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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銀片兒

    郭扎錯是典型的高山湖泊,我們從西南位置挺進,一路上地形高低錯落,有高原有低谷,由於海拔原因,還有很多積雪,風勢很凜冽。從我們此刻所站的位置,就能眺望到郭扎錯。
    當然,我們並不是要穿越它,而是要繞著湖的西北方,到達那片高海拔無人區,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些晚了,我們便沒有繼續前行,而是選擇就地紮營。我和周玄業合力扎帳篷,吭哧吭哧干苦力,譚刃則坐在地上,眺望著遠處的郭扎錯,緊抿著唇,露出自己引以為傲的側面輪廓,看似在思索人生,事實上我知道,他只是在偷懶。
    用譚刃的話來說,這些打雜的事情,不是他該做的。通過我多次的出行觀察,每到要打雜的時候,譚刃就會擺出一個深沉而嚴肅的造型,一副我正在思考的模樣,示意周圍的人不要去打擾他。
    周玄業能和他做這麼多年的師兄弟,還沒有暗殺他,實在是脾氣好。
    算了,老闆就錢,老闆偷懶沒關係,只要按時給錢就行了。
    等我們扎完帳篷,譚刃也思考完人生了,收起朝我們擺了許久的深邃側顏,坐到帳篷前大口大口的嚼壓縮餅乾。這邊黑的晚,吃完東西,天還大亮,雖然肌肉酸軟,但也睡不著,我便坐到譚刃之前擺造型的位置。
    這個位置觀景度極佳,可以眺望整個郭扎錯和周圍高低起伏的地形,潔白的積雪和湛藍的湖泊,融合在一起,顯得美麗絕倫。我不由得想起了曾隊的話。他們當初既然要進入雪山,那麼肯定是經過郭扎錯的,這麼美的湖泊,他都沒有放在心上,那麼他口中那個位於雪山深處,非常、非常美麗的湖泊,又到底有多美?
    竟然讓他七年之後,在記憶受損的情況下都念念不忘?
    周玄業也坐到了旁邊,感歎了一聲,道:“漂亮。”隨即又問我:“吃得消嗎?”
    我道:“沒問題,沒什麼感覺。”
    這裡的海拔已經是5000多米了,一般的人,到達海拔2700左右,就會出現高原反應,但除了極個別人以外,這種高原反應一般很小,不會被人察覺,到達四千左右,這種反應就會明顯一些,至於海拔五千左右的地方,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有些挑戰性了。不過這東西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生理適應,心理素質也好,基本不會有影響。
    我算是高反敏感型的,好在提前一個月來了西藏,進行了一些適應性的鍛煉,所以這會兒還真沒什麼感覺。
    周玄業聞言便道:“看樣子之前的訓練還是有效的。”
    我點了點頭,看向遠處的湖泊,突然有些好奇:“聽說這湖水半鹹半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玄業笑道:“這還有假。”
    “為什麼會這樣?”
    周玄業示意我站起來,最後指著郭扎錯道:“它是北淡南鹹,你看到沒有,這個湖的走勢是北高南低,北邊全是六千米以上的雪峰,雪水從雪山融化,形成冰溝,沖淡了北部的水,所以才形成這種格局。”
    “周哥,你懂的真多,太牛了。”
    “不是我牛,只是我事先百度了一下。”說到此處,他突然道:“我查資料的時候,還看到過一個說法,據說這湖水裡礦物質含量很高,在裡面去洗個澡,以後身上都不會得皮膚病,你要不要去試試。”
    我道:“別逗了,現在這溫度,估計只有三四度吧,下去洗澡,不得凍死。”
    我倆是閒扯,但譚刃不一樣,這丫已經拖了鞋襪、手套,下到不遠處的一條雪水融化的冰溝子裡去洗漱了。潔癖有時候其實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然而,譚刃將腳伸進去沒泡多久,突然將腳抽了出來,面部的表情還跟著皺了一下,似乎是在水裡踩到什麼膈腳的東西了。
    我站在高處喊道:“老闆,你怎麼了?”
