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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最後的屍化

    直升機搖搖欲墜,機艙劇烈震顫著,飛機門都打開了,強烈的風順著機艙門直接吹了進來。人在這種情況下,真的很難做出反應,這會兒能有什麼反應?要麼被吞,要麼摔死,簡直是絕望了。
    誰知,便在我們整個機艙都要被吞噬的千鈞一髮之際,我的肩膀突然被一隻手給搭住了,我下意識的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譚刃。不等我明白過來他要幹什麼,這龜毛順手就攬了一下,我大驚,道:“老闆!你這是幹什麼?就算你要死了,我也不能……”話音未落,他直接扯著我往後一倒。
    我去!就他媽的跳直升機了!
    “啊!”
    猝不及防,被譚龜毛扯著從直升機上跳了下去,失重和死亡的恐懼,讓人瞬間心臟驟停,而且在跳下去的瞬間,我還發現,譚龜毛不知拽了我一個人,他還拽著另一個人,赫然便是直升機上的王牌。
    除此之外,其餘的我也沒辦法多想了,在這種時刻,我根本沒有機會去想譚龜毛這麼做的用意,光是從高空下墜的那種衝擊感,已經讓人靈魂彷彿脫殼一般,大腦整個人死機了。
    活活摔死是個什麼情形?
    首先我不是武俠電視劇裡的主角,從高空掉下去,下面必定有個湖泊,要麼就是被樹給掛住,找到一個山洞。我就是個普通人,而且清楚的知道,這個禁地中根本沒有水源,不可能冒出個湖泊來救我一命。
    所以,我這麼一掉下去,絕對是實打實的摔在地上,不說粉身碎骨,至少也得腦漿迸裂。
    完了。
    不過轉機往往會出現在一瞬間,我以為自己會被摔死,但這股下墜的力消失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竟然被人給夾著,沒等我反應過來,便又被扔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一連串變故,讓我整個人都是懵的,從地上抬起頭來一看,赫然又看到了譚龜毛的屍化狀態。這一瞬間我就明白了過來,譚刃是為了救人,夾著我們在跳下飛機的那一瞬間變身了!
    旁邊是同樣被扔出去的王牌,我不清楚譚刃剛才為什麼要把他也帶上。
    然而這一次,譚刃沒有像之前一樣變成殺人機器,或者不受控制的發狂,相反,他只是站在原地。
    我抬頭往天上一看,那飛機赫然只剩下機頭的一丁點兒,而在我看它時,那點兒機頭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老闆……”我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不顧一切,從自己的腰包裡去尋找一切可能救他的東西。這個包和周玄業那個包一樣,是煉屍一脈的寶囊,如非特殊情況,基本上是不會離身的。
    之所以要用救這個字,是因為屍王雖然可以自己變身,但那是要付出代價的。不久前譚龜毛為了從蚯蚓嘴裡把我給救出來,所以變身發狂,當時損耗已經非常大了。
    他的身體在短時間內,根本沒辦法承受第二次自主的變身。
    自主變身的結果是,煉屍聚集的散魄,會突破煉屍術的控制,簡單來講,如果譚刃這個人的組成,是一台電腦裡無數的程序匯聚形成的,那麼散魄突破控屍術,就相當於程序丟失。除非有程序員將丟失的程序重新找回來,否則這個軟件,就不再是曾經的軟件。
    然而,程序可以找回,突破煉屍術而丟失的散魄,卻根本找不回來,因為它們原本早就應該消失,只是被人用秘術,拘留在了譚刃的身體中而已。
    一但突破煉屍術的拘留,那些散魄,就會按照自然的規律,回歸自然,消失無蹤,再難找回來。
    換而言之,到時候的譚刃,就不再是我曾經認識的譚刃了。
    而此時,譚刃的最後一次自主變身,顯然是有意識的,他用一種類似於氣聲的聲音喊道:“他、搭檔,快走。”說時遲那時快,便在此時,我赫然在譚龜毛身後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該死的蟲虛,正一臉詭異的趴在地上,抬頭看著我們,臉上的神情異常邪惡。
    剛才我還不明白譚龜毛為什麼要連帶著王牌一起救,看樣子他是抱著必死的心,救我的同時,順道救了王牌,讓我和王牌搭檔,如此一來,也不擔心龍組會給三子觀使絆子了。
    這一瞬間,我雙眼灼熱,視野都模糊了:“不行,老闆你快變回來。”
    譚龜毛怒喝一聲:“別讓我白死,快走!”說話間,猛地朝著那蟲虛竄了過去,他並沒有真正靠近蟲虛,而是在那東西跟前一閃而過,將手裡的匕首朝著蟲虛扔了過去。
    我能就這麼逃命嗎?
