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黑夜蜘蛛

  城南的客棧密佈，酒館林立，煙管和妓院更是生意興隆。來這裡度日找樂子的人有販夫走卒，也有軍官政要，是個令人流連忘返，也是一個令人家破人亡的地方。
  趙小順是江西首富，這城南之中一半生意就是他的。見了趙小順，都會出來請安，每月的賬房也要送錢過去趙公館結賬。
  趙小順手中白光光的斬馬刀從人群之中穿過的時候，已經不少於一百個人認出了事富甲一方的趙老爺。
  跟在他身邊的少年，也有人認出是白天追捕令裡的那個人。幾個軍官已經暗暗地回去，準備抓捕，另外一下卻留了下來。
  看著大刀的架勢，是要殺人。
  以趙小順今日的地位，他要殺一個人，只要說一句話，就會有幾千人拚命了要去殺。
  可是，為什麼他自己拎著刀出來？除非是天大的仇恨，甚至比天還要大的仇恨。
  這件事情絕對是明日最大的新聞，今日怎麼能錯過。這個被追捕的少年既然跟在趙小順的身邊，會不會取消追捕還說不定。
  「趙老闆，你要人的人頭，支會一聲。」酒館酒樓煙管妓院之中跳出了上百個人頭，手中的斧頭和短刀晃動，幾個軍官的擼子已經動了起來。倒有幾個土匪小頭目下來逍遙，見趙小順的這副架勢，已經準備回去叫人了，大當家和趙小順也是有交情的。
  只要趙小順一句話，隨時準備動手。拉個上百人馳援南昌趙爺，那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謝謝各位，南城今晚所有花費全部算在我趙小順的身上。還請給位自己去忙自己的，各自去玩自己的。」趙小順將長刀單手反扣背在手臂上，淺淺一鞠。
  「好好。」
  「趙爺，你忙吧。」
  「趙老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見了趙小順這樣拿刀的姿勢，明眼人已經看出了趙小順不是文弱書生，而是硬手。早就聽說趙老闆用幾手絕活，看來不假。
  兩邊街道上的燈全部打亮。街道上的所有店門全部插上了火把。聽了趙小順的話，都慢慢地退回到店裡面，賣夜宵的張三，賣想要王小丫，拉黃包車的李詠，也重新開始自己的聲音，停止了觀望。
  趙小順居然有這樣的魅力。
  這皆是因為趙小順出身貧苦，打拼而來，卻不欺負弱小，街道上營生的人有一大半的名字他都能一口叫出來。
  是以德服人，更因為和盧應羚的關係，是以十幾年鐵盤一樣的生意一直都穩穩的。
  林東不得不對趙小順佩服，能混到今天這一步，的確有他的本領。
  街道亮堂堂，如同白日的月光一下。
  亮堂堂，也寂寞得荒涼。
  你在行走，我也在行走，每一個腳步邁出就將寂寞拋在身後。
  從一家客棧跑出了兩個黑色短打的三十歲上下的男子。
  「夫人今天就是在這裡。傷人的人似乎是日本人，沒有走。我們一直都守在這。」
  「他們好像很厲害，以為傷者不敢再來找他們算賬。晚上還點了五斤牛肉，三隻野生草魚和兩盤花生米，要了三斤桂花酒，以及要了一隻大木桶。還要了兩盤王八湯。」
  「阿龍，阿虎。現在你們去買一匹快馬，然後騎馬往北，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趙小順說道。隨手將一袋子丟給了阿龍。
  阿龍和阿虎齊齊跪在趙小順面前，阿虎叫道：「老爺，我們做錯什麼事情嗎？我知道你怕是日本人，這件事情我替你去辦。」
  「走。」趙小順冷冷一句話。
  阿龍一巴掌打在了阿虎臉上，道：「老爺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老爺，從此別過。此生再不相見。」
  阿虎猛地一醒。不再爭辯，隨著阿龍，兩人猛地鑽進人群，不遠處兩匹快馬等著他們。
  線線早年跟盧光稠這千年旱魃在一起，練習過武藝，尋常人根本傷不到他。
  這兩人日本人如此傲慢，絕對不是尋常背景的，趙小順只怕這一條路要走到黑，才將阿虎和阿龍趕走。
  「南波君，外面怎麼忽然一下子就亮堂了？哪個婦人會不會回來。」房間裡面的井上二郎看著街道忽然亮堂堂的，忍不住問道。
  「這牛肉不錯。中了『黑夜蜘蛛』就沒活路。想必是這孫夢文什麼朋友，你再看她一身布衣，也沒有多大能力，現在只怕已經血流而死……不要擔憂……」南波向人喝下一口酒，用筷子夾起一塊牛肉。
  門咚咚地敲響了。
  「林東，站在我身後。」趙小順說道。
  井上二郎將手中兩把小刀收了起來，搖搖頭道：「看來這小子還真是硬骨頭。看來這中國還是有硬骨頭的……誰啊……」
  「我們是送夜宵，燒賣和肉包子。」趙小順說道。
  南波向人站了起來，應道：「好的。大大的好。」將酒杯放下，蹣跚著步子走到門口，忽然鼻尖一冷，整個人往身後翻騰。
  好冷的！
  好快的！
  好絕的！
  好悲傷的！
  一道殺人的氣息。
  殺氣！！
  南波向人整個身子扭轉，才躲過了趙小順劈來的一刀。
  刀光將桌子劈開，上面的盤子完全碎了一地，兩隻烏龜的腦袋躺在地上。
  「我趙某人今日要去你狗命……」趙小順一步邁了進去，手中的長刀刀刀帶風。
  正是為了南波向人的腦袋所去。
  南波向人身上的酒意一下子化成了冷汗，整個人完全清醒過來。
  「閣下是何人？我們二人是日本人，」南波向人靠在床邊，手上的動作卻沒有變。井上二郎瞧著門口守著的林東，露出兩顆黃牙。林東守在門口，正是為了提防從門口逃出去。
  眼光掃過房間，並沒有看到老爹的跡象。
  只是看到一個大木桶，上面蓋著一塊巨大的白布。
  「老子殺了就是你們兩個。」趙小順手中長刀一立，準備動手。
  忽然一股煞氣傳開。
  南波向人雙眼忽然多了一股怪異的自信。
  一隻暗黑的蜘蛛飛了出來，帶著奇特的煞氣，如同有生命一樣，最可怖的是，讓人呼吸急促，要被蜘蛛迷住了雙眼。
  黑夜蜘蛛的暗器從南波向人的手中飛出。趙小順似乎早已看到了這一幕。
  手中的刀已經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