    他沒回答我,彎下腰去水裡摸,片刻後摸出了樣東西,隔得有些遠,我看不出具體是什麼,但看造型和顏色,不像是什麼石頭,倒像是什麼東西的碎片。譚刃將它對著天際的餘暉觀察,神情看起來很嚴肅。
    我和周玄業對視一眼,二話不說,立刻跑了下去,能引起譚刃感興趣的東西可不多啊,那玩意兒是什麼?
    很快,我倆跑到了冰溝子旁邊,只見譚刃手裡拿著的,像是一個鐵片一樣的東西,很薄的一片,約摸有成人半個巴掌大,其上有一些紋路,明顯看得出是出自人工之手,不是自然形成之物。在它的邊緣位置,還有鑲嵌了一顆豆子大小的綠色東西,周玄業說應該是綠松石。
    譚刃道:“是某種銀器的殘片,年代應該很久了。”
    我道:“難道這冰溝子裡還有古董?我上次看新聞,說有個山區的河溝裡,淘出了很多古董,都是山上的古墓塌方,被河水沖下來的,哎……該不會這也是古墓裡衝出來的吧?”
    譚刃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沉聲道:“西藏古來實行天葬,後來漢化才有了土葬,但也很少,你想在這地方遇到古墓,就跟大海撈針差不多。”說著,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銀片兒,從兜裡摸出了小型的聚光鏡查看上面的紋路,感覺瞬間化身為考古學家了。
    我見他看的格外專心,不禁有些納悶,我知道譚刃喜歡玉器和石頭一類的東西,什麼時候對這些也感興趣了?
    片刻後,他突然一皺眉,道:“找找水裡還有沒有這種東西。”
    我雖然不懂古玩市場,但也知道這種破的原型都看不出來的裂片不值錢,便道:“老闆,找這個幹嘛?”
    譚刃沒搭理我,將聚光鏡遞給周玄業,示意他看那個銀片兒,嘴裡說道:“上面的紋路,和我們當時在羽門密宮地道裡看到的很像,是扶桑木。”我聽到這兒有些不淡定了,從冰溝子無意間撿到的銀片兒上,怎麼會有扶桑木的花紋?
    這、這也太巧了吧?
    周玄業看完,也贊同的點頭,說是扶桑木的花紋,當下,我和周玄業也脫了鞋襪,三人進入冰冷的冰溝子裡,蹚著水摸索。很快,我們又摸出了三個殘片,都是月牙狀的,周玄業判斷,這幾個殘片應該是一體的,很可能是某種藏族的配飾,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條冰溝裡,實在讓我們覺得匪夷所思。
    冰溝的上游是高處的郭扎錯,沿著高地流下來,低氣溫使得兩側全是浮冰和積雪。
    莫非這東西,是從上面衝下來的?
    我們立刻向上游摸索,果然摸到了更多。
    兩個多小時後,我們到達了郭扎錯的外圍,我的腳已經凍僵了,即便時停時歇,也受不了這種冰冷的刺激,腿上的肌肉有些抽起來,經脈跟凍成冰條一樣微微脹痛著。
    到達這兒,我們沒辦法再往前打撈了,因為再往前,就要下湖了。
    很顯然,就和我們猜測的一樣,這些東西確實是從郭扎錯湖中衝下來的,而此時,我們已經相繼打撈到了十多個殘片了,這些殘片有各種古怪的花紋,其中有兩片,都有扶桑木的痕跡。
    我甚至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難道曾隊嘴裡所說的那個非常非常美麗的湖泊,其實就是郭扎錯?他原本就瘋癲過一段時間,會不會是因為他的記憶出現了差錯,所以才記錯了這個湖的位置?
    或許,雪山中的神秘居民,其實離這個湖很近?
    不對,如果很近,早該被人發現了,否則這兒也不會被稱為無人區了。
    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此時,還在水中堅持不懈周玄業突然又摸出了一個東西,這次摸出來的東西不是殘片,但我一看,疑惑卻更深了。
    那是個掛墜,現代的掛墜,黑色的繩子下,墜了一個黃金打造的生肖,除此之外,還墜了一個長方形的銀片兒,銀片兒上鑲嵌著瑪瑙、綠松石等東西,保存的較為完好,但紋路和造型,一看就和我們之前撿到的一些殘片兒屬於同一撥。
    可、可它怎麼被穿在這個明顯是現代工藝的吊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