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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借東西

    天勤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正要開口,便見前方引來三人,當中一個帶頭的,年約四五十歲,熱情的走上前來,兩人互相打了個稽首。
    “天勤道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天勤跟這人顯然很熟,兩人一邊說,一邊便往屋舍內走去,烹茶而坐,說起了一些敘舊的話。那人旁邊的兩個道士,估計跟我一樣,輩分小,也差不上話,上完茶水,其中一個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帶我出去轉轉。
    我看天勤和那道長正聊的起勁兒,站在這兒相當沒勁,跟個小廝似的,當即便點了點頭,跟著兩人往外走。
    這地方格局雖然小,但收拾的規整,景色相當不錯,逛了一會兒,逛累了便在桃林間的一方石桌處歇息。
    正和這倆個道士聊天,圍繞遊客素質以及香油錢的管理展開討論,便聽一個聲音突然插話進來:“你們在幹什麼。”我們三側頭一看,發現來的是一大幫人,一看就不是道士,一個個大腹便便,油光滿臉,下巴抬的很高,看我們的目光都是下垂著的,一副領導的模樣。
    我懵了一下,壓低聲音問道:“這幫人誰啊。”
    道號叫‘奇胥’的苦笑一聲,沒回答我的話,而是起身朝著那幫人迎了上去,臉上掛起了明顯的獻媚的笑容,坐我旁邊的另外一個叫‘上九’的也跟著起身,雖然沒有過去,卻也只是賠笑。
    奇胥似乎在跟開口的那人解釋些什麼,指了指我,緊接著那人打量我一眼,便點了點頭,由奇胥領著走了,一時間這地兒就剩下我和上九兩人。
    我覺得奇怪,注視著那一行人離開的方向,剛要開口,便聽上九道:“是上面來的領導。”
    我明白過來,現在的宗教,都是由相關部門管轄的,各種證件、規章制度齊全,而且還有定期的考察,剛才那幫人,八成就是來視察的領導了。
    不過……這領導也太不相稱了。
    我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上九苦笑道:“這年頭當官的,不懂文化的管文化,不懂宗教的管宗教,亂成一鍋周。剛才那幾位屬於比較好打發的,塞些錢就完事了。”
    我再一次感慨道:“看樣子,這世間沒有所謂的淨土啊。”
    上九道:“得到便會失去,拿你們三子觀來說,你們那地方,在世人眼裡偏僻,遊客少,開發的也少,自然沒有什麼油水,所以上面的那些領導,對你們是放養的。我們就不同了,開發太過,遊人如織,香火鼎盛,自然招惹了一幫的耗子。”
    我道:“不能拒絕開發嗎?”
    上九道:“官商勾結,各謀其利,我們能怎麼拒絕?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們這次來,是有什麼事?”
    我道:“不清楚,師兄沒跟我說這個。”
    上九聞言沉吟了一下,喃喃自語道:“莫非又是為了那件事……”
    我心裡一動,問什麼事,上九有些詫異:“你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心說我才入門多久,而且還是個便宜撿來的徒弟,倘若有什麼隱秘之事,哪裡輪得到我來知道。上九見此變動啊:“既然你師門沒有告訴你,那我就更不便告訴你了。”說著看了看日頭,道:“你沿途過來應該也餓了,正好快要晚食,咱們去膳堂吧。”
    我差點兒沒一口血噴出來,這丫轉移話題也太直接了,剛把我胃口吊起來,就來了這麼一句。八成是我表現的太過怨念,上九無奈的說道:“咱們不是同門,我不方便說,你可以自己去問天勤嘛。”
    我見他嘴嚴,再加上肚子也確實餓了,便不再多言,點了點頭,兩人朝著膳堂而去。吃過晚飯,上九將我領進了客房。單臥,沒有三子觀那麼儉樸,住起來挺舒服的。
    天勤的房間在我隔壁,但他回來的很晚,我聽到動靜出去看時,恰好看見他神情凝重的進了屋。
    這神色有些不對勁,出什麼事了?
