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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蟲虛

    長久的沉默蔓延在大殿裡,我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那些畫面是我幻想出來的,但我卻感覺,它們彷彿就是我的未來。許久,我才從這種虛幻的想像中脫離出來,確切的說,是我不敢往下想了,誰不希望自己長壽?誰不願意青春常在?可如果這世間上的一切都在流逝,唯有你被困在時間裡,怎麼想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剛才,我甚至想到了天然呆和譚刃,心中還升起一種慶幸的情緒,心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好歹還有兩個跟我同病相憐的,這大概就是人的一種劣根性,當你發現有人跟著你一起落難的時候,你對於自己眼前的災難,就不會覺得太難受了。
    很久之前,我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現在才發現,人身上該有的劣根性,我真是一樣不缺。
    在心裡鄙夷了自己一番,我還是對譚刃說了說自己的想法,雖然他大方的讓我可以直接還俗回深圳,但和黃連等人的交情擺在那兒,這種人剛死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事,我真做不出來,於是還是按照原計劃再待半個月,等一切穩定下來再說。
    龍組的人等到了結果後,不知出了什麼狀況,劉叔等人暫時離開了一陣,再回來時,已經是十多天後,而這一次,他們的陣仗更大了。
    最直觀的表現是,人數明顯增多了,而且這增多的一部分人當中,大部分竟然都是和尚!
    我有些懵了,三子觀的眾人也懵了,一個個面面相覷。
    什麼道、儒、釋,三教合一,這是說給外人聽的,事實上三家其實都講究正一不二,佛教傳入中國後,和道教斗的如火如荼,搶名山,奪福地,在歷史上,要麼佛漲道消,要麼道漲佛消,總之很難出現和平相處的局面,只不過雙方都是出家人,不能斗的太難看,因此對外宣揚起來,說的都是三教合一之類的話。
    這話是不是真那麼回事兒,內行人都懂,所以這會兒,我們霜降峰突來來了一大群和尚,一下子就把我們給弄懵了。
    這是幹啥?
    砸場子來了?
    我看到天勤的臉色扭曲了一下,緊接著就鎮定下來,還是遵主客禮儀,將這幫人安頓住下,以禮相待,但背過身,天勤氣的不行,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我看乾坤兩道聚在一起,看著他走來走去,最後白鶴道:“師兄你別走了,看的我頭的暈了。龍組的人怎麼回事兒,怎麼把和尚弄來了?”
    天勤道:“是為了禁地的事。”
    黃胖子立刻道:“啥意思啊!啊,我們搞不定,就找一幫和尚來,那幫和尚很牛嗎?他們除了會唸經還會什麼呀!”眼瞅著要發展為和尚批鬥會,我趕緊道:“大家都別激動,那幫和尚什麼都沒干呢,咱們這麼激動太掉價了。”
    黃胖子道:“什麼叫啥也沒幹?他們那是不講規矩,出家人要拜山的懂不懂,大搖大擺空降到別人山頭,那已經是犯了大忌諱了,哪怕是提前給我們打個招呼,讓我們知道一下也行啊。”
    拜山這個規矩我知道,別說道佛不同宗,就算上一次我和天勤去大酉洞天,都是道門的人,也是事先拜山過禮的,這佛道本來就隔了一層,都有拜山的規矩,這幫人這麼空降過來,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我道:“聽口音,他們好像也是北京那邊來的,跟著龍組過來的,或許是有什麼原因,耽誤了,我們這種事咱們也別忘心裡去,只要接下來不壞了大規矩,咱們就當沒看見吧。”
    黃連搖頭歎氣,用豆芽眼鄙視我:“你把你頭髮剃一剃,回頭跟他們走吧。”
    我懶得理黃連這不靠譜的,問天勤禁地的事兒龍組的人打算怎麼解決,既然他們弄來了一幫和尚,那麼肯定是有用處的。
    天勤搖頭,說那幫人在開會,把這兒當蹭吃蹭喝的中轉站了,多餘的還沒來得及問,得明天才清楚。
    由於霜降峰客房有限,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外門,劉叔一行人則在內門,連帶著我的房間裡也打了一個通鋪,我和黃連等人在通鋪擠一個屋,空出了幾間給龍組的人住。
    這會兒已經是十月份的天氣,霜降峰的夜晚,溫度驟然下降,半夜的時候我有些尿急,起床去外面澆竹子,之前半夜起來是要點油燈的,近期因為龍組常駐,所以臨時拉了線,外面的房簷上掛了兩盞小瓦數的照明燈。
    我迷迷糊糊的澆完,冷風一吹,凍的都尿成波浪形了,正打算往回走,結果一扭頭,發現從天勤屋裡走出來一個人,赫然便是龍組那個剃著平頭的老大。
    我一開始以為他也是起夜的,但再仔細一看,發現他穿戴整齊,哪裡像半夜撒尿的模樣?我不由得抬腕看了看手錶,發現這會兒是凌晨的兩點。
    一下子我的睡意就醒了。
    這哥們兒,他是睡的晚呢?還是起的早呢?
