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血陣觸動

  聽了葉少歡的吩咐，隨從們朝馬上青合十拜了兩下，心中皆是念道：「馬大爺，我們都是跑腿的根本，你要是死不瞑目，該找誰找誰。」
  八個人上前把水晶棺材抬到一旁，馬上青已經完全沒有了樣子。當真是血肉模糊，五臟六腑似乎成為一家子了，就算是親娘也認不出來。
  幾人站在一旁，嚇得不敢靠近。
  葉少歡罵道：「沒有的人。」饒是葉少歡罵得凶橫，手下那些精壯漢子個個都不敢吱聲。葉少歡不曾料想會發生如此的事情，手下人不敢上前，葉少歡也沒有辦法。
  羅孤天撥開人群：「你們都散開到一邊去。貝貝，你到門口去吹吹風。別讓腥風吹到你了。」朱貝貝吐了不少苦水，聽了羅孤天的話果然走到了入口處，看著門口處原本漆黑的門縫中間好像有些變化，變成了紅色枳。
  門口站著的一排和貓一樣大的老鼠打斷了朱貝貝的注意力。老鼠們因為沒有天敵，一個胖胖，有幾隻全身潔白，絲毫沒有家鼠的可惡之處。如果多了一雙耳朵，和大白兔幾乎一模一樣。
  天真善良的朱貝貝瞧著可愛的老鼠站成一排，忍不住問道：「這是你們的家嗎？你們等一會，等一會我們就離開了。」
  入口處噴水的龍頭水流依舊流淌，群鼠感覺到朱貝貝沒有惡意，排隊走到水流下面，張開嘴巴開始飲水蒸。
  洞內的羅孤天道：「人吃食材，食材從泥土之中吸收水分。也就是說，人的身子都不過是泥土化成的。你們若要把他帶回去，只需把骨頭帶回去就是了，至於身上的肉不是魂魄寄居的地方，總會腐爛的，給山洞裡面的老鼠或者蝙蝠食用也是一樣。」
  葉少歡自然明白羅孤天的意思。
  也明白羅孤天要幹什麼。羅孤天顯然是剮肉得骨。把馬上青的骨頭帶出去。如此手段如此定力，葉少歡自歎不如。
  葉少歡轉過身去：「羅先生修為和定力，葉某是比不上的。」
  羅孤天笑道：「你不用口是心非，老夫知道你心中想什麼。你心中一定是罵我沒有道德，沒有仁義。但老夫卻知道，馬上青一生作惡多端，光是良家婦女就姦污了十幾個。老夫本欲殺死他，他的污穢之血用來祭寶物，也算是有了最後的用途。老夫舍下身段把他骨頭剮下帶回他的家鄉，正是仁義的表現。」
  葉少歡眼角跳動，差點拔槍殺了羅孤天：「馬上青即便作惡多端，也不需要你收拾。老天若見他沒有任性，打個雷劈死也好。你自持清高，害了他一條性命。若不是你為老大效力，我手中的快槍早就要了你性命。」
  羅孤天冷冷笑了兩聲，不再說話，心中暗歎，自己所做已經是替天行道，仁義到頭了，俗世之中的人看不透，自然會責怪自己，何必再多說，要把這麼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帶出洞穴，那些吃人肉的蝙蝠是不會聞不到的。
  手中的剔骨尖刀準確而快速，動作絲毫沒有野蠻的地方，對於死人，羅孤天保持了最大的敬意。很快把馬上青的肉骨分離。
  地面上原本有幾道奇怪的紋路，馬上青的鮮血順著紋路慢慢地流動。一個大圓圈，加上了幾個三角形。
  奇怪得很。
  羅孤天身上的衣服也濕透，幹這樣的事情需要體力，也需要一定的定力，即使修為再高，面對時自己同樣的人類。
  羅孤天喊道：「去接點水進來，準備一個乾淨的布袋。」
  兩個隨從飛快地從洞口接回了水。羅孤天將骨頭洗的乾乾淨淨，完全沒有血腥氣，又將剩下的裝進了布袋，提著布袋飛快地走到洞穴，用盡力氣往下面扔出，下面傳來蝙蝠的叫聲。
  葉少歡對於羅孤天的一切幾乎超過了自己接受範圍。
  十幾個隨從皆是北方精壯漢子，手頭上都有過人命，此刻也都被羅孤天震得一句話都不能說。
  羅孤天唱道：「我本無心殺你。奈何你命該絕於此。生前作惡太多，只怕來世能夠做一個好人。」用另外一個麻布袋，將馬上青的骨頭一根不少地裝進去。
  剛才還是鮮活的人，轉瞬之間變成了一堆白骨。對於四周殺過人的隨從而言，震懾力是十分地大。有幾人實在是受不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有幾人想起自己生前的惡舉，伸著巴掌就給自己扇巴掌。
  「我不該如此，我該做一個好人……」
  一個人跪在地上，情感很快就傳染開了，另外跟著就有人效仿第一個，也是跪在地上打自己巴掌，懊悔之前做過的錯事。
