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關二爺的香爐下

    那是我第一次踏進任家藏館。那時候的我，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舊T恤，還有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在跟著師父跨進那藏館的時候，我就有些不自在了。在裡面的人，除了我和師父，其他人都是西裝。
    接待我們的是一個老先生，他跟師父熱情地握手，一個勁地說：「可把您請來了。大院子的主管又不在，這些東西我們也不敢動啊。」
    「鮮貨？」師父跟著他往上走。
    「對，鮮貨，昨天才到的。請請。」
    那老先生帶著我們往樓上走去。別說你們看不懂這段話，當時我也是壓根不懂，等到很多年以後，我捲入了任家的事情之後，我才明白的。
    事情的重點就在，他們在二樓的一間古色古香的接待室裡給師父看了一個小小的陶碟。
    那陶碟裡刻著很多奇怪的字，師父戴著手套，用單眼的放大鏡對著那碟子看了好一會才說道：「有價無市，有市無價的東西。這個……難說。應該是前秦風水師用來下葬祭鬼的。賣給博物館興許也就是個科研價值吧。」
    那老先生歎著氣，說道：「看來，這筆生意虧了。我們就是看出了是前秦的東西，才開了個高價。沒想到……」
    「不算虧，留著吧。不過這種東西通陰。放盒子裡封了，當鎮店吧。」
    師父開始在按畫符，我卻小心地看著那碟子上的字。因為那些字都太小了，我越看越仔細，乾脆就拿起了那碟子。
    師父畫好符，看到我手捧著那碟子的時候，厲聲道：「放下！這種古件要碰觸一定用手套。」
    我聽著趕緊放下了，還拍拍手。那老先生趕緊打著圓場說道：「沒事，沒事。好孩子，以後學考古吧，你就瞭解這些了。」
    我點點頭。就是這個不經意的話，在我高三不知道要怎麼填志願的時候，直接填進了這個不用我思考的專業。
    跟著師父走出了人家藏館，我急著問道：「師父……」
    「知道你問題多，找地方吃午飯，慢慢說。」
    還是師父瞭解我啊。在陌生的地方，有什麼問題我是不會提出來的。提出來了顯得我太笨，還不如私下問問師父，要笑話，也就他一個人笑話我。
    跟著師父在路邊的小攤，吃著八塊錢一份的快餐，我首先問的就是：「師父，那碟子上的字是什麼字？」
    「陰文，風水師寫在碟子上，讓死者拿著碟子下葬，代表著死者下去之後，可以憑藉著這碟子算是正式的文書，交給那邊的官員，讓他們看著安排。就是一種那邊世界的字。」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我一個好哥們，收到了班主任送的一張卡片，上面就有這種字。師父，我懷疑，是有人故意給她，讓她招鬼的。」
    「嗯？難道那種爛學校，還真有人用道法在胡作非為。」
    「師父，現在不是人家胡作非為的事情，而是我哥們因為幫我，收到了這樣的卡片。就是說，對方已經知道我介入了那些事情，已經開始從我身邊的人開始反擊了。我一定要盡快揪出那個人，要不我身邊的兄弟說不定會一個接著一個的出事。或者直接一點，下次人家就能搞死我了。」
    師父也跟著我皺了眉頭，說道：「我問了幾個人，都說你們學校那片區，沒什麼懂行的人。」
    「我現在是懷疑我班主任老吳。他問過我兩次，我會不會道法。還有陶靜那帶有陰文的卡片也是他給的。還有！他帶的班，升到高二，壞學生都會變成好學生。」
    「吳？當老師的？」
    「嗯。」
    「我再幫你問問吧。你最近有沒有打架？」
    好了，師父轉到了這個問題上，我已經自動開啟左耳進右耳出的模式了。