    由於我是站在角落背光處,所以那哥們兒沒發現我,出了門後,左右看了一下,便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摸了根煙出來悶頭抽。
    我跟這人沒什麼交集,唯一的印象是他之前提交給劉叔的資料,又快又全,分析的非常到位,讓我覺得這人很有領導潛力。
    這大半夜的,他穿著整齊,跑外面吹冷風,抽悶煙,這是幹什麼?
    不過這人顯然很警惕,就像有第六感一樣,我什麼聲音都沒有弄出來,只不過在黑暗中盯著他看了十來秒,這人突然將臉轉過了,朝著我站立的地方,喝道:“誰在那裡偷看,出來!”
    我於是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是我。兄弟,這個點兒,你不睡覺,在這兒抽煙?”
    他看見我,神情鬆懈下來,又吸了一口,道:“沒你事兒。”說完就不再開口,我也沒空關心一個大老爺們兒為什麼抽悶煙,便回房睡了。
    第二天去劉叔那兒一打聽那幫和尚的來歷,才明白這次搞這麼大陣仗的原因。
    眾人可以很確定,禁地是一片古戰場,但不能確定古戰場的時間和歷史背景,所以取了樣本回去研究。然而,研究的結果卻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為測試顯示,這些人骨,距今竟然有六千多年!
    六千多年是個什麼概念?夏商周都還不存在呢。
    我立馬覺得不對勁,人的骨骼,在一些環境下,確實可以長久保留,但大部分的骨頭,其實都會隨著時間而化為塵土。禁地的枯骨,數量龐大,全都保存的非常完好,哪裡像有六千年的樣子?說六十年或者六百年,我還會相信。
    然而,鑒定儀器是不會出錯的。
    除了年代鑒定外,關於歷史方面的核查也出了結果,這一帶確實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征戰,但在一本縣志中,卻發現了端倪。
    那上面記載,在圍巨山一帶的地底,住著一隻怪蟲,那怪蟲善於變化,喜歡化作仙翁考驗人的心智,通過考驗的人,能超脫輪迴,通不過考驗的人,則會經歷無邊地獄。
    圍巨山,也就是三子觀所在的山體的古稱。
    考察的人,對這個傳說進行了相關瞭解後,發現這上面記載的怪蟲,和古印度傳說中的梵天很像,在古印度的神話傳說中,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其實就是梵天的一場夢境,梵天的夢一醒,世界末日也就來臨了。在中國的神話傳說中,也有一種類似於梵天的大蟲,稱之為‘蟲虛’,相傳生活在宇宙的縫隙裡。
    宇為時間,宙為空間,宇宙的縫隙,也就是時間和空間的縫隙中,據說它能吞噬時間和空間。蟲虛沉睡時,周圍區域的時間流逝都會減慢,而蟲虛醒來時,周圍的空間會突然消失,如果被啃了的餅乾一樣,而且最主要的是,在神話傳說中,蟲虛也會變作人形,各種各樣的人形。
    禁地保存完好的枯骨,再加上縣志中關於怪蟲的描述,讓龍組的人做出了一個推測。
    那座玉脈下方,或許真的有一隻怪蟲,而那只怪蟲,也許就是蟲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