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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隕龍根

  一個多小時後,巴士停了下來。我看了眼窗戶外,見到的都是熟悉的街道,立刻明白已經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城市。
  巴士裡的乘客雖然之前經歷了一場小風波,但回家的衝勁,讓他們暫時忘記了這件事情。一個個蜂擁著從巴士上跑下去,各自奔向東南西北。
  我雖然坐的比較靠近門口,但並沒有隨他們一起動,而是坐在那裡,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站起來。
  我起來,後排的幾人也跟著起來。而武鋒,則與拿著「邪物」的那人一起走向門口。
  被我救助的男人,從他老婆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下車的時候,很是自來熟的跟我並肩而行。邊走邊聊,我知道他叫馮烈山,是一家古董拍賣行的老闆。生意不算很大,但每年少說也能賺個千八百萬的。那位年輕辣媽,自然是他老婆,名叫唐欣然,女兒叫馮糖糖。
  面對救命恩人,即使我渾身是傷,看起來很是狼狽,馮烈山依然表現的很熱情,或許這也因為我吹牛B說自己是醫學院的副教授?
  總之,我們有說有笑,下了巴士沒走多久,找了家看起來還算有檔次的飯店。
  進了包廂後,我們依次坐下,最後是武鋒帶著那倆人施施然的走進來。這兩位臉色已經恢復平靜,完全看不出他們是騙子。當然了,馮家三口也不知道他們是騙子。
  待服務員上了菜,我也不客氣,狼吞虎嚥扒拉著。馮糖糖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性格活潑,有些外向。在唐欣然的刻意誘導下,她很快就和我熟悉起來。見我吃的這麼猛,不禁取笑說:「媽媽,媽媽,你快看,叔叔快要撐死了!」
  馮烈山哈哈大笑,寵溺的摸著女兒的小腦袋,對我說:「楊先生別介意,糖糖愛開玩笑,我們在家也經常被她逗的哭笑不得。」
  我也知道自己的吃相確實難看了些,便放下碗筷,說:「童言無忌嘛,沒什麼好介意的,武鋒,把門關上。」
  關門,放狗,是電影中經常出現的情節。當然了,有時候關了門也會放人,放蛇,放猴子。
  而我這四個字一出來,一直沒吭聲的那兩位,都有些坐立不安。其實,馮烈山掌控一家拍賣行,什麼人沒見過?他早就從我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事情的不對勁,只是我不說,他也不會冒然去問。這人八面玲瓏,相比周紹勇,更顯商人的圓滑。倘若遭遇這件事的是周紹勇,恐怕在看出這事的時候,早就打電話喊人了。
  而唐欣然,則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抱著女兒有滋有味的吃著紅薯拔絲。
  武鋒起身關了門,而我並沒有立刻把事情說清楚,更沒有讓那兩個騙子把「邪物」拿出來,反而先問馮烈山那東西是從哪弄來的?
  馮烈山說:「拍賣會經常會有流拍的東西,這些東西一般會退回去,或者根據其主人的意思聯繫一些線下獨立的買家接手。不過,我當初看這酒杯很精緻,覺得拿回來做個收藏也不錯。畢竟東西不貴,兩萬塊而已。」
  「看樣子,送這東西來拍賣的人,並不是很瞭解這玩意的底細?」我問。
  馮烈山點點頭,說:「他也是從祖輩繼承下來的,哪知道具體是什麼,只猜測可能是酒杯。不過,木頭做的酒杯還真是少見,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想把它收藏起來。只是沒想到,還沒焐熱,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聽楊先生的意思,似乎知曉這東西的來歷?」
  我笑了笑,說:「還是請那兩位大師來說說,這是什麼吧。」
  這話一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倆人身上。他們面色黯然,那個下蠱的忽然歎口氣,說:「有眼不識泰山,劫鏢的碰上劫道的,算我倒霉。」
  說著,他旁邊的同夥已經把東西拿出來。唐欣然看了一眼,撇撇嘴,小聲罵了句騙子。
  我們幾個都沒說話,而那個下蠱人則看向我,說:「鄙人方九,這位是我兄弟王狗子,不知楊先生師從何門?在哪裡學蠱?說不定咱們還有些關係也說不定。」
  「王狗子?」
