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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夜話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不得不遠離處於暴躁狀態的譚刃。他剛醒,挺長時間沒吃東西的,這會兒歇下來,就開始吃喝。譚刃這人平日裡裝成一副精英模樣,但餓的狠了,吃起東西來也是狼吞虎嚥的。
  韓緒注意到了那顆我從巨蟒裡挖出來的黑色珠子,那珠子一直放在譚刃的口袋裡,這會兒譚刃脫了外套,珠子就咕嚕嚕滾出來了。韓緒拿在手裡,好奇道:「這是什麼?仙丹嗎?」這話,一聽就是神話電視劇看多了。
  周玄業靠坐在樹下,聞言若有所思道:「仙丹到不是,倒像是妖丹。」
  「妖丹?」王澤海道:「這玩意兒不是蘇兄弟從那大黑蛇肚子裡挖出來的嗎?難不成那大黑蛇,真是一條蛇精?」
  周玄業道:「民間雖然有諸多精怪之說,但真正能見到的卻寥寥無幾,說實話,連我自己包括我的師父,都沒有見過什麼真正的精怪。那大黑色算不上精怪,充其量活的年頭久,有一些人性罷了。」他這一說,我不由得想起了韓梓桐白天講的那個『故事』。
  精怪不同於鬼怪,魂魄鬼怪,由人而化,往往也出現在人多的地方,而精怪則大都遠離人世,難以見到,也是自然了。不過,一說到精怪這個話題,我腦海裡便冒出了那個長滿蛇鱗的人,它又算什麼了?
  他是人還是精怪?
  如果是精怪,又怎麼會是人形呢?這麼一想,我忍不住便問了出來。當時譚刃也在,所以這事兒,他也是清楚的。我一問,譚刃估計是回憶起了我當時引開怪物,自我犧牲的那份情義,臉色總算是緩和下來,搖了搖頭,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那東西倒更像是人,但那身上的蛇鱗,實在古怪。」
  我立刻趁熱打鐵,修復關係,道:「老闆,還好當時你突然醒來,大發神威,要不然我早就被野人給撕了。」
  譚刃看了我一眼,不鹹不淡的說道:「現在拍馬屁還有用嗎?打了四巴掌,一巴掌一千,你這個月的工資沒了。」
  我怒了,道:「說好的一個月四千塊呢!除了第一個月以外,我就沒拿全過工資!你不是說善惡終有報嗎,你這樣做,祖師爺知道嗎!」
  提起祖師爺,譚刃默然了,片刻後做出讓步:「扣一半,不能再少了。」
  什麼精怪、什麼野人、什麼蛇摩女神,我就是一打工的,還是工資最實在。
  被扣了一半的工資,就如同被抽了一半的血一樣,我整個人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也沒心情繼續跟他們扯了。原本還想問譚刃,當時怎麼會突然醒過來,但為了防止另外一半的工資也被扣掉,我決定保持沉默。
  眾人今天一天沒什麼大動靜,所以也不累,譚刃昏迷了這麼久,更是精神。一行人便聊起了接下來的計劃,當然,我沒有參與,為了剩下的工資著想,安靜的扮演著透明角色。
  譚刃醒了過來,身體有些虛弱,但沒有什麼大的外傷,精神狀況也挺好,這一點出乎眾人的預料。眾人的原計劃是明天一早就回程的,由王澤海帶著野人回去做DNA鑒定,但如今譚刃狀態太頗佳,王澤海便打起了另外的主意,問道:「譚老闆,我之前請您,您可是說過,絕對萬無一失的。現在怎麼辦?這個野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您弄不弄得清楚?」
  周玄業皺了皺眉,像是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最終卻是沒有出聲。
  譚刃也沒吭聲,看了王澤海一眼,從小腿上拔出了那支剛才用來追殺我的匕首,緊接著,就地劃了個九宮格,這方法他之前用過,是一種最基本的奇門遁甲占卜術。
  但是我覺得很奇怪,因為周玄業跟我講過,這種方法,是屬於比較簡單的,只能得出個大致結果,大部分是用來應急的。但凡有兩把刷子的人,都會推命盤,精準度較高。
  譚刃之前已經推過一次命盤了,這會兒,怎麼還本末倒置了?
