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蠱禍人生 > 第四百零一章 謊言 >

第四百零一章 謊言

    張天行遲疑了半天,最終同意了我的建議。他願意用自己當誘餌,把對方調出來,但他也希望我能保證,不會讓他去送死。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他的安全。這是個怕死的人,就算已經是類似太監的人物,也依然珍惜自己的性命。
    我在心裡鄙夷了一番,然後虛與委蛇的敷衍了一番。能護的了他,當然會保護一下。如果出什麼意外,那只能算他倒霉。對此,我是沒什麼心裡負擔的,因為他的命是我救的,而且救了兩次。就算我現在殺了他,也沒什麼可說道的。也許一些道德聖人會大聲嚷嚷,你沒資格決定別人的生死!
    如果是毫無關聯的陌生人,那我當然是沒資格。但他的命,欠了我兩條,如果當初沒救他,早在幾個月前。世上就沒張天行這個人了。欠命和欠錢一樣,都得還,不還的,才是偽君子。
    現在世上的許多人,都不懂什麼是欠,甚至有欠別人的欠卻把自己當大爺的人。還有那些摔倒了。去訛詐幫助自己的。這樣的人,比單純碰瓷還要可惡。最起碼,碰瓷就跟小偷強盜一樣,是自古流傳的不入流行業。而這種欠了別人還要佔便宜的,要我說,不用槍斃,也不用坐牢,綁起來在路邊跪個三天三夜,保證一輩子都不敢再犯了。
    而這,就是修行人與普通人最大的不同之處。我們講道義,守規矩,恩怨分明。你可以不守規矩,只要你足夠強大。但如果你很弱。還想靠別人的同情來破壞規矩,那對不起,保證從頭髮絲到腳指頭都給你打斷。莊役有技。
    我執意要攙和這件事,武鋒並沒有反對。在他看來,這種規矩,就像武館一樣。一條街,只能有一個武館,別人想開第二家?可以,不是我踢你的館。就是你來踢我。誰輸了,誰滾蛋。
    那個養蠱人的行為,就等於是來踢館了,從道義上來說,我去找他算賬,沒任何錯。就算以後姥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不過,武鋒認為,那個養蠱人既然把血蠱改造成這種變異體,應該是很厲害的人物,務必要小心。一直想在這件事上幫我的蘇銘則表示,哥的大刀,早已飢渴難耐了!
    張天行當著我們的面,給那個養蠱人打了電話,聲稱已經湊齊一百萬,問在哪裡見面。養蠱人說自己正在忙事情,過兩天回出租屋找他。掛斷電話後,我讓張天行回家換身衣服再來找我,然後直接去養蠱人所在的地方。
    那地方並不算遠,就在隔壁市,離這大約八十公里左右。我嗤笑一聲,說:“離家出走,走了八十多公里,你跑的可真遠。”
    張天行面紅耳赤,卻不敢反駁。此刻他失去了所有的底牌,更需要我的幫助,來保證自己的生存,哪敢多吭聲。等他離開,武鋒才搖搖頭,說:“不敢做,不敢言,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說。
    這時,方九指著那裝滿血蠱的大盆,問:“師父,這些東西怎麼辦?”
    我想了想,然後說:“找堆桃木,架在上面燒了吧。”
    “不用來做反蠱用嗎?”方九問。
    我搖頭,說:“這種血蠱是種在張天行的身體裡,如果反蠱,也只會反噬到張天行身上,對那個養蠱人毫無作用。”
    方九哦了一聲,點頭應下,和王狗子一起,把盆抬了出去。
    連下兩天的大雪,在今天終於停了。外面白花花一片,狗子幫忙劈砍了一會桃木,不等完事,就藉著要撒尿的由頭,跑去玩雪了。沒多久,他堆起一個很大的雪人,然後興致勃勃的拉著方九問:“九哥,你看帥不?”
    方九看了會,然後哄著他說:“帥,狗子真厲害。”
    王狗子撇撇嘴,說:“你騙人,這是照著楊三七堆的,哪裡帥了!”
    看著那用兩坨鼻屎當眼睛,一片不知哪撿來的破襪子當嘴巴的雪人,我差點沒噴出血來,心想:“你嗎了個啵!”
    到晚上的時候,張天行來了。他也沒帶什麼東西,就換了身衣服。讓我意外的是,過了幾分鐘,老張也走進屋裡。他看看張天行,又看看我,很想問些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張天行回過頭,衝他呵斥說:“不是說了不要跟著我嗎?怎麼還是跟來了!”
    老張眼巴巴的看著他,說:“天黑,到處都是雪,我不是怕你摔著嗎。”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張天行大聲說。
    我拍了拍桌子,對他說:“那是你爸,好好說話。”
    張天行立刻住嘴,不再吭聲。老張有些驚奇的看著我,似乎很不通,一直非常恨我的兒子,怎麼會突然那麼聽話。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這裡面的故事,只說:“老張,天行這幾天跟我出去辦事,可能下周才能回來。你不用擔心,他跟著我,不會出事的。”
    老張猶豫著問:“你們倆去辦事?辦什麼事?”
    “我和天行一見如故,談了一下午的心,他肯定都沒告訴你吧。如今,他已經深刻領悟到人生的真諦,打算重新開始,成家立業。這次跟我出去,就是去談一筆買賣。”我說。
    老張聽的愣了神,過了會,他轉頭看向張天行,問:“是真的嗎?”
    張天行瞥我一眼,然後點頭,雖然表情很不耐煩,但語氣卻好很多:“是真的,楊先生要帶我去見幾個客戶,對做生意很有幫助。”
    老張一輩子沒出過家門,哪懂什麼叫爾虞我詐,他一聽張天行這麼說,當即熱淚盈眶,緊緊拉扯住兒子的手,說:“天行,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哪怕,哪怕現在就死,我也能瞑目。你放心,那鋪子明天我就賣出去,一定給你湊夠創業的錢!”
    張天行愣了愣,過了會,才臉色不自然的說:“暫時不用了,我想用自己的本事賺錢。”
    這話,讓老張更加激動,差點沒哭暈在我家大堂。我實在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感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連忙讓方九把老張送回家。待他們出了門,我才對張天行說:“有這樣一個爹,你真夠幸運的。”
    張天行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黑夜中,雪地裡,那蹣跚而行的蒼老背影,彷彿一尊雕塑。或許,老張的關愛,終於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有所觸動。不管是一時,還是一世,張天行能有些許改變,我覺得挺好。最起碼,不用看見他就想揍人了。
    冬季的夜晚不方便行車,很容易出現交通事故。所以,我決定等天亮了再走。第二天早晨,老張急匆匆的跑來送早飯,連早餐店都沒來得及開。他給張天行帶了幾身厚衣裳,又往裡面塞了近些日子賺的幾千塊錢,同時又叮囑了很長時間。
    一開始,張天行還有耐心聽下去,但聽著聽著,就煩了,臉色逐漸冷下去。我不想讓老張失望,便沖方九使個眼色,把老張拉走的同時,和武鋒,蘇銘,張天行一起上了車。隨手打個招呼,便在老張關切的注視中離去。
    八十公里的路程,即便是雪地,也頂多兩個小時就能到。
    張天行一路都很沉默,他似乎有些緊張,我從後視鏡中,能看出他的這種情緒。換成別人,可能我還會安慰兩句,但對他,沒這份父愛。
    很快,我們便到了隔壁城市,並按照張天行的指點,來到出租屋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