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落寞

    吳玉寶死了，很簡單，很利索。
    陳長生到最後也沒有看到青雲子是怎麼出手的，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用了拔劍術還是百步飛劍，還是兩招都動用了。
    他沒有辦法判斷，因為太快了。
    但是，他絕對有理由相信，吳玉寶真的是全力出手了。
    而且那個距離，也並非太遠，在吳玉寶的可控制的距離下。
    死了……
    高涵天悲慟大哭，老淚縱橫。
    “撲通。”
    陳長生無力的坐在地上，什麼是絕望？
    現在就是了。
    看不到，如果看的到的話，那還有一說。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世間還有這麼快出劍的方式，還有這麼可怕的存在。那已經快到了極致，快到了讓人難以想像的地步。甚至到結束的時候，他都沒有看到兩人移動。
    良久，高涵天落寞的用靈符在那墳場旁邊砸開了一個洞，將吳玉寶放了進去，又重新填土，陳長生也上去幫忙。
    一座新墳的出現，也同樣代表一條生命的結束。
    高涵天手中拿著吳玉寶的古劍，完全按照吳玉寶所說的話，這劍以後就是高涵天的了。
    吳玉寶很清楚的，他此戰是必死之局。
    可他還是來了，或許正如他所說，死，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陳長生茫然，這是青雲子的弟子，對於弟子都可以這般出手，對於其他人，又會怎麼樣呢？
    高涵天在這裡站了一天一夜，陳長生也陪了一天一夜。
    “原來，生命真的是這麼脆弱。”
    陳長生低語，他放佛明白了那些話。
    吳玉寶說，青雲子說過，生命太脆弱了……
    而此刻，陳長生也說了這樣的話。
    感覺到了，一種無力，無奈的感覺。
    高涵天忽地仰天大吼一聲，他年齡很大了，一向過的很灑脫，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失態過。一百多年的朋友啊，卻就這樣沒了。
    他沒有辦法出手，他也出不了手。
    “長生，謝謝你。”
    高涵天忽地道。
    陳長生不解，“為什麼？”
    高涵天抬腿向遠處走去，忽地又停了下來，“很久很久之前，吳玉寶是一個乞兒。那一天，他也就是在那個茶館附近碰到了青雲子。青雲子見他可憐，就給他買了包子，並收了他為弟子……你的那個包子，讓他走的更加沒有遺憾。”
    “其實，他或許早就想解脫了……不管這結局如何，弒師這種事情……”
    高涵天歎了口氣，不再多說。
    陳長生回頭去看吳玉寶的新墳，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沒有拒絕自己嗎？又或者，這戰局真的還有自己沒有看到的嗎？“那他是不是有機會……”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大禍已起，青雲子不會放過你的。甚至，青城派和混元派也會在這個時候大肆對你出手，先把你解決掉。另外，你說的那些事情，我會很快就安排下去，去尋找你師傅和師弟。”
    高涵天再度歎了口氣，身影一閃，瘋狂的向遠處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陳長生的視野中。
    陳長生茫然的看著這四處無人的荒野，遠處是氣勢磅礡的太行山。
    陳長生一步步走了過去，他爬上了太行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陳長生坐在懸崖邊上，眼中沒有任何色彩，只是靜靜的看著雲海，看著天空，看著烈陽，看著遠處的一切的一切。
    他……
    絕望了！
    最後的一絲希望沒了，至於潘耀所說的七尺道行可以有一線生機的事情。他也不會再相信了，他忽地發現……
    好累。
    活著好累。
    陳長生又站了起來，看著最下方的一切。他突然領悟到了，為什麼吳玉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在懸崖邊坐著。其實，他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他記掛著青雲子，擔心著青雲子，所以他還是活了下來。
    吳玉寶的心情，他終於體會到了。
    徹徹底底的。
    一種無力，無奈，這一切的只能夠匯聚一處一句話。
    “我累了！”
    陳長生大吼，一路逃亡，一路想要找到自己活命的機會。
    突然停下來後，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這一個。
    “爹，娘！”
    陳長生再度大喊大叫，大哭大笑。
    “我活著到底是為什麼？你們能告訴我嗎？！”
    他陳長生，沒有目標！
