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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正氣歌

    「發生什麼事情了?」駐守在這棟樓的主任金國強,看到金華帶著一個年輕人下來,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急匆匆地找了幾個保安過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金國強的臉上,金華一臉猙獰:「我平時都是怎麼跟你說的,不要讓貴兒接觸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人,你就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現在出亂子了吧!」
    「要是貴兒出了什麼事情,我第一個拿你開刀!」
    金華是老來得子,所以他最為看重的就是自己這個寶貝兒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成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只要服服帖帖,在自己死後可以順利接管公司就行了。所以金華特地從老家挑了幾個穩重的親戚代為監管,就是怕兒子惹了不該惹的人,這金國強就是那幾個親戚之一,但令金華萬萬沒想到的是,千叮嚀萬囑咐,當年的擔心終究還是成了現實……
    所以此刻金國強自己往槍口上撞,也怨不得別人。
    金國強唯唯諾諾地捂著臉,並不敢說什麼,幾個保安也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金華不發話,他們哪裡敢貿然行動?
    金華有些頹然地望著緊閉的房門,咬了咬牙,還是揮手遣散了幾個保安。他走南闖北幾十年,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面對這幫吃陰陽飯的高人,即使是叫保安也沒有什麼用處,何況剛才聽凌霄的意思,金貴也不一定是死路一條。
    與房間外的火急火燎不同,房間裡面卻出現了詭異的平靜。
    用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句詩來形容,分毫不差。
    「你瘋了,純陰之地。你想和我同歸於盡啊!」大叔一臉驚懼。
    太極幻化出陰陽,陰陽二氣平衡才會衍生出生氣,也是我們所生存的空間。而此時,整個房間的陽氣卻給凌霄完全抽出來分隔而去,形成純陰之地,這種地方最容易招來各種髒東西,要知道,對付上了數量的鬼魅,一個不小心就會給侵入心神,整個人暴斃當場,即使是僥倖撐過去,恐怕也得元氣大傷,不修養幾年是回復不過來的。
    所以大叔此時內心恐懼到了極點,以為凌霄是要破罐子破摔,和他同歸於盡。
    霎時之間,房間裡陰風陣陣,一縷清風掠過金貴的臉,他內心馬上湧起一股冰涼淒寒的感覺,他此時已經叫不出來,在他的感覺中,似乎有無數千奇百怪的東西在他眼前飄蕩,有一些甚至還鑽進了他嘴巴,鼻孔,耳孔……
    金貴的眼神渙散到了極致,這是驚嚇過度所致。
    「唉,撐不撐地過去就看你自己了……」
    凌霄輕歎了一口氣,一道護身符彈在了金貴的身上,雖然罪魁禍首就是金貴,但凌霄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
    「現在,就輪到你了!」
    凌霄望著大叔,嘴角里湧起一股冰涼的笑容:「同歸於盡,你也配和我同歸於盡?」
    那些髒東西在靠近凌霄身體的時候卻彷彿給什麼東西抵擋住了一般,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魑魅魍魎,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人,我一身浩然正氣,它能傷得了我?」
    凌霄嘴角湧起一抹譏笑,這些鬼魂之物,最喜歡的就是附體到那些心術不正,思想裡有很多陰暗面的人,這些人最容易被外物所誘惑,而那些意志堅定的人,一些氣血強大的軍人,甚至一些剛正不阿的學者,哪怕站在百米之外,這些鬼魂之物都遠遠不敢靠近。
    所以才有『君子不信怪力亂神』這些說辭,這些剛正不阿的學者,他們從來的觀點都是沒有鬼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是和他們身上那種鬼物不敢靠近的氣息有著極大的關係。
    大叔臉上有些冷汗滴下,整個屋子的鬼魂似乎都知道凌霄是個硬茬,不好惹,於是便一股腦兒的將目標鎖定在了大叔的身上。
    此時此刻,大叔終於知道,剛才凌霄為什麼說從他在集福堂布下絕陣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輸。
    一股白霧般的氣息從他的鼻孔裡湧出去,大叔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在他的感知裡面,整個世界突然紊亂起來,他害死過的人彷彿又活過來了一般,張牙舞爪地朝他撲過來……
    左邊那個,是被自己姦殺的女高中生;右邊那個,是被自己睡了老婆,然後跳樓自殺的眼鏡男……
    中間的那個老婆婆本來健健康康,但為了拿到房產地契,老婆婆的賭鬼兒子便委託自己,利用風水裡的反光煞,把她整的七竅流血……還有前後的,後面的,一眼望不到頭的……
    大叔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他靠自身的元氣勉強的抵擋住鬼物的暫時侵襲,但是越來越多的鬼物已經讓的他開始承受不住,產生幻覺。
    平時他心裡的陰暗面此時卻附骨之疽一樣揮之不去,而對面的凌霄似乎也沒有出手的意思,他只是在那裡靜靜地坐著。
    大叔慘然一笑,他的臉上開始湧現出異樣的痙攣,這是元氣透支過度的表現,一旦他支持不住,周圍環繞他的鬼物就會侵入他的腦海,讓他的精神立馬崩潰。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大叔牙關一咬,周圍的氣場愈發的濃郁了起來,密密麻麻的鬼物給他暫時逼出一定範圍,他的思緒也瞬間恢復了正常。
    「有煙麼?」大叔突然朝著凌霄說道。
