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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挖牆腳

  王澤海說完,周玄業只是淡淡一笑,道:「既然人還沒死,我輩之人,豈能見死不救。其次,我那枚降神符還在洞裡,這東西是我師父傳下來的寶貝,不能白白浪費了。」說著,他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不要耽誤時間,轉而對我道:「我和譚刃進去,你們在外面守著。」
  這回我們有準備,拿出了辟蛇蟲的藥丸帶在身上,周圍那些小黑蛇到是不用怕,唯一要對付的,也就是這些蛇摩了。周玄業此刻拿出了那把古劍,順手挽了個劍花,顯得十分的瀟灑,我忍不住道:「周哥,別就顧著耍帥了,你有把握嗎?」
  他反問道:「如果沒把握,就不做?」這話把我給問住了。沒錯,難道沒把握,我們就不救人了嗎?頓時,我心中升起一股豪氣,道:「我能幫什麼忙!儘管吩咐。」我不是啥牛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本事,這會兒,也只能盡自己能盡的力。
  周玄業笑了笑,用眼神示意韓梓桐、韓緒以及王澤海三人,擠了擠眼,道:「保護好其他人。」頓了頓,他又道:「如果聽到什麼異動,你就帶著他們先走。」
  我心裡沉了一下,很顯然,周玄業現在也是冒險一試,沒有太大的把握。其實,如果只是單獨拿降神符,以周玄業二人的本事,並不會太困難,但如果還要從蛇口救人,那就……
  我忍不住道:「那降神符應該掉落的不是很深,你和老闆在外面幫我擋著蛇摩,我下洞去拿符救人。」要弄出那枚符,只要周玄業二人擋住那些蛇摩,那就挺容易的,至於救秋凰兮的事兒,還是我自己來的好,即便出了事,也不會連累其他人。
  周玄業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搖頭,神色嚴肅起來:「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說過了,救她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們自己的良心。」不給我再開口的機會,他和譚刃兩人收拾了東西,便朝著蛇洞而去。
  這一路過去,隱藏的蛇摩果然聞風而動,紛紛探出來。譚刃兩人早已經事先做好了防護,將攜帶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手上也帶了手套,臉部的位置照舊做了個頭套。一路殺過去,蛇摩雖多,卻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害。
  到達蛇洞口,譚刃一馬當下鑽了進去打探情況,周玄業則暫時抵擋著蛇摩為譚刃護航。而站在我們所處的位置,只能看見前方那片聚集地,所有的蛇摩似乎都活了過來,鋪天蓋地,如同群魔亂舞,看得人膽戰心驚。我急的跺腳,只恨自己沒有能力去幫忙。
  王澤海一邊看,一邊頻頻歎氣,說:「哎,怎麼攤上這事兒,我說,小蘇,這都怪你。」
  「怪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覺得不解。
  王澤海臉上的肥肉一抖,道:「你要是不掉進井裡,咱們沒遇上秋凰兮,那不也就沒這事兒了麼。」我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我們來綠洲本來就是為了救人的,按照你這個邏輯,最大的罪人豈不是韓小姐?要不是韓小姐發現包永專,我們又怎麼會莫名其妙跑到這綠洲來救人?再往前追溯,要不是你要找你父親,我們一大幫人,至於大夏天的跑到沙漠來嗎?」
  「你、你……」王澤海被我給噎住了,指著我一時說不出話來。我心裡正擔憂譚刃兩人的安危,也不知秋凰兮的生死,哪有心情和王澤海多說,一時間口氣便沖了一些。
  我道:「我什麼我,難道我說的不對。」
  王澤海憋著一口氣,最後反而嘿嘿嘿嘿的笑開了,身上的肥肉跟著一抖一抖的,笑的我莫名其妙。
  緊接著,他說:「你這小子,平時看起來溫吞吞好欺負的模樣,沒成想還是個有脾氣的,這嘴可夠利索的。行了,我也不是真的怪你,就是心裡沒底隨口說兩句。哎,我問你個事兒。」他一邊注視著蛇洞口的動靜,一邊兒朝我靠近,顯得一臉神秘。
  我不由警惕起來,道:「你要幹嘛?」我發現王澤海這人的脾氣特別怪異,有點兒喜怒無常的感覺,和你混在一起的時候,跟哥們兒似的,但端起老闆架子的時候也是收放自如,我有些吃不消了。
  他盯著我笑瞇瞇的說:「我觀察了一下,發現你在事務所其實就是個打雜的吧?」
  …………
  這種事實被人一語道破,還真是不爽。
  我道:「對,就是個打雜的,你怎麼看出來的?」雖說我是個員工吧,但員工也是分等級的,比如唐琳琳,她就不屬於打雜的一類,同樣是管人家叫老闆,怎麼我就一眼被人瞧出是打雜的?
  莫非我身上有打雜的氣質?
