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狗子

  兩個黃包車師父面面相覷，道：「老闆這不好的，是個窮苦的孩子。」明花也不好意思地道：「林東，只是個小孩子。」
  林東一拍黃包車叫道：「別廢話。走。」
  黃包車師父心中暗想遇到個大少戲弄小孩，我拉慢就是了。兩個師父眼神交流，一個擺車，車子就跑了起來，明花好氣地叫道：「林東，你都不是小孩。」
  林東叫道：「別說得太早了。兩位師父，棒冰也吃了，你要是故意放慢速度，我可不給錢的。」
  兩個師父暗道：「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雙手一壓，雙腳發力，車子飛快跑了起來。
  林東回頭對小孩大聲叫道：「屁孩，要是不敢追，就別說自己是個男的。我看就是個姑娘家。」林東吹著小曲，轉身不再去看。明花責怪道：「林東，今天你有點過分……」
  小狗子將背在身上的小竹簍背緊，將竹簍裡面的棉襖塞緊，目光燒起來了一樣。
  「你才是個姑娘呢！」小狗子嘴巴終於動了起來。瘦弱的身軀忽然動了起來，小小的褲腿上充滿著無盡的力氣褓。
  準確地說是飛了起來，小孩一個跳起，單腳落在一輛停在路邊的德國進口的福特車上，落在兩米外，飛快地追了上去。
  「明花，我打賭五分鐘就能追上來。」林東問道。車輪轉的飛快，明花已經被顛得七葷八素、，趴在黃包車上，看著身後的買棒冰的小孩。
  「沒看到啊，林東，你白吃了小孩的四根棒冰……哎呀……來了……」明花忍不住高興地叫道。小狗子跑得快，一個單腳撐在牆上躲過馳來的腳踏車，一個手著地，從一輛板車上越過，一雙光腳丫子放佛踩著哪吒的風火輪。
  落腳的地點，飛躍的小身影，從人群之中鑽過來，如履平地。
  「師父。快一點，我想要個小跟班，這小子要追上了，我就收了。」林東大聲叫道。
  師父一聽，原來不是故意為難小孩，而是要收小孩當跟班，當小跟班總比買棒冰要好，叫道：「得咧，我也拉黃包車也不是蓋的。上海灘快車手就是我！」
  大腿的肌肉和小腿的肌肉同時發力，車子一個打滑，一個急轉彎，就往另一條街道上而去了。
  「奶奶，剛才有一輛飛車經過……」小孩拉著眼花的奶奶叫道。
  「瞎說……」奶奶手上端著一瓶醬油不斷地發抖，忽然繩子一滑，就要落在地上。
  一道身影帶著一陣風，落地的醬油瓶被小狗子緊緊地接住了。
  「奶奶，你的醬油瓶……」小狗子和聲地道，臉上又的笑容在起身瞬間消失不見。
  「剛才的哥哥是個飛人……「孫子又說道。
  「瞎說……剛才的小朋友呢……」奶奶驚訝地叫道。
  小狗子已經拐出了街道。
  「誇誇」車輪轉得飛快，已經過了四五條街道，小狗子眼看就要追上。
  車子停在了萬國雜貨店的二號店門口，受了七星逆陣的影響，店中的生意已經差了不少。明花從車上下來，已經暈得站不穩，被林東扶住。
  「老大，你怎麼大中午過來了。」白毅從店中迎了出來，見了林東和明花兩人，身邊兩個黃包車師父還在出著大氣。
  小狗子追了上來，叫道：「一共四毛錢。」大氣都不踹，林東心中暗暗地稱奇，當初自己在山林之中，也是如此地快。
  「你這小孩子還追得這裡來了，到一邊玩去。」白毅見小狗毛茸茸，打著赤腳，以為是纏著要錢的小叫花，上前就要攆人。
  林東伸手拉住了白毅，道：「你去找一雙涼鞋給他。你記不得我了嗎，我上次讓你拿錢去買一雙涼鞋的。你看你的小腳，可不能這樣不保護自己的雙腳。」
  小狗子眼睛微微一亮，好像還真記得是兩天前給自己一塊大洋去買鞋穿的人，只是那天坐在車子上，不過大洋被乾爸爸給收走了，道：「四毛錢。」
  五毛錢
  明花暗暗稱奇，小狗子不是個隨便給一塊糖就能聽話的孩子，倒要看看林東怎麼收服了小孩。明花站穩了，把車錢給了，黃包車師父還沒休息好，拉著車慢慢地走遠。
