我很是不解。
    武鋒說:“因為他已經信了我!人類的本能有很多種,如先入為主,如習慣成自然。他相信我的話,潛意識裡,便會相信那就是真正的張天行。哪怕短暫的懷疑,在日積月累的潛意識主導下,也會慢慢改變想法。等他習慣了現在的張天行,也就不會再有任何懷疑。所以,張天行必須在這裡多留一段時間。”
    我點點頭,把這只偽裝的蜥蜴人留下來,並非難事。他們偽裝成人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混入這個世界,至於從哪起步,並不是特別重要。而武鋒的話,也讓我明白過來。習慣,確實是一種可怕的本能,它能把真的變成假,也能把假的變成真。
    我相信武鋒的判斷,心裡不由的放鬆下來。
    也許到了今天,關於老張父子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結尾。雖然這個結尾我並不喜歡,可黑暗中的唯一曙光,也只能將就了。
    為了確定武鋒推斷的沒錯,我特意在家裡多呆幾日,見他們父子倆的相處,漸漸步入正規,這才真正放寬了心。老張的事情解決,接下來自然要去找老探花試驗人蠱合一。
    知道馬上要走,方九很有些緊張,問我要不要和王狗子說一聲。這倆人從童年時期就相依為伴,到如今,早就成了真正的兄弟。我知道他怕狗子擔心,可那傢伙和鬼童一起去找奇蠱們玩了,我到哪和他搭話?
    鬼童能找到奇蠱種群,可我卻沒這本事。方九見如此,又不想耽擱大事,只好留下一封書信。我沒有看方九寫的什麼,但也能大概猜出來,應該是類似遺書的內容。
    準備妥當後,我們離開了家,直奔蜥蜴人巢穴。
    時隔一周,老探花卻依然如上次所說,一直呆在屋子裡等我們。見我帶著方九來,他打量一番後,問清楚這就是試驗對象,並沒有提出什麼異議。
    試驗,只是為了讓人寬心,誰來都一樣。老探花的自信,讓我愈發確信他沒有說謊。
    隨著這位一百多歲的老人步入下水道,然後鑽進通往蜥蜴人巢穴的地道,方九第一次來,很是不安。看到那無數的蜥蜴人時,他甚至驚訝的忘記行走。
    老探花將我們帶到建築群內,步入其中一間停下。這屋子很空曠,除了一張兩三米長的正方形木桌外,再無他物。不久,一隻蜥蜴人從屋外走進來。它看著老探花,而老探花也看著它。
    兩個不同種族的人物,互視一會後,房門被關上。
    老探花轉過頭,示意方九躺在木桌上,同時,要把所有的衣服都脫掉,哪怕是褲衩。雖說屋子裡都是男人,可方九依然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半天才終於脫了個精光。而後,他把鬼蠱放出來,任由老探花檢查。
    鬼蠱吃了那麼多奇蠱屍體,一日三餐都是成年蠱蟲,成長髮育的非常好。老探花拿著看了會,然後問:“這不是真正的奇蠱吧?”
    我驚訝他的眼力,說:“的確不是,只是利用奇蠱的肢體培育出來的。”
    “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讓其它奇蠱看到,它們可能會不喜歡。”老探花提醒說。
    不用他講,我也會注意這一點。古代養蠱人被奇蠱圍攻的畫面,至今仍在腦海徘徊。有前車之鑒,我怎麼可能犯下同樣的錯誤。不過話說回來,老探花能講出這句話,說明他對奇蠱非常瞭解。
    可是,為什麼他自己不養奇蠱,然後利用蜥蜴人完成人蠱合一呢?
