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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祠堂裡的路

    溜回去的時候是偷偷摸摸的,別問我啥?用胖子的話說,這叫打草驚蛇。
    夜裡的狀元村是寂靜的,農村裡多狗,胖子買了不少滷菜,這小子鬼點子多,只要遇到狗就往它身邊丟塊肉,不多時,差不多全村的狗都跟在他屁股後面轉悠了。
    祠堂外面,胖子捂著自己的紙袋子,一個勁的揮手道:「去去去,多乎哉,不多也……」
    「你他娘的還跟狗一般見識,全送出去得了。」
    「說風涼話是吧,這大冬天的不搞兩口燒刀子不得凍死,那光喝酒有毛意思,不得吃肉。你嘴裡的是什麼,咋不吐出來餵狗呢。」
    查文斌給我們的話就是一個字:等!
    等啥,等時間!
    道士好像格外喜歡用子時這個時辰,也就是半夜十二點,要不然人怎麼是常年和鬼打交道呢,那個點也就只剩下鬼在晃悠了。要說一般人在這鬼地方真呆不住,想想只隔著一道門裡面幾百口棺材跟碼頭集裝箱一樣整齊的碼著,也就我們幾個沒心沒肺的還能喝酒吃肉。
    胖子那人喝多就話多,這不開始扯淡了:「查爺,這半夜裡進去是不是會吵著人家?」
    我抄起一個雞腿往他嘴裡塞去道:「不說屁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人這個點才剛剛起床呢,哦不對,應該是剛剛起棺!」
    查文斌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對我和胖子說道:「進去之後,只找應該找的,這裡面是供的都是他們的列祖列宗,就算是要鬧騰也不至於出太大亂子。不過當人的面弄他們的子孫總是不對的,我們得把人給弄出來,白天的時候我見村口有個廢棄的小屋子,離著那礦不遠,孤零零的,咱把人弄那邊去。」
    胖子那嘴裡就噴不出好話來:「弄?怎麼弄?那玩意比屎還臭呢!」
    「背出去。」這三個字一說出來我幾乎都要笑斷了腰,不用說,這麼美好的差事自然是給胖爺了,誰叫他力氣大呢!
    他也不傻,看我笑成那樣當即就表態道:「反正我不背,每回倒霉的事兒都是我干,今天我不幹了!」
    「沒人讓你幹,那我來背,小憶你就負責替我們照亮,石頭就替我拿燈籠引路,我可先說好了,一會兒進去了之後我會開兩條路:一陰一陽,你要是走錯了道兒那可就回不來了。」
    胖子眼珠子提溜的一轉,看著我道:「那我照亮不就行了,讓小憶背!」
    他這一提議我只覺得背後冒冷汗,那玩意真要讓我上我是準備就地投降的,好在查文斌的一席話替我解了圍:「他不行,他們是親戚,背屍體這東西有講究的。長輩可以背晚輩,長為大,壓得住;晚輩也可以背長輩,這叫孝,順天理;唯獨平輩之間不能背,一不留神就會賴在他身上下不來,所以要麼我背,要麼你背。」
    胖子一時語塞,憋了半天道:「那……那還是你背,我找路。」
    「你會開路嘛?」查文斌反問道。
    「不就帶個路嘛,村頭那有個小房子是不是,沒事兒,領不丟你們。」
    查文斌笑笑道:「那好,那就我來背,要是一會兒你找不到路咱倆再換。」
    「行,成交!」胖子心想,這還能走丟,我閉著眼睛也能摸過去,總之一句話,幹啥差事都比背屍體要強。
    「走吧,進去之後不要說話,不要對著屍體噴氣,不該碰的東西都別碰。」囑咐完這些,查文斌率先推門而入。
    進了門,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夾雜著陣陣霉味兒和那種香燭獨有的腥味兒直衝人的鼻子,跟白天來的時候完全不是一碼事子事兒。查文斌進了祠堂院子也沒朝著周博才去,反倒是在那銅香爐跟前站著了,我們倆就就在他後面,胖子東瞅瞅西瞧瞧跟我小聲道:「說實話,我掏過的墳窩子也不少,真覺得沒一個地兒能和這裡比,這地方連我能聞到鬼氣。」
    我沒好氣的說道:「少說一句,沒人當你啞巴,你進來不偷不搶,保管不找你麻煩。」
    再看查文斌那邊,他手裡已經多了一把香,正在用火折子點,點完之後分了我和胖子每人三根,然後他手上把香舉過頭頂道:「周家的列祖列宗,本人查氏後人,與周家無親無故,今日路過此地全因周家後人博才遭奸人所害,特來查明真相,以使他沉冤昭雪可以瞑目九泉。如有打擾眾位仙人安息,晚輩查文斌再次先行賠罪。」
    說罷,查文斌覺著香朝著三面各拜了三下,我和胖子也趕緊學著他的樣,完事之後把香給插進了銅爐裡頭,查文斌對我們使了個眼色,朝著周博才的棺材方向摸了過去。