  王澤海哈哈一笑,道:「我估計你在事務所待遇也好不到哪兒去,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干?」
  我想了想,道:「你是想挖牆角?」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被挖牆角的情況,著實意外,甚至以為他是在逗我。
  挖牆角,不都是挖人才嗎?挖我這個打雜的幹什麼?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王澤海頓時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道:「小兄弟啊,你別看王哥我一身肉,但這身肉在社會上可是摸爬滾打幾十年了,沒有一兩是白長的。再看我這一雙眼睛雖然小,看人那可是一看一個准。」說著,他清了清嗓子,道:「就拿你們譚老闆來說,外冷內熱,而且很有魄力,原本是個做大事的人,但你知道他失敗在什麼地方嗎?」
  我搖了搖頭,一時搞不清楚話題怎麼變得這麼快,忍不住轉頭去看那蛇洞口的動靜。
  可惜,那些蛇摩太多,周玄業也已經跟著進入了蛇洞裡,此刻我所能看見的,就是那些在地上穿梭的蛇摩。失去了目標,它們開始縮回土裡。蛇洞口在黑暗的燈光中,只露出一個隱約的輪廓,哪裡還能看到人。
  王澤海見我分神,便說:「別看了,人都鑽地下去了,咱們又救不了,看也白看,只能等他們自己出來了。咱們接著說。」
  我被他聒噪的沒辦法,只能無奈道:「說什麼?說我老闆失敗的地方?大概是有些毒舌吧。」就譚刃那不說話則以,一說話就含槍帶棍夾冰渣的個性,氣量狹窄些的人,還真容易得罪。
  王澤海聞言,道:「差不多吧,不過你沒有看到問題的本質,你想想,你們老闆為什麼毒舌?」
  我道:「我想這個幹什麼?我就是一打醬油的,又不研究人類心理學。」
  王澤海頓時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想賺錢嗎?想升職嗎?不把領導伺候好了,怎麼賺錢怎麼升職?要想把領導伺候好,就得摸清楚領導的脾氣。」
  我道:「我不想升職,我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王澤海道:「沒出息,男人,胸懷要大,眼界要寬,你難道就甘心一輩子做個打雜的嗎?」
  「男人要那麼大的胸幹什麼,王老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當然不希望一輩子當個打雜的。事實上,所有像我一樣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個打雜的,可是大部分人,最後還是只能打雜。我是個知足的人,你就別挑撥我了。」胸懷大志固然好,可這世界上大部分人,不都在過著普通的生活嗎?人生需要努力,盡力,但不需要不自量力。前不久我還看一個新聞,小兩口為了在上海買房,雙方的父母都將房子給賣了給兒女湊首付,這就是典型的不自量力,兒女固然可恨,當父母的也是自作自受。
  我很清楚自己的份量,沒家底,沒學歷,目前來說,打雜才是最適合我的。
  王澤海聽完,洩了口氣,道:「好吧,你是個比較特殊的年輕人。我有一個分店,正好缺個掌店的,我說了,我看人十拿九穩,小兄弟,你這個人,其實我是佩服的你知道嗎?」
  我依舊盯著蛇洞口,沒看他,隨口道:「王老闆你逗我,你都說了,我就是個胸無大志的打雜的,有什麼能讓您佩服的?」
  王澤海歎了口氣,道:「等你混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你小子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為,王哥我都看在眼裡,你知道自己身上最討人喜歡的兩點是什麼嗎?」
  王澤海豎起了兩根手指,不等我答話,便道:「一,講良心;二,有骨氣。」
  我搞不清楚他跟我說這些是什麼用意,隨口道:「我拍我家老闆馬屁的時候你是沒看見吧?什麼骨氣,太抬舉我了。」這個社會,捧高踩低,我雖然不是踩低的人,但捧高拍馬為五斗米折腰這種事兒還是經常做的,否則也不會每天顛兒顛兒的跑二十分鐘去給老闆買包子,說我有骨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王澤海卻是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道:「什麼叫有骨氣?始終端著一副架子不肯低頭就叫有骨氣嗎?錯了,那叫傻逼,那叫冥頑不寧。木堅易折,這樣的人,在社會上是混不出個好來的。真正有骨氣的人,對下能低頭,對上能彎腰,不管是低頭還是彎腰,心中自有一股正氣。我問你,你缺錢嗎?」
  我道:「缺。」
  王澤海又道:「好,出沙漠後,我單獨給你一百萬,你跟著我干,我的鋪子裡,缺一個有良心有正氣的人,幹不幹。」
  幾乎是沒有停頓的,我脫口而出:「不幹。」
  王澤海一笑,像是早有所料,反問道:「為什麼?」
  我一愣,因為他這話還真把我給問住了。
  是啊,我為什麼不幹?換老闆這種事很正常,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
  我為什麼要拒絕王澤海的提議?
  一百萬,對於譚刃二人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我這樣一個普通人來說,足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這一瞬間,我發現自己找不到答案。
  王澤海跟著追問道:「我並不是跟你開玩笑,一百萬對我來說,還真不算錢。跟著我比跟著他們有前途,我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掌店才放心,要拒絕,也得有個合理的理由吧?」
  我開始用心去思考他的話,很快,我梳理出了自己剛才之所以會產生那種反應的原因,旋即對王澤海道:「老話講: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兩位老闆對我,有雪中送炭之恩,一直以來又對我照顧有佳,有兄弟之義,我不能忘恩負義。」
  王澤海掏了掏耳朵,道:「書沒讀幾本,說起話來到是文縐縐的。這要是一般人,哪有不心動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只怕早就把什麼恩義和骨氣忘到一邊了,所以我才欣賞和佩服你。不過佩服歸佩服,作為過來人,王哥我還是得提醒你:混社會,就別太講良心和恩義,有句老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太講良心了,吃虧的只會是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他最後幾個字拖了個高音兒,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沒再多說。
  一邊的韓梓桐靠在一棵蕉樹邊,目光雖然看著蛇洞口的位置,但眼神卻是放空的,似乎在想什麼別的事,而她旁邊的韓緒則蹲在地上玩沙土,掏出了一隻蟲子在手裡玩,弄的挺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