  一時之間，洞穴裡面此起彼伏的扇巴掌的聲音。
  羅孤天和葉少歡兩人對望數眼，皆是覺得不對勁，單單如此這麼一件事情，不至於讓久經殺戮的漢子變成這個樣子。
  羅孤天挪動腳步，大叫不好：「遭了。遭了。事情果然沒有這樣簡單。」
  葉少歡也瞧出了一些變化，原來鮮血順著地面的紋理流動，居然將地面上刻著的神獸朱厭給警醒。
  羅孤天退到巨大圓圈外面。
  順著地面的鮮血完全看得清清楚楚，圓圈中間有兩個正三角形，構成一個簡單的封印，進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現在順著紋理一看，羅孤天認出了封印中間的雕像，正是《山海經》之中記載的神獸朱厭。
  通體火紅的神獸朱厭，傳聞一旦出事，世間就會發生大的戰爭，生民必定死傷無數上一次朱厭出世過後十年就發生了辛亥革命，一時之間軍閥混戰，中原大地，神州南北十三省無一可以例外，流離失所，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喪命。
  這幾年漸漸有了和平的局面。
  羅孤天暗想：「若是老夫把朱厭給逼出來，怕就是千古罪人了。」
  葉少歡還能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朱貝貝天真無邪，絲毫沒有受封印裡面的氣息的影響，瞧著痛哭的群人，心中暗暗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葉少歡問道：「羅先生到底發生什麼了？」
  羅孤天有些自責道：「都怪老夫大意。沒料想洞穴裡面還有一個血陣，專門是制服神獸朱厭。可歎，可恨，馬上青的污血毀了血陣的力量。竟然要解開了封印朱厭的血陣。」
  朱貝貝聞著朱厭的名號：「莫不是《山海經》中說的：有獸焉，其壯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厭見，則大兵。世界上真的存在像猿猴，白頭紅腳的怪獸嗎？」
  葉少歡問道：「可有補救之策。」
  羅孤天搖搖頭道：「天命不可違。」
  羅孤天跳到圓圈之中，將跪在地上痛哭的隨從一個個提了起來，使勁往圓圈外面丟過去。葉少歡一個個地接住。
  羅孤天只感覺一股火熱躁動的氣息從圓圈慢慢地流動。
  想必是封印的朱厭開始活動了。
  羅孤天忽然從眼角落下眼淚，饒是本領通天，目空一切，但眼前已是無從著手制服即將出事的朱厭。羅孤天目睹天下百姓苦難多年，一想到自己因此家中世間的災難。
  竟落下了幾滴英雄淚。
  救出了跪在圓圈中間的隨從。羅孤天撲通一聲，自己跪在中間，滴答滴答的眼淚往下流。
  葉少歡沒料想羅孤天如此英雄，連忙喊道：「羅先生，若是天命與你何干？快快從裡面出來吧。水晶棺材抬不抬回去無所謂，我們趕緊從這裡走出去。留著一條命，多為天下做謀劃，不是更好嗎？」
  葉少歡的聲音很大，說得合情合理。
  羅孤天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竟然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自言自語地說道：「可歎我自以為奪造化，通天機，最後卻做出這樣一件塗炭生靈的事情。我啊，對不起師父的教誨。怕是袁樹珊見到了，也會笑死我。笑我沒有本領……笑我……是個沒有用的人……我還有何顏面存活在世上……」
  朱貝貝聽得心驚肉跳，要衝進圓圈之中把羅孤天救出來。
  葉少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朱貝貝：「不能進去了，裡面的瘴氣太厲害，你受不了的，況且羅先生似乎一心求死，想贖罪，我們何必阻攔他呢。若一心求死，也不好攔下。」
  朱貝貝大聲喊道：「羅先生。不可……」
  羅孤天的手已經慢慢地抬起來，仰頭看著頭頂，想把眼睛的淚水給控制住。
  可恨，淚水還是留下來。終究是忍不住。
  忽然，頭頂之上好似一個人跌落下來。
  卻不知是何人跌落下來。原本就是一個天然的洞穴，為何從上面掉人下來。真是令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