  拿了「邪物」的人和方九差不多大,一雙三角眼不停的轉悠,一看就是個滑頭。見我們都對這名字有些詫異,他訕訕的解釋說:「生下來身體不好,怕養不活,按農村規矩取了個賤名。」
  我懶得聽他們廢話,當下一拍桌子,冷聲說:「就你們那半吊子,別跟我在這套近乎,再廢話,就讓你們也嘗嘗那滋味!」
  「蠱?」馮烈山愣了一下,滿臉愕然的看著我。
  我把一直藏在指縫中的銀灰色蠱蟲放在桌子上,說:「就是這東西讓你變成那樣,你並不是心悸,也沒什麼病,只是被他們下了蠱而已。」
  馮烈山身子一抖,像準備逃開。他的舉動沒什麼不正常,無論是誰,第一次聽到蠱,並親眼看到蠱蟲擺在眼前,都會和他一樣。唐欣然表現的更加激烈,直接把馮糖糖拉到身邊,用雙手抱住,一臉警惕的看著我們。或者說,看著那蠱蟲。
  馮糖糖這個小丫頭可沒那麼多心眼,指著桌子上的蠱蟲兩眼放光,大聲喊:「媽媽,媽媽!是米蟲!」
  方九被我訓斥一番,終於裝不下去,肩膀一耷拉,很是無奈的看著我,說:「我和王狗子確實是半路起家學的蠱,練了幾年,也只練出這麼一隻來。」
  「說正題!」我說。
  方九滿臉沮喪的說:「就是在說正題啊……我們倆雖然學蠱不精,但是很久前,無意中從一本古籍中看到,這世上有一種木頭,叫隕龍根。傳說中天上的神龍死後,龍鞭落在極陰之地。龍氣可助蟲蛇化形,開啟靈智。因此,這東西自然吸引無數的毒蟲前去。但是,龍氣哪那麼容易被吸收,凡是爬上龍鞭的毒蟲,都紛紛爆開。長而久之,這龍鞭就成了劇毒之物。再過許多年,毒性太大,便返璞歸真,成了天下無毒可侵之物。而它本身吸引毒蟲的特性,則使得這東西成為製作養蠱罐最佳的材料。無論身在何處,只要帶著隕龍根製成的養蠱罐,就可以隨意吸引大批毒蟲來,對於養蠱有天大的好處。」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馮烈山聽的目瞪口呆,忍不住說:「別說這世上有沒有龍,就算有,那什麼龍根又怎麼會變成木頭?」
  「我哪知道,這都是古書上寫的。」方九很無辜的說。
  我走過去,把桌子上放的那木頭「酒杯」拿起來。這上面雕刻著許多繁複的花紋,通體烏黑,卻又如明鏡一般透亮。從質地上看,與價值連城的烏木有些像。不過相比烏木,它更沉。七八米厘米高,六厘米左右的直徑,拿在手裡卻像托著十來斤重的東西。
  我能感覺到隱藏在暗處的影蠱,對這東西的渴望,似乎它很想立刻鑽進去,與這東西融為一體。
  馮烈山見我拿著那木頭「酒杯」沉思,便詫異的問:「楊先生,你不會也相信他們的話吧?」
  我轉頭看他,說:「其實,我不是什麼醫學院的副教授,和他們一樣,我也是養蠱人,只不過,更正統一些而已。」
  早在我把銀灰色蠱蟲拿出來的時候,馮烈山已經猜到了,聽我這樣說,他苦笑一聲:「我也猜是這樣,如果只是一個副教授,又怎麼能幫我解蠱?」
  隕龍根的傳聞,我曾聽姥爺提起過,但他老人家也說,這東西屬於天方夜譚,極不可信。我看向方九,問:「你怎麼能確定這就是隕龍根做成的養蠱罐?」
  方九說:「我不能確定,但這世上,有什麼東西能對蠱蟲產生那麼大的吸引力呢?」
  我頓時瞭然,他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連蒙帶猜,根本不能確定這東西是不是用來養蠱。想了想,我對馮烈山說:「不知道馮先生能不能割愛?我很想要這東西,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出足夠的錢。」
  這話講的看似大氣,實際上我心裡忐忑的很。養蠱人對金錢的需求很大,各種蠱毒的配置,每一次都要花費許多。十幾二十萬,乃至三五十萬,我都能掏得起。但如果把這家弟子都掏出去,以後想養蠱都是個麻煩事。總不能那麼大的人了,還伸手找家裡人要錢吧?
  馮烈山搖搖頭,他的動作看的我心中暗歎,然而,不等我說話,他便說:「這東西我拿來也只是擺在家裡,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對楊先生來說,似乎很重要。與其把這東西放在我手裡暴斂天物,倒不如送給楊先生發揮更大的作用。不管怎麼說,我的命也是楊先生救的,這就當一點小心意吧。」
  馮烈山把話說的很滿,幾乎沒有任何能讓我插嘴的餘地。我思索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接受他的好意,便說:「既然如此,就謝謝馮先生了。雖說城市裡與蠱蟲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但今後倘若遇到我能幫忙解決的事情,一個電話,翻山越嶺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