  「這小孩也太能跑了……」
  「切。難道你還怕穿我給你鞋嗎？」林東譏笑道。白毅照著小狗子的碼子找了一雙鞋。
  小狗子咬著嘴唇，白了一眼林東，道：「我穿又如何！」將一雙黑膠的涼鞋穿在腳上，這種黑膠的涼鞋，上海灘小孩都穿這種鞋子，輕便還耐穿，樣式還新潮，小狗子心中也忍不住高興起來，終於穿了新鞋子，再也不用赤著腳在大街上走滾燙的水泥路了。
  林東又道：「穿上鞋了，我再給你一塊大洋。你再去給我買一份報紙來。」
  小狗子又斜著眼看著林東，叫道：「憑什麼給你買？」「你來了，我有一樣東西借給你用用。」林東笑道，「難道你連幫我買一份報紙都不敢嗎？」
  明花心中已經笑得不行，這小狗子的確是可愛。小狗子又咬咬嘴唇，大聲叫道：「去就去，誰怕誰！」接過林東的大洋，飛快地跑到大街上。
  明花已經大搖大擺地笑了起來，林東臉一黑，叫道：「不准笑……」自己也笑了起來。白毅摸不著頭腦，也陪著笑了起來。見小狗子跑了回來，林東和明花趕緊繃住了笑。
  小狗子把《花間小報》丟給林東，還要看看林東還要幹什麼，看樣子是真的跟林東較上勁了。
  林東叫道：「你把東西放下來，我一隻手跟你鬥鬥。」小狗子連忙叫道：「我跟你打。你一雙手吧！」明花再也繃不住笑了起來。林東一米八幾的身高，巨塔一樣的身高，小狗子骨瘦嶙峋，才到林東的胸口，讓一隻手也夠嗆。
  小狗子將小背簍放在一旁，一口氣就衝上前，林東右手一伸，將小狗子單手抓起來，筆直丟到了幾米外，叫道：「你現在服氣了嗎？」
  「我服氣個鳥！」小狗子衝上前，大叫一聲，不顧身上的痛，又衝了上去。幾個圍觀的人起了性質，白毅叫道：「散了，師徒兩人打架，不看了。」
  林東右手頂著小狗子又丟遠了，叫道：「你服不服？」小狗子膝蓋已經擦傷，流出了血，罵道：「我服你個鳥！」
  「林東。你小心點……」明花不忍地叫道。「你也叫林東。」小狗子眉毛一簇，疑惑地問道。眼光之中頗有些疑惑地看著小狗子。
  「我就是林東。」林東倒有點看不懂。
  「是那個在大舞台和斧頭幫幹起來的那個林東嗎！是那個一拳打倒日本空手道高手的林東嗎？是那個五卅運動中衝在最前面的那個林東嗎？」小狗子不信地叫道。
  林東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小子難不成還是自己的小粉絲，道：「我想，這些事情應該是我做的。」圍觀的人之中，一個肥頭大耳的漢子悄悄地退走了。
  「那我服了你。我走了。」小狗子臉上閃過一絲歡悅，隨即被一絲愁容蓋住，背起了小背簍，不管怎麼說，自己的生活還會繼續的。
  林東將插在身上的報紙拿出來，快速地走了上前，道：「這東西借給你用一下。事情辦完後回來找我，我正好少一個跟班。」
  小狗子本來要拒絕，但聽到是借，接過報紙放在自己小背簍，走出了幾米，才叫道：「棒冰了。」走在街道上，第一次發現街道是這般清涼。
  小狗子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一處無人的小巷子裡面，將報紙打開，一把古黑的匕首，還發著一股殺氣，小狗子年紀小，也忍不住叫道：「好刀。」將背簍裡面的一把捂了半個月的小刀丟到陰溝裡，將這把烏黑的匕首藏在棉襖裡面。
  又沿街大聲叫了起來。只是這酷熱的天氣也似乎陰涼了起來。走出了兩步，心中隱隱一驚：難道他知道我要幹什麼……
  「小狗子，你又偷懶……今晚回去沒飯吃……」一個漢子鬼一般地走了出來。
  「乾爸爸……」小狗子低著頭，把口袋裡面的所有紙幣銀角銅角全部交了出來。
  「不錯啊……換了新鞋子了……」漢子淬了口唾沫，一巴掌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