    血蠱雖然能夠吸收人類生命力,為他延緩壽命,可戰鬥力並不算強。哪怕以前本命蠱沒有完全成長,應該都可以把他輕鬆擊敗。以老探花的地位,想找到一隻奇蠱融合,應該不算難事。那他不這樣做的原因,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人蠱合一需要蜥蜴人犧牲,老探花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才會放棄奇蠱。
    真是不能理解,這傢伙到底有多喜歡蜥蜴人,竟然甘願為這個種族放棄那麼多的東西。當年的蜥蜴人姑娘,難道是絕色天香的大美人?否則,怎麼能把老探花迷成這樣。
    這個問題,顯然不太適合問出來。老探花看完鬼蠱後,將之放在方九的胸口。我問:“這種能融合嗎?”
    老探花點點頭,說:“雖然不是完整的奇蠱,但同樣可以融合。實際上,人蠱合一並不一定只用奇蠱,哪怕最普通,最簡單的蠱蟲也是可以的。當然了,那麼弱小的蠱蟲,就算融合了,也沒有多大作用。”
    我點點頭,方九的鬼蠱雖然沒達到真正的奇蠱界限,但擁有無限的潛力,我個人還是比較看好的。
    一旁沉默不語的蜥蜴人,在老探花退後數步後走上來。它低下頭,看著桌子上平躺的方九。方九很是緊張的與之對視,似乎是怕蜥蜴人突然伸出爪子把他捏死。這時候,那只蜥蜴人緩緩伸出爪子,慢慢的放在鬼蠱上。
    也不見他有多餘的動作,整隻手臂,立刻變得無比酥軟,仿若一根麵條。這軟趴趴的手臂,漸漸的融化,如暗綠色的濃漿,將鬼蠱逐漸覆蓋。並且,漿液順著鬼蠱滴落,流淌在方九的胸口。看著那漿液不斷蔓延,我低聲詢問方九的感覺。
    他回答說,感覺有東西在鑽進自己身體裡,胸口很疼。
    我彎腰看了看他的胸口,試圖找出讓他疼痛的原因,然而,蜥蜴人手臂化作的暗綠色漿液,把一切都遮擋住,就連鬼蠱,我現在都看不到了。
    一隻手臂融化後,蜥蜴人的身體不斷縮小扭曲,這是因為它的身體,正不斷化作那種濃漿。方九就像吸塵器一樣,把蜥蜴人不斷吸引過來。越來越多的漿液,漸漸將他整個人覆蓋住。那不斷蠕動的漿液,讓我看的頭皮有點發麻。如今的情況,看起來就像蜥蜴人要把方九吃掉一樣。
    我的心提了起來,雖然讓方九來做第一個試驗者,可這並不代表我不關心他的安危。如果方九在這裡出了什麼事,哪怕拼了命,我也要把蜥蜴人和老探花趕盡殺絕!
    隨著漿液的覆蓋,方九的聲音慢慢消失,但他的身體,卻在不斷的顫抖抽搐。我看的揪心不已,連忙問老探花這是怎麼回事。
    老探花回答說:“蜥蜴人正在幫他進行人蠱合一,這個過程可能會很痛苦,如果意志不夠堅定,或許會因為劇痛死亡。”
    我咬牙切齒的看著他,有些憤怒的說:“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老探花看著我,說:“我以為你會第一個來,而你看起來並不像意志不堅定的人,自然也就沒必要說。”
    這話聽起來是在誇,可我卻覺得,他是在坑人。能把人活活疼死的痛苦,那是什麼樣?在馬來西亞經歷了各種邪術的我,完全可以想像中方九現在的感受。他只知道自己是一個試驗品,卻沒有做好承受痛苦的準備。
    這是我做師父的失誤!
    雖然很想把老探花抓起來揍一頓,但武鋒攔住了我。現在事情還沒發展到最壞的一步,要是方九能撐過去呢?
    在他的勸說下,我努力保持冷靜。那暗綠色的漿液,已經把方九徹底包裹起來,我能感覺到,裡面有一股股奇異的氣息在流竄。方九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這說明,強行進行人蠱合一,對身體是有很大傷害的。
    我咬牙看著老探花,問:“他的融合,需要多久?”
    老探花似乎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說:“大概兩三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