    晚上回到家，同樣的話，又聽我媽說一遍。來來去去就是讓我不要打架的。等到晚上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我整理著我的腿包裡的裝備才想著裡面有我憑著記憶畫的那卡片上的字。
    今天怎麼就忘記給師父看看了呢。就算我憑著記憶寫的並不是百分百地正確，但是基本就這樣吧。說不定師父老人家開啟聯想糾正模式認得呢？
    看看時間，算了，明天再去找他吧。反正現在也不是上學時期陶靜那也出不了什麼事的。
    不過我還是給陶靜打了電話。「喂，陶靜。」
    「嗯，有事說，我在忙。」
    「忙什麼呢？」
    「做作業，下週二開始就是月考了。」她的語氣很急，好像真的是在好好學習吧。
    「哦，那就這樣吧。明天晚上見。」
    嗯，沒什麼異常的，睡覺吧。天大的事情，明天說。
    第二天，我拿著我的小本子去找我師父的時候，師父竟然不在家了。打電話給他，他說是出門辦事了。以前也經常這樣。我也就是暑假的時候，跟著師父學點東西，平時上學的時候，週末也過來一天兩天的。只是今天是真有事找他，心裡有點膈應。
    下午依舊是帶著我媽做的不少零食點心回了學校。當時在這裡的梁恩和黃成就先搶了過去。我也不客氣地搶了一瓶排骨丁，說道：「這個別開，我留著。」
    要不是我手快，黃成就已經打開了。看著我那護著罐子的模樣，黃成就笑道：「好兄弟有什麼一起分享啊！」
    「其他的你們吃，這個留著。給陶靜的。」我也就是那麼隨口地說出來，沒多在意。可是黃成卻一手攀上我肩膀，壓低著聲音說道：「喲，那麼寶貝她啊。說說，你們私底下親過沒有？」
    我一拐子直接打在了黃成的肋骨上，痛得他鬆開了手。我笑道：「別亂說話，我跟她就是哥們，感覺跟你們是一樣的。唯一不同就是她是外宿生，你們都是一宿舍的。」
    梁恩已經捏著一塊五花肉在那吃著，邊說道：「不像啊，寶爺，我怎麼看她都像你女朋友。「
    「切！」我懶得跟他們解釋，拿著東西，夾著那小罐子就往教學樓那邊去了。這個時候去教室時間顯然早了一點，離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呢。教室裡也就那麼三三兩兩的人。阿妖在畫著很濃很濃的妝，還扯著一個女生說，一會跟誰誰誰出去吃飯的。
    教室裡幾個男生圍著電視在看重播的球賽，叫著喊著。
    陶靜已經來了，低著頭，在那看書，我心裡就想了，怎麼漫畫就沒完沒了的了。我帶著那罐排骨丁走了過去，直接放在了她的桌面，壓在她的書本上，說道：「別看了，吃……」
    「乓」玻璃罐子已經被她從桌面上掃下來，在地上裂開了，一地的排骨丁都滾了出來。隨著這聲聲響而來的就是陶靜的聲音：「擋著我看書了，後天就考試了！」
    我心裡咯登了一下，那寫著陰文的卡片已經開始有影響了嗎？
    教室裡的人都看向了我們，我緩緩說道：「老吳給你的那張卡片呢？」
    陶靜又在那看書了，頭也不抬地說道：「不知道。那罐子，對不起，考完試了我賠你一個。」
    我一把扯開了陶靜，開始翻找她的書本，尋找著那卡片。至於地上的排骨丁已經被踩了好幾腳了。
    對於學生來說，這些從家裡帶來的小零食，那都是極品了。但是現在我沒空去跟她計較那排骨丁的事情。要是卡片已經開始影響陶靜的話，就太多的未知因素了。最好在一開始就處理掉。
    語文書，數學書，英語書，地理書，她擺在面上的練習……
    「計承寶！你找什麼？我真的要背書了。我媽說月考我考不好，週末就要去補習班！」
    「卡片呢？」我再次強調。
    「在家，我壓在我家關二爺的香爐下呢。」
    我正抖著她練習冊的手僵住了。