    我覺得自己做不到,人的理智和情感往往是不能統一的。譚刃犧牲自己來給我們換活命的機會,但凡不是蠢貨的人,就該知道,現在應該跑,否則譚刃就白犧牲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行動卻是另一回事,因為此刻,我的雙腳就如同紮了根一般,絲毫不能動彈,只能看著譚刃將那個蟲虛往另一邊引。
    譚刃的速度並不快,他的力量,早在第一次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我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天份,如果是周玄業,或許根本不會逼的譚刃自己變身,他會協助控屍,兩人一起逃出升天,而不是像我現在一樣,需要犧牲自己的兄弟。
    我一直覺得天份這個東西是天生的,不能勉強,可現在,我第一次這麼渴望自己能擁有周玄業一樣的天份。
    這一切,都是我能力不足造成的。
    便在此時,已經爬起來的王牌猛地拽了我一把,低喝:“快跑。”
    我從包裡摸出所有能控屍的東西,但我發現,這些東西,根本無法和譚刃產生感應。
    他已經變身了,我此刻做再多都是徒勞。
    周圍濃重的陰煞之氣使得視野很狹小,因此譚刃和蟲虛很快便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王牌喘息了兩聲,拽著我拔腿就跑。
    “滾!”我一腳將人踹開,二話不說,打算朝譚刃消失的地方追去。
    便在此時,王牌怒喊:“蘇天顧!你還要再錯一次嗎!”說著一下子擋住了我的去路,幽深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灼熱起來,他道:“清醒一點,你這樣,他的犧牲不值得!”
    我道:“他是我兄弟!”
    王牌道:“正因為是兄弟,所以他才捨命救你,你想讓他白死嗎?你跟上去能改變什麼!”我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我跟上去能改變什麼?
    什麼都不能。
    好的結果,是看著譚刃‘退化’,壞的結果,是和譚刃一起,被蟲虛給吞了。
    我能改變什麼?
    什麼都不能。
    這就是弱者。
    而現在,我這個弱者,犧牲了自己的兄弟,而且還讓他白犧牲?
    王牌又拽了我一把,冷冷道:“別讓我看不起你。”
    我深深吸了口氣,狠狠擦了擦眼,跟著王牌調頭就跑。
    我不敢停下來,在這個過程中,還撞了幾次樹,但我不能停,一停下來,良心的壓力足夠讓我崩潰。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只覺得自己的臉部肌肉完全不受控制了,扭曲著,抽搐著。
    禁地中只有我和王牌的跑路聲,王牌體力不及我,沒多久就慢了下來,雙膝一彎,跪在地上喘息著:“帶、帶我一把。”我二話不說,猛地將人拽起來,攙扶著往前跑。
    我跟王牌沒有交集,對他也並沒有好感,但我現在只知道,這是譚刃救下來的人,在決定自我犧牲那一刻,譚刃給我找了個新搭檔。
    當時在王牌找我談話時,由於情況緊急,我並沒有機會向譚刃講述所謂的生命模擬,因此譚刃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但他很顯然在為我考慮,也在為三子觀考慮。
    最後一刻,他讓我跟王牌搭檔。
    當然,我腦子裡也有另一種想法,那就是殺了這個人。
    但此刻,比起殺人滅口,我更想做的是救這個人,沒有理由。如果非要說理由,大概是因為,這是譚刃救的人,我總不能讓他白救了。
    這個理由很可笑,等我稍微清醒一些時,我猛地停下了腳步。
    王牌氣喘吁吁,道:“別停,快、快跑,不知道它還會不會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