    活著，在此刻看來，這並非是什麼目標，不過是不想死而已。
    甚至是怕死而已。
    “嗚嗚……”
    陳長生嗚咽，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哎。”
    張真人悄然出現，他的沉眠是不定時的，有的時候會因為外邊有強者的壓力，那種時刻他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祖師爺。”
    陳長生抬頭，滿臉淚水。
    “苦了你了，我都懂的。”
    張真人輕語，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但是自身的情況限制了他的一切，他沒有辦法去做那些事情。
    是的，他沒有辦法。他只是一縷殘魂而已，張真人很無奈，他也很苦。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可能就讓陳長生來抗這些事情的。
    陳長生低頭，坐在了地上，“祖師爺，我是不是很沒用？”
    張真人歎了口氣，“並非如此，而是世事弄人。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便是那一二，也是充滿了變故。任何人，也沒有什麼事情都完全順利的時候。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若是其他人的話，也許根本就到不了你這個程度。”
    這話絕對是真心話，陳長生雖然是一直處於弱勢。
    但是他的這條命，卻絕對不是因為逃跑就可以得到的。
    陳長生抿嘴，他已經失去了主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潘耀給他的建議，讓他去死。
    廖遠廖長老給他的建議，則是隱藏起來。
    陳長生忽地道：“祖師爺，我不想再出去了，我想離開了。”
    張真人詫異的看向陳長生，他沒有想到陳長生這一次竟然被打擊的這麼嚴重。
    張真人沉默了一會，這才道：“好，你來做主。”
    陳長生爬了起來，忽地順著其中一側直接滑了下去。張真人也快速的跟了上去，陳長生並非自殺，他只是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自殺，那是會進入枉死地獄的。
    生命得之不易，判官那邊會重判的，一切功德都會被抵消，會在地獄中受盡折磨。
    陳長生到了底部的時候，他衣服早已破碎，沾滿了鮮血，但是他卻並沒有去在乎這一點。他只是不斷向前走去，這是處於太行山的另外一側了，是一處山谷。
    這裡很原始，到處都是樹木。
    這裡也很幽靜，幽靜的環境中，還帶著別樣的景色。
    張真人就站在陳長生一旁，陳長生不斷向前走去，他走到了一處小湖泊前才停了下來。
    又是靜靜的看，他突然感覺到他平靜了。
    “對了。”
    陳長生忽地想起一個事情來，“祖師爺，上次我和你說的小倩，現在就在我這裡了。”
    話落，陳長生就催動了一下戒指，讓小倩出現了。
    小倩突然看到張真人也是一怔，不過見陳長生也在，自然也就不害怕擔憂了。
    張真人看了一眼，嘖嘖稱奇道：“果然是至陰之魂，比我的還要純粹的多。可惜，當年若是修道的話，沒準這至陰之魂還真的能夠對你起到很大的輔佐作用呢。”
    陳長生平復了一下心情，笑道：“小倩，這是我的祖師爺。”
    小倩連忙乖巧的行禮，“小倩見過祖師爺。”
    張真人哈哈一笑，擺手道：“罷了，都死了幾百年了，就不用在乎在乎這些禮節了。”
    小倩見張真人平易近人，頓時也放鬆了許多。
    陳長生忽地道：“對了祖師爺，陰魂自身不能夠去修煉嗎？”
    張真人搖頭，“不能夠，如果這樣的話，因為陰魂本來就屬陰，一旦修煉就會自主的吸收著天地間殘留的鬼氣，自然的也就會成為真正的‘鬼’，少有不慎的話，化為厲鬼幾率也是很大的。不過，倒是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去蘊養她，也就是所謂的養鬼，這樣的話因為不是她本身的原因，而是因為你，所以成為厲鬼的可能性便比較小。”
    陳長生當下就將陰槐給自己的功法告訴了張真人。
    張真人仔細聆聽了一遍，這才點頭道：“倒是個不錯的妙法，看來這陰槐的確不錯。說不定，他早就認識了你那兩位兄弟了。”
    陳長生贊同這一點，不然的話，陰槐何必那麼大方？
    他自己也說了，自己的兩位兄弟黑白無常是地府的新寵，那就代表很有聲望。陰槐又和地府有聯繫，想不知道都難啊。
    “也好。”
    陳長生點頭，小倩的生命和他是不一樣的。
    他陳長生會死的，不管是那一種死法。
    陳長生看向小倩，張真人的事情他現在也不是非常的擔心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快要離去的時候，他會把掌門玉印交給周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