    和白天見到的情況差不多,我手裡有個電筒,一號電池的那種,黃兮兮的顏色,白色金屬手柄,剛來的路上買的。當查文斌把屍體反過來的時候,我恰好燈光打在了周博才的臉上,那傢伙,那場面,我的頭髮估計比摸了發膠的人立的還高,當時手一哆嗦就把電筒就掉進棺材裡了。
    頓時四周就一片黑了,只聽胖子叫道:「哎喲,我個祖宗,你他娘的別這麼嚇人好不好!」
    我趕緊一把拉著查文斌的胳膊小聲道:「文斌哥在嗎?」
    「嗯。」
    「我有點怕。」那時我的手都在顫抖,拉著他的胳膊也一塊兒跟著顫,講話整個人都在打哆嗦了,「我瞅著他咧嘴對我笑呢……」
    「別怕,我在。」他只說了這麼四個字,然後我就聽見一陣響聲,再然後查文斌就把手電遞到我手上了道:「拿好了,就跟在我後面,石頭,該你開路了。」
    手電重新回到手上後頓時覺得有一點安全感了,這時我才發現查文斌的背上已經掛著一具屍體了,可是奇怪的是,我卻連一點臭都聞不到。
    「好了?」胖子怕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了扭頭就走,才走出幾步發現我們沒跟出來,又回頭問道:「愣著幹啥,走啊!」
    查文斌把屍體半坐在棺材上跟胖子說道:「你走的不對。」
    「咋個不對,求求你了查爺,別嚇唬我行不?大門不就在那邊嘛!」胖子隨手一指,要說這事兒不是自個兒親身經歷我也不信,我順著胖子手指的方向尋思給他照點亮,沒想到手電筒掃過去一看,哪裡還有門,門他娘的不見了!
    「鬼打牆?」這是我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詞,這個詞查文斌經常用,從小我也就聽我爺爺說過,鬼打牆在這個時刻,這種地方出現,我心裡反而覺得是應該的,就這麼讓我們把屍體駝出去那才是真心見鬼。
    胖子一個箭步溜回我們的身邊哆嗦道:「查爺,咋……咋回事?」
    「請神容易送神難,進了人家祠堂義莊,我們是外人,總不得就叫你這麼出去了。周老爺子是個高人,當年建這裡的時候是留下點門道的,奇門遁甲,用的是諸葛亮的八卦陣。當年諸葛能擋人十萬大軍,如今困我們三個還不簡單,白天我就發現這裡的棺木擺放都是有講究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唯留著南方開了一門,只是你們沒發現南方還有一門。那道門已經被砌入了牆裡。
    所謂「散而成八,復而為一」,這個祠堂裡還有另外六道門,都被封進了牆裡。留下的那道門白天進來是個生門,到了晚上就成了死門,而且這裡的生門只能是初一十五開,它這八道門是不停變化的。每個月的其餘日子,此門都是只進不出,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要後人牢記初一十五才能進祠堂祭拜,要不然,你以為這麼多棺木擺在這裡上千年都能不丟一磚一瓦?」
    胖子也算是服了查文斌:「這……這……查爺,您可指條路,我帶您走成不?」
    查文斌說道:「你帶不了,我說過,他這八門走的奇門遁甲,又合了星象五行變幻之道,唯有初一十五兩日才是正門進出,其餘日子都是要算過的。」
    「那怎麼辦?真要不行,爺就翻牆出去!」
    「你別小看這裡,此處有天、地、風、雲、龍、虎、鳥、蛇八種圖案作為牆頭瓦蓋,就意味著有八種陣法守在這裡,你要去翻便去翻,只是翻出去明天能不能回家我不敢保證。」
    「那會怎樣?」
    查文斌指了指自己背後的那具屍體道:「或許和他一樣。」
    胖子那臉幾乎都快變了形,但是嘴巴又不肯張,最後還是我說道:「得了,專業的人干專業的活兒,你就是個干苦力的命,還是原來那方案,你背屍體,文斌哥開路。」
    「好嘛好嘛,反正也不臭了,我背就我背,大不了回去你們給我燒一鍋艾草,我要好好泡個澡去去晦氣。」
    查文斌笑道:「還知道用艾草?」
    胖子背起那屍體道:「那是,我奶奶以前號稱賽仙姑!」
    騰出手來的查文斌開始往地上不停的擺放東西,我看了一共是八塊小石頭,他不停的給那些石頭變幻著位置。時而抬頭看看夜空,時而停下看看自己手中的羅盤,那石頭切換的時候讓人只覺得眼花繚亂,就跟賭場裡拿牌九的莊家似得,簡直都能玩出花兒來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查文斌起身道:「好了,跟我走!」
    接著,我便看見了他的走路步伐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而緊接著,我看到的卻是我小時候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