    凌霄一怔,拿起桌子上的一包玉溪扔了過去,此時大叔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一絲血色,他身體的元氣已經全部透支了出來,即使是沒有鬼物的侵襲,這副被酒色掏空的皮囊也是回天無力了。
    風水師們對自己的元氣最為看重,傷了元氣,輕的要調養個一年半載,重的話折壽個一二十年也稀鬆平常,況且是大叔這種將自己體內的元氣全部逼迫出來,這完全是十死無生的情況。
    大叔燃起一根煙,他的思緒飄得很遠……
    當年他只是一個街邊的乞丐,給師傅帶到上山去,一開始的他也是豪心壯志,想要闖出一個未來,但過了不久,就開始利用自己的所學,作出誘姦婦女,騙財騙色等不堪入目的勾當來,知徒莫若師,看到自己的徒弟心術不正,大叔的師傅乾脆停止了風水相術的傳授,結果大叔愈發的墮落,直至被趕出山門,在都市裡尋花問柳,成了金貴手裡的頭號王牌。
    「唉,徒兒,風水相術一門,可福澤百姓,也可大禍天下,當年把你帶上山來就是一個錯誤,下山之後好自為之,千萬別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否則的話自會有收拾你的人出現!」
    大叔輕輕一笑,看來師傅早就算準這一天了。
    其實,他的本性並非如此,他一出生就給母親丟在街邊,若不是被一個好心人給送到孤兒院,恐怕早就暴屍街頭了。
    為了不餓死,他必須搶奪那些流浪狗的食物;他必須在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那些打不過他的小孩子身上的錢搜刮一空;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在寒冬臘月掐死流浪貓煮湯充飢,一切,只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生存下去。在這種情況下,大叔畸形性格的形成是無法避免的……
    「孩子,你說得對,風水相術一門,若是為非作歹,終會不得好死!」
    大叔嘴唇翕張著,發出微弱的聲音:
    「孩子,記得,最好的風水師,就是推算的……最少的……風水師……,就是把風水用在……正道上的風水……」
    最後一個『師』字還未說完,大叔便腦袋一歪,停止了呼吸。
    凌霄身體一顫,活到大叔這個年紀了,雖然說在風水一脈的造詣也許沒有凌霄高,但是一些經驗卻遠遠不是凌霄所能比得上的,也許是大叔也感悟到什麼了吧?否則的話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凌霄將大叔說得暗暗記在心中。
    望著大叔愈發渙散的眼神,凌霄輕輕一歎,手臂一揮,一顆水晶珠子砸在地上,頓時,一股純陽氣息從珠子裡湧蕩出來,那些鬼魂之物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剋星一般,霎時間就煙消雲散,整個屋子慢慢地恢復了之前陰陽和諧的場景。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只可惜,我無法留你性命。」風水一脈,最忌諱的就是陰狠歹毒,茅山第一戒律,就是不得用風水相術害人,這也是凌霄內心的底線。
    凌霄站在大叔旁邊,輕輕用手掌撫平了他略微睜大的瞳孔。
    一隻手按在大叔的額頭上,凌霄閉著眼睛,輕輕默念超度經,他在茅山上看到的一本超度死者靈魂的經書,聽紫雲道姑提起過這本經書是武當派所贈,具有神奇的功效。
    「希望你不要成為厲鬼,否則的話我也只能再收你一次!」
    「至於你金貴,唉,好自為之吧,下不過例……」凌霄對著屋裡面的倆人喃喃自語道。
    門外的金華一整天都守在那裡,自己的兒子就在門裡面,他不敢貿然進去,又一步不敢離開,頭髮都急白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金華整只眼睛都是血絲,腳下堆滿了抽剩下來的煙屁股。
    「阿強,叫幾個保安過來。」金華臉沉如水,他再也按耐不住,如果金貴出了什麼問題,就是傾盡金家全力,他也不會讓凌霄活的離開這座大廈。金華的臉上有些瘋狂,兒子是他的逆鱗,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他不敢想像下去。他現在有些後悔平時對金貴太過放縱溺愛,不但沒起到好作用,反而間接害了他。
    「踢開門!」金國強大聲叫道,他也是一肚子火,憋著一股氣要教訓一下門裡的人。不知道門裡是哪個祖宗,害的他給金華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格噠。
    一個保安上前去輕輕一拉門,門卻沒有任何阻力緩緩地開了。
    瞬時之間金華的心提到了胸口,他一個箭步衝到房間裡面。
    「小貴!」金華瘋了一般衝過去,抱住癱倒在地上的金貴,在探得金貴還有一絲微弱的心跳之後,終於舒喘了一口氣。
    「呆著幹什麼,趕緊叫救護車啊!」金華大聲對著金國強吼道。
    「好!好!」
    金國強忙著拿出手機叫救護車,一個保安臉色給嚇得有點青,他走了過來:「金總,這裡死了一個人!」
    金華這才站起身來掃視了一下屋子的另外一邊,此時大叔面帶微笑癱坐在椅子上,不過他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彷彿全身的血液都給抽空了一般,死後的面貌雖然算不得猙獰,但是也著實讓幾個從來沒有見過死人的保安嚇得臉色鐵青。
    「大師呢?」金華一怔,他圍著屋子的幾個暗處走了一圈,卻沒有見到凌霄的身影,內心不禁疑惑起來。
    「打電話給吳隊長,讓他好好處理這件事情,不要聲張出去,反正這個死老頭也沒有什麼身份!」
    金華一臉陰沉地說道:「還有,以後絕對不要讓少爺接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知道麼?」
    「好!」
    金國強忙不迭的說道,他內心也是一肚子苦水,大少爺要做什麼事情哪裡是他能夠攔得住的?這金家偌大的家業,以後還不是要傳給這獨苗子,如果他得罪金貴狠了,以後還怎麼在金氏集團立足?
    遠在萬里之外的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裡,一個正在挑水的老道士渾身一震,水桶滾落到了地上,眼裡掉下幾滴渾濁的淚珠:
    癡兒,癡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