  我心中雖然疑惑,卻並沒有問這話去拆譚刃的台,畢竟他才是我老闆,我們三個才是同一條船上的,就算有問題,也還是等沒外人的時候在問吧。
  他閉著眼睛,嘴裡念叨了一陣祝禱詞,手裡的匕首往空中一拋,匕首打著旋兒落下來,筆直的插在地上,入的是『傷』門。
  這和他之前排命盤的結果很相似,代表著人受了傷,但還沒死。
  王澤海的父親已經失蹤了四十多年,如果真的在這沙漠裡活了下來,那麼必然是在一個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沙漠中,這樣的地方,除了綠洲,不做他想。
  而現在,我們人就在綠洲裡,又遇到了一個老頭子,身上帶著王澤海父親的海象牙。
  這一刻,那老頭子的身份,幾乎百分之九十九是錯不了的了。
  我跟著譚刃兩人混了這麼久,好歹還能看懂一些,王澤海卻是完全不明白,問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譚刃慢悠悠的說道:「急什麼,還沒完呢。」緊接著,他以傷門為中心,拔出匕首,劃了兩個交錯疊加的十字架,如此一來,十字架便分出了八個空檔。
  譚刃將匕首橫著放回去,嘴裡念著祝禱詞,猛地將匕首一轉,就跟抽獎似的,匕首最後停在了其中一個空檔上。
  這個我就有點兒看不懂了。
  王澤海更是兩眼摸瞎,說:「完了?」
  譚刃道:「完了。」
  王澤海道:「有沒有結果?」
  譚刃道:「人還活著,但不是他。」說著,他指了指被我們綁起來的野人。說真的,這句話一出,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驚訝,連周玄業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道:「師兄,沒弄錯吧?」
  譚刃抬了抬眼皮,頗為倨傲的反問:「我幾時弄錯過?人在東南方。」說著,他指了指地上的匕首,我這才明白過來,這八個空格,原來是代表的八方。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起卜的神奇之處。當初譚刃推演出來的命盤,便是東南方位,而現在,隨手將這匕首一轉,停下來後,竟然也恰巧對準了東南方,由此可見,譚刃的易占起卜之術,還是非常靈驗的。
  如此說來,這個野人,真的不是王澤海的父親?
  那麼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這條海象牙的掛飾,又怎麼會在他身上?
  莫非這個人神智失常之前,是見過王愛國的?
  這些問題在我腦海裡打轉,卻完全想不出頭緒。如果這個野人,以前真的見過王愛國,那麼是不是意味著,王愛國離這個綠洲,其實並不遠?就算王愛國沒有在這個綠洲,也必定離的很近!
  其餘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王澤海搓了搓手,道:「我爹沒死?我說譚老闆,你別嚇唬我。」
  譚刃反問道:「你爹沒死,難道對你來說,是件很嚇人的事?」
  王澤海嘿嘿的笑了一聲,道:「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從小就沒爹,這要真突然冒出個活的爹來,你說嚇人不嚇人?不過,如果我爹真活著,沒準兒我媽一高興,病就好了。」
  我忍不住好奇,道:「阿姨得的是什麼病?」
  王澤海道:「癌症,晚期。」
  「…………」我覺得,她一高興病就好這事兒,肯定是不可能實現的,不過之前我看電視,電視上說了,癌症病人如果心情和精神狀態好起來的話,確實是可以增加壽命的。
  沒準兒王澤海的母親,還真能多活兩年。
  想到此處,我說:「本來是找屍體的,現在發現是活人,算是意外之喜了。」
  韓梓桐道:「人應該就在綠洲附近,咱們不如找一找,免得今後再跑一趟。」
  王澤海等的正是這一句,立刻一捶手,道:「就這麼定了,譚老闆,周老闆,你們二位沒意見吧?」
  周玄業卻道:「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