    趁著他門沒關嚴實,我趕緊竄了進去:“等等,別關門!”
    天勤看了我一眼,道:“怎麼還沒睡。”
    我心說這才八點呢,而且這裡通燈火,又不像三子觀一眼,一到八點就黑漆漆一片,睡什麼睡呀。
    “師兄,咱們這次來,真的只是拜山訪友的?”
    天勤看了我一眼,道:“你想問什麼,問吧。”
    他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為人比較痛快了。
    “師兄,我今天跟上九道友聊天,說到一件事兒……你是不是又是為那件事兒來的?”
    天勤皺眉:“他跟你說了?”
    我道:“沒有,他嘴很嚴。”
    天勤點了點頭,道:“我們後山,有一塊禁地,那地方有問題,師父一直想找個辦法解決,但需要像他們借一樣東西。”他這麼一說,我頓時就明白了。
    那禁地是極陰、極煞之地,活人進去就出不來,而且還生成了陰珠那種東西。無虛這次因為周玄禮的事情被刺激了,加之時日無多,看樣子,是想在自己臨死前,把那禁地的事兒給解決了。
    想到此處,我便道:“剛才看師兄你神色不愉,是不是這事兒沒成,他們不願意借?”
    天勤點了點頭。
    我道:“那咱們要借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按理說,解決禁地的事兒,算是一件好事,都是出家人,不該這麼小氣才對。除非,我們要借的那樣東西,對於這小洞天來說,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天勤道:“是一具羽化的仙屍。”
    我倒抽一口涼氣,若是在之前,有人跟我說這麼一句話,我是不會有什麼感覺的,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這句話所隱藏的意義。但此刻,好歹我也在三子觀待了將近三個月,學到了太多以前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道家講究屍解羽化,也有很多關於肉身成仙的說法,而佛家,則更多的宣揚死後成佛的說法。
    羽化的仙屍,指的是一些高道死後,屍體出現羽化的跡象,這很有可能表面著這個高道沒有死,而是處於屍解登仙的過程中。這種羽屍,是一個門派正統的代表,也是一種宗教信仰,它的意義,甚至超過了佛家的舍利子。
    因為舍利子是死的,但羽屍卻沒有死,它隨時有可能印證大道,成為呂祖一類的人物。
    我驚訝的舌頭都打結了:“他……他、他們有、有羽屍?我去……開玩笑吧。”
    天勤道:“這種事情,能用來開玩笑嗎?”
    我道:“師兄,如果是真的,那這事兒咱們可以放棄了。讓人家把先輩的羽屍借給你,這相當於讓和尚把舍利子給你當彈珠玩兒,讓皇帝把他祖宗的腦袋挖出來當球踢,讓馬雲裸捐,這事兒……咱們不佔理,根本就是在壞別人的道統。”
    道統、傳承,這些東西,對於這些人來說,可是比性命還要要緊的事兒。
    人家不願意借羽屍,簡直太對了。
    天勤道:“我何嘗不知,但是,這是師父的心願。而且,禁地的問題一直存在,雖然現在對我們沒有影響,但將來萬一有一天爆發出來怎麼辦?你今天有沒有看到那些來視察的領導?”
    我點了點頭。
    天勤道;“如果有一天,上面的人要對三子觀動土,壞了地氣,碰了禁地,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不知道。”
    天勤道:“群鬼出巢,地氣紊亂,地震、瘟疫,都會來。”
    “……”我覺得他是在危言聳聽,但他的神情告訴我,這事兒是真的。現在那片禁地沉睡著,沒有什麼動靜,但按照目前的發展趨勢,一個個利慾熏心,遲早會有人想去動那片地方。
    到時候那一片的百姓可就遭遇了。
    我道:“那這事兒的後果,你沒有跟他們說嗎?都是修行之人,他們總不能坐視不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